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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56.叛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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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子叫非非, 今年也才十五岁。他爹死后, 爷爷和奶奶也相继过世, 家里只剩了他和母亲云琴。

  据说,傻子爹留了一笔钱给他买媳妇, 但云琴觉得傻子还小,可以再等两年。但现在张凤送来的这个女孩, 便宜, 她觉得可行,就从张凤手上把苏秦买了过来。

  苏秦被关在房间里, 饿得体力不支。

  到晚上,有人推门进来,拉开了灯。

  傻子端着一碗开水, 站在门口, 抿着嘴唇打量她。

  傻子才十五岁,已经有一米七八, 他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红t恤,宽松短裤。

  他很瘦, 却不是那种干瘦,皮肤很白, 巴掌小脸, 五官也算好看, 一双眼睛清淩淩地, 看她的眼神像极了一只无害的小奶狗。

  苏秦眼眶有点湿。其实她没想到, 会被转卖到傻子家里。

  前世,她在张星家里呆了五年,因为生不出孩子,要被张星转卖给村里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她半夜里逃跑,慌忙之余躲进了傻子家。

  傻子找小猫咪时,发现了床下的苏秦。

  张星带人进来,问傻子有没有看见苏秦。傻子点头,然后指了指后院。

  苏秦藏在傻子家床底,藏了三天。傻子每天给送水,送馒头。

  傻子妈以为他拿了食物去喂野猫,也就没放心上。苏秦在傻子的床下,呆了整整一个星期。

  她在床下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大声喘气儿,一个星期只跟傻子说过“谢谢”两字。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傻子带她逃出了村子,他们跑去了同罗乡,找到了去那里支教的老师。

  后来,在学校上课的小孩告了状,苏秦和傻子被抓回了村子。

  因为傻子触犯村里妲忌,被村里人惩罚,活活烧死。而当他们打算砍断苏秦四肢时,发现她怀孕了,她因此逃过一劫。

  之后很多年,她都忘不了傻子被烧死的场景。

  之后,黎教授带警察赶来时,她被村民转移走。

  黎教授和警察没有放弃,在山里蹲守了半个月,才找到她的踪迹,将她救了出来。回到城里,她在父母的陪同下,去做了流产手术。

  张凤因为贩卖人口被抓,而张星也因为在城里杀过人被逮捕。而李云珍和那些买媳妇儿的村民,仅仅只是被口头教育批评。

  除了苏秦,村里其它被拐卖的女孩也被救了出来。可有些女孩在回到城里后,又选择回到那里,她们舍不得孩子。

  苏秦去警局报案,举报李云珍和几个亲戚故意杀人,将傻子活活烧死。可警察们去了村里,村民们却表示,村里压根就没有傻子和傻子妈这两个人。

  因为没有证据,这件事不了了之。

  ……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相对于其它被拐卖的女孩,苏秦都是幸运的。

  此刻看见傻子活站在门口,眼泪抑制不住往下流淌。

  傻子见她哭了,连忙将水搁在漆黑的柜子上,拿手指了指装水的搪瓷碗,然后退了出去。

  傻子不是真的傻,他只是闷闷地,不喜欢说话,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像傻子。

  他很聪明,前世如果不是他,苏秦也出不了村。

  苏秦扫了眼那碗水,没有喝,等傻子退出房间,她把水倒在了床底。

  在这个村子里,其实除了傻子,她谁也不能信。这碗水虽然是他送进来的,但她不确定里面是否被他母亲下了药。

  即便此刻她渴得嗓子冒烟,也不敢去碰那碗水。

  农村的瓦房比不上城里的居住环境,卧室的地面不是水泥地,更没有瓷砖,而是黑漆漆的泥土地,又潮又湿。

  卧室里如果不开灯,便黑漆漆地。这里连柜子都是漆黑陈旧的。床单和被套,虽然老旧,但洗得很干净,上面还有皂角的清香,看得出,傻子的母亲很爱干净。

  对比之下,张星家里邋遢很多,被褥潮湿,且有令人作呕的霉臭。

  苏秦知道傻子是一个怎样的人,如果这个家里只有他,那她完全可以安心。可他还有一个妈,对于他的妈妈,她不了解,但这里的乌鸦一般黑,他母亲应该和村里其它人一样,冷血无情。

