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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挨到月末终于动身回邺城,楚桓英先走一步,带着兵往台州去与梁国对抗。洛茯苓则跟着许远宁的大军回邺城复命。

        邺城繁华,丝毫没有因为战事影响民生富庶,回到邺城的院子,奴仆早已备好了酒菜来迎洛茯苓。洛茯苓也来不及吃东西,匆匆换了官服赶紧到都水监去述职。

        刘尚英早已等在利水司,见了洛茯苓就眉开眼笑:“捷报早已传到邺城,滨州官员与百姓对你功绩夸赞得紧,陛下都对你刮目相看,明日早朝要见你呢。”

        然后叫人端了新的朝服过来:“你身量小,这官服你先穿着,哪里不合适回头再改。”

        \"谢大人!\"洛茯苓道谢:“滨州水患严重,下官也只是尽自己所能,怕是水坝还得再修两年。”

        刘尚英招呼她坐下:\"我听闻你否了以往官员对水坝的选址。\"

        洛茯苓点头,恭敬得将改址的理由复述了一遍。刘尚英思量良久,最后也才轻声叹气:“你也是近几年难得的水利之才,如今四处闹灾,人心惶惶,往后要做的事还多着呢。你年纪这么小,还是个女娃娃,东奔西跑地劳累也是苦了你了。”

        洛茯苓道:\"大人言重了,领了朝廷俸禄自然要出力,分内之事。”

        刘尚英欣慰的笑了:\"原先并不看好你,是我浅薄了,好好干,没准,你真的会是下一个文。。。。算了,回去好好休息,明日上朝好好表现,莫要丢我都水监的脸。\"

        \"是!\"洛茯苓行礼退了出去。

        次日早朝,群臣早已聚齐。洛春儿一袭官服站在角落,毕竟官阶低,只在皇帝指明要见她时才远远站出来跪下磕了个头。

        许向延他们都身穿盔甲,极有武将风范。

        天子坐明堂,洛茯苓偷偷环视一下差点闪瞎了她的k金狗眼,这他娘的是真有钱。内殿很大,文武官员分边而立,皇帝高高在上,却看起来很没有气势,分明是个白净的读书人形象。不过人不可貌相,待众人站定只听内侍高声喊跪。百官皆跪拜叩圣上,洛茯苓没受过训练,不会行福礼也不会官礼,只得跟着武官们行军礼。

        “此次得胜,众将功不可没,我赵国将领可定国□□,为朕守护河山万里,赵国有众卿朕可无忧,今日论功行赏,他日众卿开疆拓土正我国威。”皇帝手一抬,内侍便打开厚厚的金帛册子挨个赏过去。

        许远宁战功卓越,自然封赏升官顺利。

        “利水司司工洛茯苓。”內侍传唤,洛茯苓便往前几步俯身跪了下去。皇帝垂眸,没让內侍再讲话:“滨州水患你治水有功,我赵国水利之才这些年实在稀缺,你能有此功绩的确难得,朕惜才,升你做都水监掌史。你若还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提,朕都赏你。”

        洛茯苓谢了恩,没再提什么要求,皇帝似乎对洛茯苓的态度很满意,笑吟吟地点头挥手让洛茯苓下去。

        一直到下午才搞完,洛茯苓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她不得不佩服皇帝和那个内侍,皇帝宛如一尊佛,一坐好几个时辰始终面不改色,内侍更甚,扯着嗓子从头喊至尾半点没哑,实在厉害。

        从宫里出来已经过了中午,众人皆精疲力尽想赶回驿站吃饭,洛茯苓远远听到有人喊她,声音非常熟悉,她扭头张望,贺白身着大红色官服向她走来。

        贺白面如皎月,许久不见眉眼愈发标志了。

        “许久未见,你过得可好,前些日子听闻你病了,还没好全就往滨州去了,我一直都提心吊胆,如今见到你人我才安心。”贺白站定道。

        “少爷忧心了,我很好,去了一趟禹州身体好了很多。您不必挂念。”洛茯苓浅浅福礼。

        许远宁上前与洛茯苓并肩站着,伸手虚揽着她的腰,一副名花已有主的做派。贺白脸黑了黑,拧着眉问道:“许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许远宁淡淡说道,转头对洛茯苓道:\"我们回府吧!\"

