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预备

苏府之中，一片寂静。

        良久，苏父叹了口气。

        “皇上是故意的。”他对苏母道，“此是死局，若是览洲去了，便回不来了。”

        苏母抹了抹眼睛，“早知搜查刺客便暗中进行，若我们小心些，览洲何至于”

        “不去是抗旨不遵，去了就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今日不是这个由头，也会是另一个。”苏父道，“看来皇上还是疑心谢将军，打定主意要清理门户，就连他那留下来的小儿子都不放过。他要治览洲的罪，我们无论做什么都会被揪到由头。那日在山上除了刺客就是昭昭与览洲二人，又没旁人看见的，如何说还不是看那赵庄的一张嘴。我是瞧他那大哥也蹊跷，可惜无法与览洲多说话，否则总能摸出那劳什子大哥的漏洞来。”

        “那可如何是好？”苏母急道，“我在皇上面前也不敢多言，生怕连同昭昭一起也冠上了罪，到底是有些对不起那孩子的，只是昭昭娇惯，我生怕她吃不了这样的苦”

        “我何曾不着急呢，”苏父皱眉道，“皇上生性多疑，最近在朝堂上也处处与我刁难。只是无论他给我如何的不好过，我是定要将览洲保下来的，可怜那孩子要多吃些苦头了。”

        “那皇上真是”苏母的声音低了下来，“罢了，说这话不大好。总之，你量力而行，还需得保重身体。”

        苏父应了一声，见苏母仍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奇道，“你怎么吞吞吐吐的，哪儿像你的脾性了。有什么话便讲罢，放心，这儿就你我二人，还能有谁听到不成。”

        “那我直说了。”苏母停顿一下，与苏父对视一眼，又道，“览洲一日不在，昭昭不知心中急成什么模样。这丫头自览洲来了之后，总是缠着人家，我想着，昭昭也到了适婚的年岁，前些年，甚至近日，还拒绝了来提亲的公子们”

        她这样说，苏父与她多少年的夫妻，眨了眨眼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他背着手在房中来回走了两回，“览洲相貌上乘，待人克制有礼，又与我们知根知底，确是佳胥之选。将昭昭交给他，我们也好放心。何况昭昭么，她的心思我也曾瞧出些苗头，与览洲日日相处，动心也寻常吧。”

        想起这件事，苏母终于有了些精气神，她笑了笑，打起精神道，“日子过得真快哪，眨眼就要给昭昭挑选夫婿了。待到这件事情过去，览洲回来，我们便问过他与昭昭的意思，若是二人都同意，便将此事早些提上日程吧。”

        苏父想了想，随后点头道，“也好。我瞧览洲也不像一个主动之人，昭昭又到底是姑娘家，若是二人不好意思说，不如我们这做父母的顺水推舟，成全了他们罢。”

        门外苏昭昭听罢他们二人的话，苍白的面上浮现一抹红晕。她咬了咬嘴唇，往屋内瞧了一眼，最终没有踏进去，反而转身，如同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苏父苏母的门前。

        ——

        苏昭昭回了自己的房门，禾绿扒着门担忧地瞧着她。

        “小姐，你同老爷夫人说了么？”

        苏昭昭坐到了凳子上，她这一夜过的惊心动魄，膝盖跪了那么久，先跪床，再磕地，大抵是用的过了头，如今隐隐有些发痛。

        “此事说来复杂。”她皱着眉道，“阿爹阿妈也是有苦衷，我便不过去添乱了。”

        她一皱眉，禾绿就知道她不舒服，连忙到了她身边，“小姐，你哪儿难受？禾绿替你捶捶。”

        “不用。”苏昭昭拖过来一张凳子，“你坐下吧，同我说说话。”

        禾绿依言坐下，手指放在桌上，紧张地蜷缩着。

        “皇帝不仁，疑心深重，一心想着铲除异己，却误杀忠臣。如今，还要将他唯一留下的血脉赶尽杀绝。”苏昭昭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想好了，我是定要去救哥哥的。我答应好了他的。”

        禾绿犹豫了几秒，还是道，“小姐，不要怪禾绿说话不中听，可你只是一个闺房小姐，有什么办法去救谢公子呢？”

        “有的。”苏昭昭低着头，“有办法的。纵是我没有办法，不代表旁人也没有办法。我预备，去求冯夫子。”

        禾绿愣了愣，她睁大双眼，“冯夫子？”

        “是啊，冯夫子。”苏昭昭缓慢收敛了笑容，眼神发怔地落在桌上，她轻声道，“其实，自我在车上起便在想要不要去求他。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得去一遭。他是前任太傅，虽没有太大实权，可连皇帝也得给他三分薄面。若是能请得他出面，此事基本已经十拿九稳了。”

        “可是小姐，老爷与夫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你从小娇生惯养，何必拉下脸去求人呢？”禾绿急道，“若是，若是他不允呢？”

        “爹爹现在正被皇上针对，若是再为哥哥出言，定会被皇上更加忌惮。太傅已然退位，又德高望重，是去皇上面前求情的最好人选。至于他若是不允他若是一次不允，我便求第二次，若是第二次不允，我便求第三次我总归是求到他允了的。”苏昭昭说着说着便用手捂住了眼睛，“禾绿，我从小到大，遛鸡逗鸟，爬树摘桃，没个文文静静的模样，更没有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可是谢哥哥，我一定要救，他在狱中多待一日，便多受一日苦。可他分明是为了我才这样，杀人是为我，被人构陷也未曾否认，他这是恐我被皇上追责。我如今虽还能在这里安好，这也是被他施舍而来的。他未曾欠我分毫，我却欠他良多，就是去求夫子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认了。”

        她讲着，声线已然有些哽咽，“我太笨了，从小到大什么都学不好，如今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有去求人禾绿，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有。”禾绿见她难过，心中也难过地想哭，她替她擦了擦面颊，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做她无助时候的主心骨，“小姐，你一点也不笨。女子也可以能屈能伸，许多人连去求人的勇气都没有，你已经很厉害了。”

        她坚定地道，“无论小姐做什么样的决定，禾绿都一定会支持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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