  否则,前世的傻子也不会让她躲在床底一个星期之久。

  苏秦很困,却不敢睡。

  晚上,傻子再次走进来,拿剪刀给她剪了捆住四肢的绳子。

  傻子站在她床边,看着她,指了指隔壁堂屋:“外面,等你。”

  苏秦揉了揉肿痛的手腕,盯着他的后脑勺,喊出口:“非非。”

  傻子停住脚步,明显一愣,转回身看她。

  这一次,他看她的眼神,不再是那种温和无害的小奶狗,是带着一种锐利的警惕。

  苏秦被他突然转变的眼神吓到,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眼前这个大男孩,不再是前世她遇到的那个单纯善良的云非。

  她心里咯噔了一声,才又小心翼翼给自己圆话:“我的小名……叫飞飞……你可以叫我飞飞。”

  傻子的目光又在刹那间转变,眼神恢复平时示人的憨傻。

  苏秦下床,穿好鞋,跟着他去了堂屋。

  堂屋里,对门的那面墙上贴着**画像,白炽灯下摆了一张方形餐桌,上面摆着两菜一汤。

  一盘腊肉炒蒜苗,一盘炒油菜尖,一大盆豌豆尖酥肉汤,方桌三面各摆了一碗米饭。

  苏秦是真的饿了,看着冒热气的白米饭,肚子里“咕噜噜”直打鼓。

  傻子去厨房抽了三双筷子,回到堂屋里,递给她一双。

  苏秦表现地很害怕,身子直打颤,一副不敢伸手去接的模样。

  云琴端着一叠浇了辣子油的泡萝卜进来,看见小姑娘抖如筛糠,对她说:“过来吃饭,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给人当儿媳妇不是?”

  苏秦小心翼翼抬眼,对上云琴那双精明的眼睛,骨子里窜出一阵冷意。

  这个女人皮肤很白,五官明丽,她身上虽然穿着破布衣服,可气质却不像一个普通农妇。前世,苏秦没有跟她打过照面,只躲在床下听过她的声音。

  女人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一切,看得出,她是个精明的女人,不似张凤和李云珍那么好唬弄。

  云琴坐下后,端起碗,抬眼看着站在桌前、垂着头的女孩。

  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身上穿着校服,头发蓬乱,脸上有伤,且有荨麻疹,看不出长相。

  她拿了一只空碗,给她舀了一碗酥肉汤,“坐下,吃饭。”

  苏秦一副不敢违逆的样子,坐下,捡起筷子端起搪瓷碗,不敢直视任何人的眼睛,立刻将脸埋进碗里,假意刨了两口饭。

  云琴一直盯着她,冷笑了一声。

  这阵冷笑让苏秦头皮一麻。

  “放心吃,里面没药。你这幅样子,我儿子也下不去嘴。”云琴嘴上冷言冷语,却往她碗里挑了一撮蔬菜,“你很幸运,没缺胳膊少腿,被卖到我家。”

  在村里,谁都知道她的身份,所以那些人贩子一般不会主动跟她做买卖。她今天刚买了苏秦,晚上她出门摘菜,就发现自己被邻里邻居监视了。

  苏秦闻言,刨了一口饭,即便饿得受不住,也不敢再多吃一口。

  她吃一口饭,便小心翼翼地看一眼云琴,表显得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咪。

  云琴问她:“你是哪里人?”

  她愣了一下,声音细若蚊呐:“云……阳。”

  云琴不再说话,低头吃饭。

  饭桌上陷入寂静,只听见筷子碰撞搪瓷碗所发出的声音。

  饭后,傻子起身,沉默地抱着碗筷去了外面厨房。等傻子离开,云琴也从一旁的柜子上,取下绣了一半的鞋垫,开始做针线活。

  云琴刚戴上顶针,胳膊肘便被小女孩拿手指戳了戳:“需要……帮忙吗?”

  云琴以为小姑娘至少得缓个几天,才敢主动跟她说话,没想到才吃了一顿饭的功夫,就开始跟她搭讪了。

  她笑道:“呦,你们城里来的丫头,还会做这个?”