        \"许远宁。\"贺白一脸怒容。:\"这是在朝堂,注意你的仪态。\"

        “不劳您费心。贺大人既有家室,须得与茯苓保持些距离才是。”许远宁拉起洛茯苓的手,不顾旁人侧目带她离开。贺白快步上前跟上:“茯苓你等等,你的姐姐我寻到了,几日前已经从昌平出发往邺城来了。”

        洛茯苓顿顿地回头,惊喜地冲贺白笑:“谢谢少爷。”

        贺白听了这才停下,看着许远宁拉洛茯苓匆匆离开。

        许远宁一直拧着眉头,始终没有升官加爵的喜悦,洛茯苓觉察他的不悦,只默默跟着,也不说话等着他开口。

        许远宁将她拉上马车,一路向着自己的府邸去。

        “我今日早上听到了些事情要同你讲。”许远宁牵起洛茯苓的手,像是在摩挲一块易碎的玉石一样。

        洛茯苓静静看着他,将另一只手附上他的手背表示安慰。

        许远宁心定了定,想了想道:“一直以来我都只是猜测成落玉和诚王有什么联系,他们之间一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巧合,直到今天早上我收到了密信,诚王要我在邺城听成落玉的命令行事。”

        “。。。我不意外,在滨州的火油矿里猜到了,我把油矿的事告诉你的时候你应该也大抵猜到了些。”洛茯苓淡然地点点头。

        “你知道这些年朝廷一直有派水官去滨州吧,除了与她一丘之貉的人贪饷之外的十数人全都死了。”

        “这我也知道,遭了成家的毒手。”

        “一共死了十二个人,其中成落玉亲手虐杀了十个。他们应该都是知晓了火油矿的所在而死。”

        “你是想说成落玉也想杀了我是吗。”洛茯苓脸色丝毫没变,波澜不惊:“这我早就知晓也做好心理准备了。”

        许远宁神色狞厉起来,眼神中忽然透出了逼人的杀气:“从现在开始,你好好在我身边待着,我得好好想个办法让她在对你动手之前死掉。”

        洛茯苓看到了他眼底的疯狂,心里忽然有了一股惧怕。

        \"这件事,我自己会解决。\"她轻声说道,语气平稳。许远宁看着她,目光灼热,洛茯苓不再去迎视,心下略略有了些盘算。

        许远宁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那份戾气压制住,缓缓放松自己,尽量用温柔的语调对着洛茯苓说道:\"好了,茯苓,你不要担心,也不要自己承担这些危险,我既然已经在诚王身边有了一席之地,自然有跟他讲价的筹码。\"

        \"嗯。\"

        两人又陷入沉默中,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响着。

        过了良久,洛茯苓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份尴尬,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许远宁看了她一眼,道:\"暂时没有,只能硬碰硬。\"

        “如果,诚王与成落玉的关系不仅仅是合谋呢,如果,他们的关系比我们想得更亲密,那我们就真的不得不听诚王的话将身家性命放到成落玉手里。”

        许远宁沉默良久,听到马车停下后叹了口气:“就算是这样也只是暂时的。”

        洛茯苓并没有跟着许远宁回家,许家门前来祝贺的人摩肩接踵,洛茯苓借口要回都水监离开了人群。然后回家换了便服趁着夜色进了国公府。

        成落玉依然服饰华美,慵懒地侧躺在一方小榻上。见到洛茯苓便露出那种大家闺秀标准得体的笑容:“许久不见你,越发标志了。我可听说我哥哥和许将军在平川都被你迷得颠三倒四还差点大打出手呢。”

        洛茯苓也回一个浅浅的微笑:“贱命一条,劳姑娘记挂了。”

        成落玉坐起来,看着洛茯苓沉默半晌:“魏川是在禹州吧?”

        洛茯苓饶有趣味地看成落玉脸色的变化:“大哥说,他不一定会功成名就,但是他总会回来的,回来找你。”

        成落玉眼中居然在一瞬间流淌出难以掩抑的光彩:“他真的这么说?!”

