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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老魏的‘羞怯’


  挂完电话,安森林还有些没回过神儿来,对着黑黑的屏幕摸自己的脸。

  她千想万想,也没想过毛子蹇给她的新角色竟然是武则天。

  中国历史上唯一的正统的女皇帝,一个敢于挑战男权,登上权力顶峰的女人。

  坐在图书馆大厅软和的沙发里,安森林有心想要给毛子蹇回个电话确认一下,真的没有开玩笑吗?

  要是找她演杨玉环她可能还没有这么纠结畏缩,一个以色侍人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可怜女人,诠释起来要相对简单的多,唯一的烦恼可能就是需要增肥。

  武则天则不同,这是个以美貌为垫脚石,志在高远的传奇女人,除了美貌,更重要的是内里极为旺盛的权力欲望与不输儿郎的谋略手段。

  有才有貌有权术。

  既温柔又狠辣,既妩媚又坚韧。

  越想心里越没底,但隐隐的还有接受挑战的兴奋感。今天是周五,下午只有两节课,上完课她直接连宿舍都没回就回家了,肥宝正在草丛里懒洋洋的晒太阳,见到她眼睛就是一亮,眸子里当即就有了水光,可怜兮兮的咪呜了一声,饱含思念与委屈。

  阿姨笑眯眯的道:“天天这么在院子里巴巴守着,就等你回来呢,有一回下雨,连成也不在家,我寻思把它抱进来吧,死活不肯,后来哄了半天才肯退到门口。”

  安森林心都疼化了,愧疚的不得了,走上前轻轻的把它抱起来,亲亲它翘着白胡子的小嘴巴,“真是个乖宝宝,以后在家住的时候,天天陪你好不好?”

  阿姨笑眯眯的,“那感情好,到时候我可再也不给它洗澡了,跟打仗似得,这不,从你走再也没洗,熏得连成直皱眉毛。它又揣着小猫,还不好强来。”

  肥宝特别怕水,一说洗澡就跟要宰了它一样。应该是在野外流浪的时候有过什么不好的遭遇,留下病根了。

  安森林哭笑不得,也故作嫌弃的皱了皱眉毛,还呸呸了两声,数落亲昵的赖在她怀里的肥宝,“太不爱干净了,你是个女孩子知不知道呀,还是个妈妈,怎么能这么不爱干净呢。”

  进了浴室,先伺候猫主子,肥宝在她面前还是十分乖巧的,除了有些发抖老是叫的十分凄惨之外,倒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小尾巴也没有轮来轮去的扫她一身水。

  阿姨本来是进来帮忙的,但是看一回惊奇一回,啧啧称怪,“可真通人性,肯定是知道你不会害它,不然不会这么听话。”然后发出了跟王莉莉一样的感慨,“就是有点没良心,白疼了,我天天换着花样给你做猫饭做月子餐容易吗?”

  安森林温柔的把泡沫冲掉,然后不厌其烦的擦毛吹毛按摩,再然后亲亲抱抱捏捏揉揉安抚好似经历了什么大劫难的小东西,这才打算交给阿姨带出去。

  肥宝轻轻的叫了一声,躲过阿姨伸过来的手,黏糊糊的缠上安森林,巴着她脚不肯走,圆溜溜的眼睛楚楚可怜。

  安森林最后也只能妥协,把它的猫窝拿进来给它躺着。“不出去就不出去吧,在这儿别乱动。”

  学校里只有淋浴,所以只要回来,她是肯定要在浴缸里撒上浴盐精油之类的好好泡一泡的。

  可是她刚舒舒服服的躺下,肥宝却吓坏了,叫声高昂,挺着大肚子也不知道它怎么爬上的浴缸,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指甲小心翼翼全部收在肉垫里,碰到水也不在乎,紧张兮兮的伸出一只爪子要捞她。

  安森林心脏疼的厉害,眼睛酸酸胀胀,当机立断舍弃精心准备的泡泡浴,把小家伙抱起来,握着它湿哒哒的爪子亲一亲,“别怕。”