  苏秦点点头:“嗯……我没有亲人,在孤儿院长大,什么手工活都会的。以后,还要承蒙你们照顾,我不能白吃白喝。”

  她告诉对方自己是孤儿,又表示以后要接受他们“照顾”,言下之意,已经接受了眼下的事实,她对外面没什么牵挂,会乖乖跟他们过日子,想以此让对方放松警惕。

  她一脸诚恳的样子,让人觉不出是在装乖。这女孩,大概是在张星家里受了不少折磨,所以来了她这里之后才这么乖。云琴想。

  如果云琴是李云珍那种人,这会儿可能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可惜,她不是。

  她打量了一会苏秦,目光收回,一边穿针线,一边说:“我这里的确不养白吃白喝的人,你以为会做点活儿,我就肯让你留下?等你身上荨麻疹好了,我让张凤带你走。”

  苏秦心口一跳,略震惊。

  这个女人知道她身上的不是传染病,而是荨麻疹,却让张凤带她走?如果她再被张凤带走,是会回到张星那里,还是被转卖给六十岁的老头?

  这个女人,让苏秦捉摸不透。她难道不是想要一个会生儿子的儿媳?

  如果不是,那她买自己来,是想做什么?

  她整理了一番思绪后,得出一个很可怕的结果。

  她试探着问云琴:“您……是外地人,被送到这里来的?”

  云琴手一颤,针尖扎进指腹里。

  她将手中东西打翻,突然掐住苏秦的脖子,额头青筋乍现:“那不叫送!叫拐!是强盗行为!强盗行为你懂吗?”

  苏秦被她掐得喘不上气,推了她一把,挣脱她的桎梏。

  她往后连退几步,后腰抵着柜子,揉着脖子,皱眉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发疯的女人。

  “我们有机会出去。”她轻咳了一声,继续说:“有一个姓黎的研究生来了这边支教,他是我们走出这里的希望。”

  云琴闻言,冷笑一声,仿佛听她讲了一个很天真的笑话。

  “今天我听张星说,他会来这个村子采风。”苏秦顿了一下,继续说:“这里的人不会让你出去,但你儿子和你不同。他是大山里的孩子,又是村民眼中的傻子,大家对他不会有防范之心。你可以去跟张星争取,送他去上学。”

  云琴收住冷笑,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姑娘。

  重活一世,一切走向都变得不一样,可她仍身处危险之中。

  上一世,傻子没有去上学,所以他在去了同罗乡后,引起了学生们的注意,导致两人暴露。

  而这一世,如果傻子可以正大光明的去上学,她就有办法让黎川得到她的讯息。

  *

  学校修在同罗乡,说是一个乡,其实环境也好不到哪儿去。

  前两天,黎川和几个大学生从土陵镇走到同罗乡,走了一天山路,到的时候已经晚上。

  同行的同学脚上都磨起了水泡,以为到了地方可以好好休息,当大家看见破烂的宿舍时,呜呼哀哉,表示惊呆。

  宿舍是一间瓦房,男女各一间,而且木板铺起来的大通铺,房间甚至没有门。

  男同学们无所谓,可女同学们表示崩溃,甚至有人“嘤嘤嘤”哭起来。

  同学们各种抱怨,后悔来这个地方。只有黎川,默默地将背包扔去床上,用盆装着洗漱用品,轻车熟路地去了后院打井水洗漱。

  有个男同学抱着盆,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拍拍他的肩,问:“黎神,你干嘛要来这种鬼地方支教啊?是为了体验生活?”

  说话的男同学叫杨圆,他高中的时候,本来和黎川同级,后来黎川一路跳级,他大学刚毕业,黎川研究生已经读完了。

  杨圆毕业打算进官场,来这种落后的地方支教,也只是为了给自己增添点政治资本。可他想不通,黎川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上辈子,黎川来这里支教,是因为得罪了人。

  而这辈子……

  他拧干手里的毛巾,擦了把脸,说:“找人。”

  李云珍特地提高嗓门:“黎老师,章老师!你们怎么到后院来了?”

  外面传来黎川低醇的声音。

  “章程明天一早就离开了,有点舍不得张村长,想来找村长喝两杯。”

  “屁的两杯,是两碗!”章程朝李云珍走过来,说:“刚才我去星哥房间,没看见他人,就来后院找找。”

  李云珍刚想说张星出门办事了,黎川却抢先一步说:“地窖里声音这么奇怪?张村长在下面搬东西?需要我们帮忙吗?”

