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委以重任
温乔在奴隶群里的生活变得更艰难了，大家都知道她惹了侯爷生气，被轰了出来，她来的时间不久，却把这里最大的人物都得罪光了，奴隶们怕自己被连累，都纷纷和温乔保持距离，过分的是，开始孤立排挤她。
这天温乔有没有分到早饭，管事的婆子见她来了直接眼一横，塞给她一个黑馒头。
温乔对这种堂而皇之的歧视非常不满，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最好少出风头，她是个外来者，融入一个群体首要条件就是顺从。
不对，她才不要融入他们，她只是在等机会，等能说一口流利的蜀语，等自己找到谋生的方式。她早晚摆脱奴隶这个标签，然后去完成系统交给她的任务。
她拿着黑馍去蹲在芒身边，芒给她喝自己碗里的粥，两人离那群奴隶远远的。
芒小声问，“那个穆远侯，你是怎么得罪他了？”
温乔跟着学了一遍穆远侯的发音，才没好气的答，“我也想知道啊，莫名其妙地把我从床上拽出来，我还以为要处决我，吓死了。”
芒摇摇头，“不会，奴隶也是主人的财产，没有犯大错，一般不会被处死。”
温乔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轻声抱怨，“人家都说放了我了，就那个穆远侯，哼！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他。”难不成是马车里看了他一眼，犯了非礼勿视之罪？
芒表情有点别扭，说，“穆远侯，平时人还是不错的，大家都很喜欢他。”她没说，相对于其他人来说，穆府里的奴隶算是很幸运了。
温乔还是愤恨，“要不是他拦着，我现在已经是个自由人了。哎，怎么会有这样讨厌的人…”
坏她多少计划。
芒碰了碰她的手，温乔抬起头，就见庄上管事的夫长向二人走来，不容置喙的下命令，“你二人，今日去把羊圈打扫了，没命令不许出来。”
羊是这个农庄唯一大批量饲养的动物，古蜀国还延续着商周时以物换物的交易模式，没有统一的货币和度量衡，交易全看心情。
夫长吩咐完就走了，温乔小声嘀咕，“搞什么，怎么突然要打扫羊圈，不是昨天才下了任务两天之内把豆苗全部移栽吗？”
芒收拾了碗，答她，“穆远侯要来视察农场，夫长把我们支开，应该是不想让穆远侯看见你。”
她没有说完，免得坏了穆远侯心情。
“他来干什么？”温乔第一反应问。
“穆远侯精通农耕知识，他曾游历各国，学习先进的种植技术。他的封地每年的粮食都是量产最多的，而且品种繁多，他能帮着指点农场，是每个贵人都盼望的。”
温乔瞬间想到了河边戴草帽穿布衣的男人，还真是他，经过昨晚之后她根本不敢把这两个天差地别的形象联系在一起，这人是有什么怪癖，好好的侯爷当腻了玩换装游戏当农夫？果然还是古人会玩。
等等，温乔想到什么，“他…游历各国？那他去过羌国没有？”
芒摇摇头，“我不知道。”
温乔懊恼地拍拍脑袋，谁能想到呢，谁能想到呢？堂堂一个侯爷，能孤身入千里外的国家游历？症结肯定是在这里了，杜云穆去过羌国，知道羌国的人的面貌，高鼻深目，所以他问自己父母是不是都是羌国人。温乔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这是她来这里犯的第二个大错，是她太轻敌，太大意了。
可是，他为何又没有当众揭穿自己，他难道不怕自己是敌国的奸细吗？
温乔抱着对自己业务能力严肃的批判和对杜云穆深深的好奇去了羊圈。
羊都被赶出去吃草了，圈里一片狼藉，恶臭在夏日的高温里熏得有些暖，让人闻着就想吐。
芒这次是被她连累，温乔怪不好意的，毫无诚意地说，“要不你以后也离我远一些，免得一起遭他们的排挤。”
芒挽起衣袖和裤腿，她不在意地说，“不是因为你，你不在，他们也会排挤我。”
“他们是嫉妒你。”温乔一眼看穿本质。“女的是嫉妒没有你那样的美貌，男的是苦于这样好看的人自己却得不到。掌权的是恼羞这样低贱的人竟敢反抗，沉默的人惊怒原来有人敢不沉默。”
芒摇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温乔拍拍她的肩，“你是好样的，芒。”她想许给这个卑贱女子一些立意高远的鼓励，又想到自己此时此刻同她一样卑贱，于是只能说一句，“我们都加油，努力摆脱命运的束缚。”
这句话芒听懂了，她重重地点点头，带着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一丝天真和傲气，她太年轻了，还不知道想要摆脱一个世袭奴隶的身份在这样的社会制度下无异于天方夜谭。