  魏连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上床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位置大喇喇的放着肥宝粉红色的猫窝,听见动静的肥宝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探出爪子摸了摸安森林放在枕头上的手,重新安然睡去。

  魏连成:“……”

  魏连成心里有些不得劲儿,似酸非酸,也不知道是吃安森林的醋,还是吃肥宝的醋。

  抱着猫窝挪到边上,没等肥宝抗议,立马又把安森林往床里推了推,“往里面睡过去点儿。”

  安森林闭着眼睛抱着他的手,不知道咕哝了句什么,听话的任他推,翻了个个儿往里去,醒都没醒。至于她特地回来这么早,要跟魏连成商量的事儿早就忘光了。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魏连成不见人影儿,只有鼻间淡淡的烟草味儿与旁边枕头上的凹印证明人回来过。

  肥宝乖乖巧巧的坐在猫窝里,见她醒过来,温柔的冲她叫。

  “叔叔呢,又走了吗?”

  肥宝眼神湿漉漉的,凑过来舔舔她睡得乱蓬蓬的头发,伸爪子轻轻拍她的脸。

  魏连成西装革履的打开门走进来,“我是叔叔你是什么,阿姨吗?”

  安森林缩在被子里吃吃的笑,“我是姐姐。”

  什么叔叔阿姨的,弄得肥宝跟孤/儿寄养似得。

  魏连成脸色怪异,硬邦邦的道,“谁是你叔叔,我没你这么老的大侄女儿。”

  安森林把脸趴在肥宝的肚子上听胎动,刚睡醒的眼睛还有些睁不开,半闭不闭的睨着他,“那你是爸爸,我是妈妈,肥宝是闺女,等她生了宝宝就是咱们的大孙子?”

  魏连成耳朵罕见的有些红,眼神也有些梦幻,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竟然‘羞涩’的笑了下就跑了……跑了……

  安森林傻眼,嘴巴张的能塞进去个大鹅蛋。

  魏连成还能有这么纯情的一面?

  就是两人刚见面还不怎么熟的时候,他也没这么矜持过啊,天天架子端的足足的跟身经百战的老司机一样。后来上了床,那更是荤素不忌,悍/勇又饥/渴。这样会脸红会害羞的样子……她想都没有想过……

  “肥宝,是我老眼昏花了吧?”

  老眼昏花是不可能,所以安森林下楼的时候依然惊悚着,连头发都没顾得上梳。

  魏连成倒是已经恢复了原样,冷淡矜贵的坐在餐厅椅子上,正等着阿姨盛饭。看见安森林下楼,眼神不自在的闪了闪,“洗漱好了?吃饭吧。”

  安森林端着肥宝的猫窝,肥宝安安静静的在里面躺着。

  “啊?哦。”

  两人在奇奇怪怪的氛围里吃完了早饭,安森林率先憋不住,把毛导要请她去剧团排话剧演武则天的事儿汇报了一遍。

  魏连成有些沉默,良久把她揽在怀里,摸着她手上的肉窝窝轻笑,“本来还打算给你接部电影呢,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安心跟着毛导肉更好吃。”

  安森林也笑,“我这也不单为了吃肉好吧,算是志愿者,没有报酬的。”

  “兴许毛导就看中你的经济实惠了,要不然哪里轮的上你。不过话说回来,他也忒欺负人了,怎么这不给钱的活儿都留给盛新了。”

  安森林嘻嘻笑,“估计是上次文老师主动送上门,尝出甜头来了。”

  玩笑归玩笑,毛导的心意却是要领的,别说没有报酬了,就是倒贴钱,也多的是人想往上扑。就算有玫瑰珠玉在前,毛导给她这个机会,其实也是冒了风险的。主要是武则天这个人物本身,真的很难驾驭。

  魏连成亲亲她蹙起的眉尖儿,“怎么了?”等听完她的顾虑之后,完全不当一回事儿,“又胡思乱想了,看你平时欺负我来劲的很,怎么一动真格的就没信心了?”