  李云珍心里一“咯噔”,忙道:“哦……哦,是啊,明天章老师不是要走了吗?我们家星娃啊,从地窖里搬点南瓜啊、红薯啊、冬瓜,让章老师带回城里吃。咱们这里穷乡僻壤,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就只有这些了。”

  “哎呀,跟我客气什么呀,星哥,快出来,咱们哥儿俩好好喝两碗,老子想着明天要走了,心里难受,特想哭,你赶紧出来,别搬了啊,城里啥也不缺,我就缺你这么个兄弟,赶紧上来陪我喝酒。”

  章程朝地窖走过去,被李云珍拦住,“章老师,您别下去,下面脏,有蜈蚣有爬虫,味儿也难闻,别下去。星娃啊,你赶紧出来,下面的菜,我来搬。”

  张星暗骂:妈的,兄弟!你他妈要喝酒,好歹挑个时间!

  张星脱下袜子,塞进林晓茵嘴里,又拿了草绳绑住她的手脚。

  林晓茵被臭味恶心的胃里翻涌,可又什么也不能做,她恶狠狠地盯着张星,恨不得杀了他。

  张星捏了捏她的脸,又抓了抓她一双大胸,低声说:“老子去跟兄弟喝酒,明儿再来干你。给老子安分点,不然,打断你的手脚。”

  等张星离开,林晓茵松了一口,刚有起身动作,眼前一片金星。

  张星那一巴掌,太狠,她的眼泪浸满脸颊,阵阵刺辣疼痛。

  如果不是黎川,她可能就……

  没一会,李云珍从上面下来,一面往背篓里装红薯,一面嘀咕道:“以后你就别走了,这里就是你的家,给我生个孙子,你就不用下地去干农活。”

  林晓茵瞪大眼看着她。

  天。这到底是怎样的地方?

  半个小时前,她看见张星进了李云珍的房间,母子俩鬼鬼祟祟。

  出于好奇,她敷着面膜趴在门上听了一耳朵。门没有上门栓,她用手轻轻一碰,门便“吱呀”开了一条缝。

  之后,她被张星母子绑架,差点被张星毁了清白……

  *

  堂屋,张星和章程两个男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腊肉。

  黎川在他们面前表现得文文弱弱,不胜酒力,没喝两碗,便吆喝头晕,回了房。

  等黎川走后,章程搂过张星的肩,打了个酒嗝说:“兄弟,明天哥们儿我可就走了,有机会,你来云阳市,哥们带你去吃吃香喝辣泡小姐!哥们儿不是吹,在云阳,你只要一提哥们儿名字,保准儿你走哪儿泡妞都不用给钱。兄弟我告诉你,城里的妞儿啊,一个比一个正,林老师长得美不美?城里那些小姐,可比林老师正点多了——嗝——哎,兄弟,有没有花生米?整两盘。”

  李云珍一直在旁照顾两个男人喝酒,给他们倒酒,端菜。

  儿子能交到这样豪爽的城里朋友,她心里也高兴。赶紧去厨房剥花生,给他们炒花生下酒。

  剥花生到炒花生这个过程,最少也要十五分钟。

  这点时间,足够黎川行动。

  张星喝高,章程的一番话,让他心窝子一暖,眼眶通红:“兄弟啊,我怎么没早点认识你,你不知道,我以前才城里过得有多苦。是个人,都他妈嫌弃老子。以前厂里交了个女朋友,他嫌弃老子穷,背着老子跟厂头睡了。草他妈——”

  章程看了他一眼,然后“哇”一声扑进他怀里哭:“兄弟,同是天涯被绿人啊!我未婚妻,也特么跟别的男人跑了,现在,娃都有了。难受,真特么难受!兄弟,来!再喝!”

  张星呸了一声:“女人都他妈贱!”

  “贱、贱!”