        洛茯苓淡淡一笑:\"自然是真的。\"

        成落玉忽然掩面放声大笑,她笑得太过于激动,竟然咳嗽连连。

        洛茯苓急忙走上前去帮她轻抚胸口顺气,并且递上水杯和一块白绢,等成落玉喝了几口水后,终于缓过劲儿来。

        “你说说你,何必这样哄骗我。”成落玉深呼吸两次后,终于停止咳嗽,只是她那双眼睛却始终盯着洛茯苓看,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一般。洛茯苓被她这么盯着浑身不舒服。

        “我还没说完呢,大哥说在你这里受了气,以后要找你还回来的。”洛茯苓继续淡淡地笑。

        成落玉扯着嘴角,了然地微点头:“我就说嘛。不说他了,你这刚升官不去庆祝来我这清冷的国公府做什么?”

        “来问你火油矿的事。”洛茯苓开门见山,一点都不怵。

        侍女进来换了蜡烛,又将床铺铺好,在床前熏了香。成落玉看着她不说话,只端着她那标准的笑意默默等着,但那侍女并不麻利,铺床熏香频频出错,洛茯苓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查看那侍女的神色。

        后来成落玉便站起身子,从发髻拔下一根金簪,招呼侍女到她身边,她开口说话,但不是对着侍女而是对着洛茯苓:“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以前的侍女被打死之后就不愿有人贴身照顾了吧。”

        洛茯苓不说话,她觉得脊背发麻,一阵阵冷汗。

        成落玉又道:“可我那柔弱慈祥的姑母却从来都不愿意消停,非得要知道我成天与谁在一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不喜欢这样。”

        说罢便抬手抚摸了一下那个侍女的脸,然后捏住她的下巴,另一手将尖锐的簪子捅进她柔嫩的脖颈。

        霎时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侍女捂住脖颈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成落玉脸颊上溅满血迹,湿哒哒顺着她的颌骨淌下来,眼里是如鬼一般的狠厉。她拔出簪子,狞厉化为平静,侍女口鼻渗血在地上挣扎着扑腾了一会儿便不动了。

        洛茯苓觉得全身冰凉。她怔怔看着侍女的尸体。只见她已经没有了气息,脸庞扭曲,表情狰狞,眼中充斥着恐惧与怨恨。

        \"你说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应该懂得怎么做,是吧。\"成落玉的语气依然温婉。

        洛茯苓看着她:\"成姑娘,你既然在我已经知晓你惊天秘密的情况下留下我的性命,说明我对你来说还是有用的。你不妨直接告诉我,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我听闻,你已经与许远宁定了终身?”

        “。。。。是。”

        “许远宁是诚王的人,你若与许远宁在一起,那我就很被动了。”

        洛茯苓攥紧拳头,咬牙定了定神:“诚王明明与姑娘你是一起的,为何会觉得被动,难道姑娘与诚王之间还有隔阂?”

        成落玉不动声色挑了挑嘴角:“你觉得,诚王与我是何关系。?”

        “我不想知道,知道的越多我命就越短。”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喜欢聪明人,利水司前司工蒋戎你应该很熟吧。他有没有跟你说过诚王与文伊人的事呀。”

        洛茯苓的心咯噔一跳,但是脸上还是保持着镇定。

        成落玉从桌上拾起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脸颊:“看你的模样他的确与你说过了。文伊人她,其实是我的师姐。”

        “诚王殿下倾心于文伊人,文伊人是你的师姐,文伊人死后文家人被牵连放逐,师门将她视为异类,朝中人也对她讳莫如深,你是在邺城与文伊人最亲近的人,诚王想为文伊人报仇所以要与你结盟,因为除了你在邺城他没有能信任的人了。”洛茯苓更觉得自己手脚冰凉。

        成落玉脸上再一次出现了微微的惊叹:“每每见你总会讶异于你的聪明才智,你猜的一点都不错。但是,诚王那样一个城府深的人,我不信他会对我完全没有戒心。如果你嫁给了许远宁,你夫唱妇随也听命于诚王,那我可太亏了。”

