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察觉到皇上的眼神看了过来，来福适时的出声道，“传话的人是一起出宫的，赵府里皇城近，应当比县主早些时候进宫才是。不过，听闻赵家三姑娘昨日投缳，老夫人气得卧床不起，只怕被耽搁了！”

　　“投缳？”皇上话毕之后，就沉默不语。他这一沉默，意味不明，是在讥讽还是联系，在场的女眷都若有所思起来。而萧琇莹嘴角弯弯，旁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明白。赵家的三姑娘是真的投缳自缢，因为卫家发生的事情之后，着实又将她吓唬住了！而且三皇子妃，似乎有意坑害幼妹，故意将派人将事态说的极为严重，这才让无头无脑的赵家三姑娘唬的投缳自缢了！

　　接到了萧琇莹的眼神的老王妃，淡笑道，“小姑娘家，遇上这样的事情，不管是真是假，流言满天飞，不吓着才怪！而赵家的老夫人也委实严厉了些，没能进的卫家的大门，就将赵三姑娘扔在大街上，放言道，若是不能求得卫家的谅解，赵家就没有三姑娘这个人了！听闻还是三皇子妃拖了嬷嬷护送赵家三姑娘回去，才进了赵府的门！”

　　老王妃言简意赅，毫无丝毫的偏袒之意。可就是这样比说卫家的好话和说赵家坏话更加的让皇上动恻隐之心！

　　无他，皇上自小就是生活在权谋和诡计之中，赵家的那些手段，他再清楚不过！且不说赵家是否真的要舍了一个女儿求得卫家的谅解，单单是赵家老夫人的做法，就是毫无血缘骨肉亲情可言，刻薄十分！旁人不知道，可是老王妃却是十分的清楚今上的脾性，他因为生母顾念娘家威远候府的缘故，处处委屈皇上，更是将一母同胞的长姐嫁给威远候的纨绔，而公主不堪受辱被纨绔逼死之后，甚至不惜利用皇上换的皇子妃的名号，让威远候府在岌岌可危的情况下站稳脚跟！从此以后，皇上就有了心魔，对于冷血无情的人，向来是重罚！若是假的，那就是利用满京城的舆论让卫家低头，于上就是欺君之罪！

　　无论是那一重，今日的赵家哪怕是有皇子做为依靠，都不能让皇上改变对着急的看法，更何况，如今的赵妃怀孕不足三月，在皇后统领后宫的情况下，能不能生下孩子都两说。而三皇子，听说已经渐渐的同侧妃周氏接近了。而周家虽然算不得什么世家大族，可是因为祖上是跟着杨家做商，颇有钱财，然后又举族教养出了一位举子之后，才慢慢的由商到官。到如今不过是三代的官绅而已，侧妃周氏出身不见得多好，甚至连京城稍有脸面的世家庶女都比不上。可是架不住周家比赵家有钱，与天下第一家的杨家数代的姻亲关系，还有就是周氏会生养，膝下已经一儿一女，而且养在三皇子妃膝下的那个女儿也是周氏生的。

　　这样算来，赵家可谓是四面楚歌了！

　　“去，传赵家的人进宫来，还有三皇子夫妇一同进宫！”皇上脸色淡漠的说道。

　　这时，养心殿的门口传来说话声，一道丽影出现在殿门口。“赵家的人已经进宫了，这会儿在清思殿陪着赵妃。而三皇子妃膝下的那个孩子，又犯病了，这会而三皇子妃夫妇正忙慌不成，那里还分得出什么心思来这里。”皇后的雍容端雅的笑容和她平和的嗓音一样，最是宁和不过。

　　皇上蹙眉凉薄道，“那孩子三天两头的生病，若是三皇子妃养不好，就还给生母教养！”

　　皇后微微一愣，“皇上，那孩子已经记在三皇子妃名下了，是三皇妃的亲生孩子无异！也不怪孩子老是生病，听说是早产，身子孱弱也是难免的！”

　　听皇后的话里话外是不打算将三皇子妃牵扯进来，萧琇莹起身附和道，“是呢，儿臣府上的金鱼就是如此，饶是儿臣和大夫奶娘精心将养，可是难免比一般的孩子孱弱不少！何况三皇嫂只得这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是百般的呵护，必定是慈母心肠才是！”

　　众位女眷愤愤附和，皇上眉宇之间的郁气这才稍稍减弱了几分。

　　“臣妾见卫家的人跪在殿前，着实不成样子。可是他们原本就是受害方，加之他们认错态度诚恳，也听得劝慰，臣妾实在不忍再苛责他们，派人将他们送去了偏殿修整！”皇后缓步进了内殿，坐在了皇上的身侧的软榻上，又和煦的问候大长公主，永昌侯府的事情，和老王妃府上安好与谢氏肚子里的孩子。

　　皇后此人，最是滴水不漏，便是心里不喜，面子上也能做到让人如沐春风一样的照顾。“张氏，听闻你替五皇子妃掌管府上事宜，一切可都稳妥？”

　　张侧妃神色恭敬的起身回道，“回皇后娘娘，娘娘这胎十分艰难，太医嘱咐最好卧床修整。娘娘和五皇子商议之下，觉得臣妾出身张家，在所有姐妹中规矩学的好，这才委以重任。虽然五皇子和娘娘爱重，可臣妾仍旧觉得不堪皇子府的内务重任，遇上不能拿主意的事情，还是要请示娘娘的！”