  ……

  黎川从房间窗户翻出去,就是后院的菜园。

  他跳进地窖。林晓茵一看见他,眼中立刻燃起希望。

  男人没有用手里的到去割断束缚的草绳,而是先打量四周,视线落在一根锈迹斑斑的锄头上。

  他抓住林晓茵的肩,将她拖直墙边,指了指锄头,示意她自己利用锄头磨断手上的草绳。

  林晓茵不解,问他:“我刚才看见你有刀,为什么……”

  “不想跟你一起死。”男人声音冷沉,“想活命,自己磨,你的时间不多。”

  黎川想制造林晓茵自己逃走的假象。

  被男人莫名一凶,林晓茵抿了抿唇,开始在锄头上磨草绳。

  锄头虽然已经生锈,但仍锐利,五分钟不到,草绳磨断。

  林晓茵解开绑脚腕的草绳,她正想扑进男人怀里,男人却先她一步起身,丢给她一只军用小手电,居高临下看她:“记住,村民不可信,你去山神庙躲两天,那里暂时不会有人去搜”

  黎川仔细想过白天苏秦的那番话,女孩既然能从山神庙里出来,老头对女孩们必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村子里现在任何地方都不安全,唯有那里。

  “山神庙?”女孩要哭出来,仰头望着男人,扯了扯男人的衣服:“黎川,你别丢下我,天已经这么黑,我怕。”

  “去了那里,自己想办法躲,饿不死就别出来。”黎川抬腕看了眼手表,告诉她:“你最多还有五分钟逃出这里,是走是留,看你。”

  前世那场火灾,黎川怀疑有她参与,但始终没有证实。他救林晓茵,是因为她是个姑娘,也因为他反感人渣,不想人渣再次得手。

  黎川回到房间,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林晓茵看着黎川离开,也跟着爬了上去。

  她站在黎川窗前,敲他的窗,声音发着颤:“黎川,你让我进去好不好,我好怕,我想回家。”

  黎川皱眉,沉声道:“抱歉林小姐,我们救你是道德,没有义务陪你去死。你现在去山神庙,兴许还能安全等到章程带警察回来。

  男人一顿:“死活两条路,你自己选。”

  林晓茵心凉了半截,她将里面的男人当成救命稻草,可那个男人却……

  她一咬唇,朝山上跑去。

  *

  深山夜寒露重,山神庙里,几个女孩抱成一团入睡。

  山神庙正殿,燃着香蜡,稍微将屋子照亮。

  苏秦离残疾女孩较近,她摸到女孩身体冰冷,将自己的被子也给她盖上去,抱住她,给她取暖。

  文梅没有睡意,最先听见外面的动静,用脚踹了一下苏秦。

  她停下手上动作,屏住呼吸,下意识将瓦片抓在手里。

  门从外面“吱呀”一声推开,有一个黑影悄悄摸了进来。

  来人身形瘦小,不是男人。

  林晓茵跨进正殿,本能地关上门,手忙脚乱插上门栓。

  白天她和黎川在这里休息,从李云珍嘴里得知,这里白日黑夜就只有一个老人。可她躲在这里,真的可以等到章程带警察来吗?这里的老人,会把她交给张星吗?

  她不知道。

  她摸黑往前走,被地上打地铺的人给绊倒,尖叫一声。

  苏秦反应最快,坐起身拉住她,捂住她的嘴,低声喝道:“别叫。”

  林晓茵喘得厉害,扭头去看苏秦的脸。她头上裹着布,除了一双眼睛,看不见样貌。

  她又去看苏秦旁边的女孩。

  那个女孩没有眼睛,林晓茵吓得手一抖,再次尖叫出声。

  苏秦直接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喝了一声:“你给我闭嘴。”

  巴掌是温热的,她不是鬼。

  林晓茵被打懵,愣在当场,瞪大眼睛看着坐起来的三个女孩。

  苏秦看清是林晓茵,冷呵一声。

  呵。也真是冤家路窄了。居然又是这位励志当小三的林老师。

  她到现在都记得,林晓茵拿着一沓陈年旧照和新闻报纸,在餐厅里找到她和包包的情景。

  林晓茵将照片和报纸甩在餐桌上。照片上的苏秦,蓬头垢面蹲在张星家的猪圈。

  是她被警察救出来时,媒体拍的。虽然打了马赛克,但也不难看出是她。

  女儿包包一脸好奇地指着照片问:“妈妈,这个不穿衣服脏脏的姐姐,长得好像你欸。”

  妆容精致的林晓茵冷哼一声,对包包说:“包包,这个脏脏的女人,就是你妈妈哦。”

  包包有洁癖,不能容忍脏的东西。可她看见妈妈这张照片,愣了一下,却将照片收起来,揣进自己的粉红小书包。

  紧接着,包包像只凶横的小老虎,推了一把林晓茵:“坏女人,你搞脏我的妈妈,坏女人坏女人!”