二人都从相互鼓励中得到一些对未来的信心，她们在恶臭的羊圈里大汗淋漓，但是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她们眼神是干净的，理所当然的以为未来也是干净的。
杜云穆一路从农场看过来，谢书阳和燕伯清领着众人在身后跟着。
燕伯清的农场问题不小，应该说，蜀国大部分农庄都存在同样的问题：管理不善，配置出错，浪费劳动力。
“既然是土地，那最重要的是什么？灌溉！你一个庄园几十上百亩耕地，只有区区三个蓄水池，其余全靠降雨，如何能够？奴隶们终日围着蓄水池转，如何能有效率？”
“那我马上派人多挖几个？”
“挖再多也是徒劳，蓄水池的水源终究有限，不如挖渠引水，规划好图纸，尽量让渠水流经所有封地，前期一定不能怕麻烦，后期也要派专人维护，做好了才能一劳永逸。”
杜云穆一路走一路说着，后面跟着的人忙不迭地记。他与土地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就像老朋友会晤，一眼就看出它哪里有不适。
庄园太大，不可能细走，大致看了几处，杜云穆又问，“现如今施什么肥？”
管事的答，“都是牲畜的泄物，庄上养了一群羊，即便如此，施肥还是远远不够的。”
杜云穆沉吟，“我倒是有一种储存粪水的办法。”
说着就叫夫长带路实地考察，一路人又朝羊圈去。夫长殷勤地给侯爷指路，压根忘了那里还有个温乔。
杜云穆远远地就看见两个浑身脏污的人在那里搬粪，夫长过去喊，“先别弄了，等侯爷发话，臭死了，快把羊圈所有的门打开透透气。”
温乔和芒两人默默地站在一旁，身上散发着臭气，像两块串在一起移动的臭豆腐。
温乔就想不通了，怎么故意被支开还能碰见杜云穆，原来第一次出场已经是她的高光时刻，后面一次比一次摆烂。
好在杜云穆一眼都没看臭豆腐，他围着羊圈看了，又看了看一旁的地质，说，“我在黔地习得一种方法，下面挖坑，当蓄粪池，上面养羊，中间以结实木料间隔，这样羊的粪便直接流入蓄粪池，而羊自身也保持清洁，减少患病，一举两得。”
这样啊，温乔一下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了，不就是吊脚原理嘛！
可是其他一干人等都没听懂，杜云穆仔细给他们解释原理，规划挖坑，说得激动了还跑到羊圈里比划。
结果毫不意外的白色长袍上蹭了一块脏污，把现场的人都看呆了。羊圈里的侯爷可比什么费脑筋的蓄粪池好看。
这真的是月光下那个轻云蔽月，回风流雪，高贵不可亵渎的侯爷吗？
谢书阳也发觉了问题所在，他轻咳一声，“云穆，你出来！”
杜云穆正说得起劲，回头一看众人眼神飘忽，心思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瞬间大为光火，沉下脸，“你们有没有听我说话？”
谢书阳打圆场道，“你先出来，你”他指着温乔，“看你刚才一直点头，应该是听懂了，进去给大家解释一下侯爷的想法。”
我有点头吗？温乔疑惑，她也不敢反驳，乖乖地走进羊圈，和杜云穆擦身而过。
一丝古朴厚重的香味传出来，是杜云穆身上的香袋，在这臭烘烘的羊圈里格格不入，既然被温乔闻到了，那整个羊圈都香了起来。
“一共三层，”温乔言简意赅地说，“羊圈由大圈改为小圈，各自独立，最上层养羊，中间层是小粪水池，最底下是小池一起汇聚的大池。”
杜云穆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这想象能力和总结能力都不错啊。“不错，你们明白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没人敢说不明白，难道还能不如一个奴隶吗？
杜云穆随手点了一个人，“那你说，怎么建？”
那人吞吞吐吐，“这个，额…就是，三层是哪三层？”
杜云穆无语，反正是有人会了，他指着温乔，“既然你们都不懂，那建羊圈的事情就交给她来安排，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她。”
他又转过身对温乔说，“我会派人过来辅助你，务必要建得牢靠结实。”
温乔突然被委以重任，从羊圈里出来，她现在的主人是燕伯清，燕伯清没有发话，她也不敢答应。
燕伯清带着一众准备大展拳脚的管事，被一个奴隶抢了功，好没面子，却也只能说，“侯爷既然看重你，你就好好地把羊圈修起来，修好了有赏。”
这是终于被人发现我的才华了，蒙珠终现天日，温乔心里激动呐喊，面上却控制得很好，她温柔的一笑，“奴一定不负伯爷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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