  安森林冤枉,“我哪里欺负你了。”

  魏连成振振有词,“哪里都欺负了,我这都快成妻管严了,打不敢还手,骂不敢还手的,传出去得叫人笑话死。”

  安森林幽幽的看着他,“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魏连成:‘……’

  魏连成生硬的转移话题,“你安心去,演得好演不好不重要,到时候多得是前辈老师指导你。实在不行,真到头又给撤下来,那也是白赚的经验。这点你得跟文昊学。”

  安森林有些纳闷,扯着他的脸皮左右拽来拽去,“你最近怎么了,怪里怪气的,人设都崩了。”

  魏连成被拽的差点流口水,心情还好的不得了,有些得意洋洋,“看见你就高兴。”

  多难得啊,这块儿石头终于被他捂得有点暖和气儿了,他本来都准备好打持久战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迎来转机。

  不爱闹别扭了,也不大发脾气了,还时不时笑嘻嘻的开个玩笑。

  安森林不知道他骄傲个什么劲儿,重新把心思转到武则天身上,“唉,那我又要开始看书了。”

  比起抠大部头的历史巨著,她真的更喜欢做数学题,多难都行。

  魏连成爱不释口的亲亲她粉嫩的脸蛋儿,哄道,“我陪你,走吧,送你去剧团。”

  毛导说一不二雷厉风行,说第二天开会就第二天开会,八点半安森林到的时候,老导演已经端着保温杯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等着了,看见她浓黑的眉毛挑了挑,眼中多了几分满意,“来的还挺早。”

  安森林汗,跟着一个格外勤快的工作狂领导,真的特别考验人。

  “心里有些没底,就想着来了早些拿到剧本研究研究。”她脸微微红了下,实话实说,“从昨天开始,我心里就老是七上八下的,怕给您丢脸。”

  此话一出,毛导的神情越发满意,甚至还特别慈祥的呵呵笑了两声,“有什么没底的,放心,没有事儿,有我呢。这是剧本,你先看看,有哪里不懂的随时来找我,不方便面谈电话微信都可以,我一天二十四小时开机。”

  安森林接过剧本,没着急翻,而是从自己身后背的书包里掏出几本大部头来,“还要麻烦您给看下,我看这几本书对剧情和人物的理解帮助大不大?”

  这都是从魏连成书房里顺来的,她对历史研究不多,魏连成也是半吊子,所以还是问问毛导最靠谱。

  毛导看都没看,随意摆摆手,“你这个都不行,我推荐两唐书和资治通鉴,我这儿还有本通史也不错,回头你都拿走。”

  安森林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讷讷称是,见毛导兴致勃勃的还要给她推书,连忙转移话题,表示自己除了看书,还打算找机会参加几个女企业家协会的酒会、座谈会,学学霸气、强悍、精干之类的……

  毛导听得神清气爽,深觉自己眼光一如既往的毒辣,又发现了一颗好苗子。

  会开的时间并不长,不到十一点就结束了,毛导也没有留饭的意思,安森林捧着导演无偿奉献的一摞书,苦哈哈的站在路边等陈凌来接她。

  陈凌车来的非常快,见她抱着一摞看着就老掉牙的书,还好奇来着,等知道这是排话剧的必读数目时,顿时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所以你这书回头还得还给毛导?”

  “还得交笔记?”

  “手写的?”

  问一句,语气就会更嘹亮一些。陈凌满脸的复杂难言,“我的天,这也忒……那个什么了,你们学校老师让写论文都不要求手写吧?”