  林晓茵反推了小女孩一把,“你搞清楚好不啦,是你妈妈不干净。在农村里给人当了五年的母猪,是她不干净好伐。包包,你妈妈那么脏,你别跟她了,到阿姨这里来,阿姨以后做你的新妈妈,好不好?”

  “不好!”包包抓起一只小碗,砸向她的脸。

  林晓茵受伤,跑去黎川跟前哭哭啼啼,指责她教女无方。

  前世的事情,历历在目,一桩桩一件件,回忆起来仍然气愤。

  苏秦前世脾气较好,是一只软柿子。而黎教授待人也温和,他们夫妻就是典型的“温和夫妻”。

  可重活一世,她好像什么都想明白了。

  一味的忍让,只会令恶心的人得寸进尺。

  ……

  苏秦语气平淡,看着衣衫不整的林晓茵,问:“你是谁?”

  林晓茵被一巴掌打清醒,问:“你……你们……就是张星嘴里那些……被拐卖来的姑娘?”

  孟思思弱弱地问她:“你也是被拐卖来的?”

  “拐个鬼!我跟你们不一样!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也不会被张星那个贱男绑架,也不会差点被……”林晓茵气愤难耐,问她们:“这里除了你们还有谁?黎川说过两天就会有警察来救我,我在这里呆两天,安全吗?”

  三个女孩都没有说话。

  “说话啊你们,都哑巴了?”

  苏秦冷声道:“您再大声点,最好把村民都引过来,最好让张星知道你跑来了这里。”

  林晓茵立刻闭了嘴。

  苏秦丢给她一件棉袄,说:“今晚你在这里睡,暂时安全。天亮之前,你去后院柴房躲着,别呆在正殿。黎老师既然告诉你这里安全,那就有一定的道理。”

  一股冷风从外面钻进来,林晓茵冻得打了个哆嗦。她闻了闻破旧发臭的棉袄,皱眉:“你让我盖这个?床呢?床在哪儿?”

  这女人一进来就咋咋呼呼,孟思思直接怼了一句:“睡地上啊,小傻逼。”

  林晓茵怒道:“你骂谁?”

  “傻逼。”孟思思又骂了一句。

  分别睡地铺两端的孟思思和苏秦将被子卷紧,不给她任何钻进被窝的机会。

  苏秦心里冷哼一声。

  前世今生,林小姐的脾气都是这样不讨喜。

  女孩们觉得云非特好,话少,性格好。而且,他虽然“傻”,但收拾地很干净,夏天,他身上有皂角的清香,不像其它男孩身上全是臭汗味。

  中午,孩子们来云家院子里玩儿砸沙包、跳格子的游戏。

  左邻右舍的妇女,也拿了鞋垫和针线过来,坐在他们家院子里,一边看孩子们玩游戏,一边做手工聊天。

  四个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隔壁的李素华问云琴:“琴儿,听说你昨天给非非买了个媳妇儿?听话不?”

  云琴腿上放着竹篮,里面针线缠绕在一起,略显凌乱。

  她一边整理针线,一边回答说:“还凑合。大概是被打怕了,很听话,会帮着洗碗干活。嗯……就是丑了点儿。不过也无所谓了,能生孩子就行了。”

  李素华“呦”了一声:“得亏长得丑,要长得好看,指不定怎么闹腾。张二娃家的那个媳妇儿,你们知道吧?啧,长得怪水灵的,结果没过两天,闹着要杀张二娃全家,还要去报警,那死丫头,居然还想下耗子药跟张二娃同归于尽!你们猜怎么着了?”

  其它几个女人瞪大眼:“打死啦?”

  “好歹是花钱买的,咋可能打死呢?”李素华吸了口气,说:“张凤那个狠心的,把儿媳妇的双腿双脚都砍了,我去看过一回,本来挺水灵的一丫头,变得疯疯癫癫……在猪圈里到处爬,已经疯了。真是造孽啊。”

  “嗨,依我说,这事儿也不能怪凤儿吧?要不是那丫头想毒死人,凤儿会干这种缺德事?依我说,是这丫头心狠,怨不得人!没给她拉去天台上烧死,就是仁慈的。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琴儿不也是城里来的媳妇儿?瞅瞅我们琴儿多善良,留在这里多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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