        洛茯苓看着成落玉:\"那姑娘想怎样?\"

        “我要你时刻记住,你是我的人,你要做的事情都得顺我的意。我不允许你嫁给许远宁,你就不能嫁。”

        “如果我不听呢,你要杀了我?我既然只身前来找你,就证明了我并不怕你杀我。”洛茯苓将微微颤抖的手藏在袖子中,波澜不惊地微笑。

        “也是,你兄弟们现在都不在我手里了,我想威胁你似乎很难呀。”成落玉接了她的笑,又在小榻侧躺上去:“我祖父从宋祝宁那里得知火油矿所在之后便私下开采,从未上报,成家将这件事瞒得滴水不漏,我父亲深明大义,祖父知晓父亲为人,所以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反而是让我姑母作为他的帮手。”

        洛茯苓静静听着,慢慢理清了来龙去脉。

        成家大小姐成琣在老彦国公的带领下慢慢成为火油矿的实际掌权者,父女二人将火油高价卖出,很快成为莅州最为富有的乡绅,而老彦国公的妹妹在成家强势的财力下进入皇宫,经过一系列明争暗斗坐上了皇后的位置,有了皇后撑腰成家更是肆无忌惮,悄悄与梁国和代国进行了火油交易,成家更是富甲天下,就连皇帝都敬重三分。成琣嫁人后皇帝为显对成家的器重封她做了孝城县主。

        后来文伊人功高震主,声望高过了皇后,皇后嫉恨,道人世间人们只知文伊人而不知其余女子,便在先皇帝面前说了许多女子入朝扰乱朝纲的话。

        皇帝便将文伊人停职了一段时间,文伊人跟着丈夫傅承去滨州治水,并在滨州察觉到了火油矿的存在,她私下开展了一系列的调查,并真的查到了与敌国交易的证据。

        老彦国公和孝城县主知晓后势必要让文伊人赶紧死掉,当时文伊人已经深陷贪污的泥沼,彦国公便火上浇油,大肆设计,想方设法坐实了文伊人的罪行,在皇后的委屈申辩下,皇帝没有再查下去,草草定了文伊人的罪,并最后逼死了她。老彦国公死后,孝城县主害怕火油矿的事情曝光影响儿子楚桓英的仕途,神不知鬼不觉将矿山封闭。直到成落玉在老彦国公的遗物中查到了蛛丝马迹,并去滨州实地考察得知矿山所在。

        孝城县主不想成落玉打矿山的主意,训诫一番后以侍女没能照看好主子为由杀鸡儆猴当着成落玉的面活活打死,并在之后屡屡派人来盯着她。

        洛茯苓看着地上冰凉的尸体:“你这样将人都杀了,县主不会怪罪你吗?”

        “会,当然会,但她暂时不能把我怎么样,她儿子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宣威大将军,还要抢成家的爵位做了国公爷,成家众人早已怨声载道,看不惯她不是一两天了,我若真的在邺城出什么事,必然要算到她的头上。”

        “你与县主不是感情很好吗。”洛茯苓心中冷哼一声。

        “旁人瞧不出也就算了,你难道瞧不出是做戏吗,她演慈爱的姑母,我演孝顺的侄女,多好。”

        “我不关心你们家的事,你告诉我,现在是不是要重新开采火油矿了?”

        “是。”

        “为了什么?”洛茯苓觉得自己心中的猜想越来越明晰,也越来越可怖。

        “这你不用知道,现在滨州筑水坝需要你,再过几天你就会被调去滨州,我要你做什么会传信给你。”成落玉打了个哈欠,起身踱步到床边:“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洛茯苓潦草行了个礼,转身向外走去。

        “洛茯苓,你记着,有些事是注定了的,你无法随心而为,这一生你就得受人牵制,现在你被我利用,以后还会被其他人利用,入了局便逃不开。不要再想着左右自己的命运,你与文伊人一样,想要抗争,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悲惨的死去。”

        洛茯苓身体微颤,咬紧牙关离开了成落玉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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