  身为经纪人,按说自己带的艺人如此敬业她该高兴才是,可是高兴之余,又不由自主的心疼,这得花多少功夫啊。

  安森林并不觉得手写笔记是个煎熬,她痛苦的是要把这些东西吃透,写出来的笔记感悟要是有感而发言之有物,不能空洞乏味总拾他人牙慧。

  “毛导说回头他再翻的时候,看到我的笔记说不定能跟他自己的碰撞出新的火花,到时候有了新点子好创意,算我一个。”

  所以,还有一个要求,小点子小感悟直接用铅笔写在书上,长篇大论一点的则整理成文档,可以是电子的,但回头上交的时候得打印成纸质的,黑体加大加粗。

  陈凌:“……”

  “我好像有点明白你为何独得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待见了。”

  就这份耐心用心,别说寻常年轻人了,就她都这个岁数了,扪心自问都做不到。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人家安森林一点不觉得是负担,虽说也苦恼也上愁,却从未有过抱怨退缩。

  “安安,你要不红,天理难容啊。”

  安森林喜欢听这个,美滋滋的接受,“借您吉言。”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安森林就更忙了,专业课,大部头……忙里偷闲有点空还得撸猫,魏连成彻底成了留守男朋友,被冷落遗忘的彻底。

  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又不能老是抱怨。安森林正是拼搏的年纪,他也没阻拦的理由。所以郁闷归郁闷,也只能认了,自己给自己找事干。毛金阔他们叫的时候,十回里也能去个六七回。

  毛金阔这阵子回家住的比较多,家里餐桌上时不时能听到关于安森林的话题,他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你说说你家那个安安,是不是也给我家老头下蛊了啊,那效果杠杠的,真是不看广告看疗效,连我妈的被洗脑洗的傻不愣登的。”

  魏连成闷闷的嗯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倚在沙发里,浑身散发着深闺怨夫的气味儿,“‘也’是什么意思,还有谁?”

  姚觉远晃了晃杯子里的红酒,“看这重点抓的,还能是什么意思,第一个中招的就是你啊。”

  魏连成哼了一声,掏出手机开始每天的‘日行一扰’,“吃饭了吗?”

  良久那边会过来一句,‘嗯嗯’

  ‘我还没吃呢,正在喝酒’

  ‘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骗你这个有什么意思,就我跟姚觉远、毛金阔三个人,已经干两瓶红的四瓶皮的了’

  ‘太厉害了’

  “这也快喝完了,坐一会儿可能会去打牌,可毛金阔个土包子非要去唱歌【鄙视.JPG】”

  ‘然后呢’

  ……

  半个小时之后,魏连成后知后觉的把今天的消息翻了一遍,发现安森林全程都是‘嗯嗯’‘真的吗’‘太厉害了’‘然后呢’……就这么四个敷衍聊天的万金油,他竟然傻呵呵的聊了半个多小时才发现!不过比起把敷衍这件事儿本身,更蠢的让他恼羞成怒的是,他竟然能自说自话这么久!

  当即就气的差点脑/溢/血,酒气上头眼前发黑着一个电话打过去,“就这么敷衍我?”

  安森林哈哈大笑,嘴巴咧到了耳朵边上,甜言蜜语的哄他,“乖啊,我明天晚上回家陪你好不好,现在是困难时期,身为家属你得无条件支持我知不知道,回头这都要记录史册发功勋章的。”

  魏连成的气就跟没电的遥控飞机一样,早不知道钻到哪片无人区去了,下巴微抬,喜悦一层层的从心底蔓延开来,口不对心道,“我明天有约呢,还得亲自跟人家解释。”

  约的就是毛金阔、姚觉远,还有蒋郁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准备一块儿去搓个澡蒸个桑拿吃个火锅。当事人里两个就搁对面坐着呢,顺口的事儿,当然是挂了电话直接就能亲口解释。

  安森林听话音儿就知道这人是喝醉了,她这阵子确实有点过分,无论是从女朋友来说,还是从金丝雀来说,都十分不合格,所以糖衣炮弹张口就来,“你真好,唉,主要是我好几天不见你,想你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我一放学就飞奔回去。”

  魏连成被哄得飘飘欲仙,红的加啤的两种酒液轮流在身体里翻滚,幸福的直想吐。然后他还十分实诚的把这种感受告诉了安森林。

  安森林:“……”

  “先挂了吧,明天回家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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