　　“恩！”坐在一旁的皇上听见张侧妃的回话之后，不住的点头，“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皇家最是终是嫡庶尊卑，长幼有序！难为张家能将你教导的这样懂规识矩！”

　　张侧妃神色带着一丝喜意，跪谢皇上的赞赏。可是还没有站起来，皇后的责问就下来了，“你既然这样的识规矩，为什么在长乐府上，发生这样的头等大事，不及时帮着年纪尚轻的阿莹处理，反而袖手旁观。要知道，阿莹不但是皇家的女儿，更是张家的儿媳！”

　　皇后这话，说的委实有些严重，连坐在她身边的皇上都忍不住蹙了蹙眉。而张侧妃张皇失措之后，慢慢镇定了下来，“皇后娘娘，且不说臣妾不过是一介侧妃，位份在阿莹之下，不敢越俎代庖。而且阿莹才是府上的主人，彼时阿莹向位份高的大长公主求助，主人并未开口，臣妾不敢多问，于妇言有碍！”

　　“皇后此言何意？”皇上不满的问道，“朕看张侧妃很好，知进退，不轻易参和事事纷杂中！”

　　皇后躬身告罪，“臣妾不过是因为她是臣妾的儿媳，事发之时，她亦在长乐府上。”

　　“皇后，到底事关女儿家的名誉，就连阿莹我都叫人避开了她，更何况未曾生育的张侧妃！卫家三姑娘委实撞得有些惨烈，当场下身鲜血直流，肚子上老大一块淤青，虽然大夫及时问诊，但是回天乏术，卫家三姑娘伤及子女宫，终身不育！”大长公主面色淡然的道，“听赵家的婢女说，二人起争执是因为一些流言蜚语。说赵家有意将赵家三姑娘送进二皇子府做侧妃以保全赵家在南楚的地位。毕竟京城的人都知道，三皇子碍于赵妃的抚育之恩，这才娶了三皇子妃，但是三皇子妃膝下空虚，赵家见三皇子靠不住这才有此做法！卫家姑娘听闻之后，有些不耻，问了赵家三姑娘事情的真假之后！二人就互相推让，而卫家姑娘脚滑这才撞到了假山上的石头上！”

　　赵家要送赵三进二皇子府做妾？萧琇莹一阵懵，二人起争执的原因是因为这个，那当真是无与伦比的精彩了！

　　上位者，最忌讳一仆侍二主，而二皇子和三皇子角逐皇位已经是定局，而赵家居然想要左拥右抱！果然，皇上的脸色在知道了赵家和卫家姑娘争执的缘故之后，立时变得很是精彩！

　　而萧琇莹又嫌不够，态度不卑不亢的起身道，“儿臣的长乐府原不过是陪嫁的别院，因着出嫁急，别院并没有用心装饰。儿臣住进去之后，这才开始着手慢慢整改。而假山附近有不浅的池子，所以那里的石板，儿臣府上的管家特意命人镶上了最不容易滑到的六棱子子路！所以，卫家三姑娘撞到石头上的罪过，儿臣不背！”

　　此话一出，众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说不出好与坏来！

　　“照你这么一说，是赵家姑娘和卫家姑娘推搡之间，撞伤了！”皇上慢条斯理的说了这么一句。

　　“究竟是不是，皇叔大可将当日的当事人赵家三姑娘招来一问便知。若是三姑娘的话皇叔不信，阿莹将那里伺候宴席的下人，通通都找来了，他们都在宫外等着。”萧琇莹淡声道后，似有想起什么接着说道，“因着儿臣搬家急切，府上的人不全是买来的，也有不少张府和签了活契的下人！”

　　这样一来，皇上当真是哑口无言。

　　“阿莹，皇上面前，岂可放肆。皇上是南楚明君又是你的堂叔，自幼最是溺爱你，如何会不信你的话呢！”老王妃似责备的说了一句话，就拉着萧琇莹坐下。

　　而萧琇莹落寞的笑了笑，“儿臣总觉得，许是因为儿臣因为要抚育金玉的缘故，惹恼了皇叔，而进城中又传出这诸多的流言蜚语，这才不敢恃宠而骄！”

　　众人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关窍，必然有皇上的手笔，而目的自然是要萧琇莹乖乖听话，仍由皇上摆布。可惜萧琇莹似泥猴一样，不好掌控不说，稍有不慎就会渐你一身的泥点子，恼人的很！

　　皇上略带深意的眼神从萧琇莹身上划过，而萧琇莹不惧的回看过去。不止如此，还不慌不满，从容不迫的说道，“皇叔，皇后娘娘，咱们说了这会儿话，卫家的大人和夫人们都着急了吧，不如请了赵家的人上殿一问，究竟是何缘故姑，卫家的惨状才如何解决，谁人担负这个责任，总得有个说法，才能让卫家的冤屈得了昭明，京城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皇上一哽，皇后惊诧的看了萧琇莹一眼，这才道，“去清思殿将赵家的人请来！”

　　来福见皇上没有说话，便是默然，飞快的跑出了内殿，传话去了。

　　不多时，赵家的人就站在了养心殿的正殿前，殿上是坐着的几位当事人，还有站在一侧的卫家人。

　　赵妃面色凄楚，容颜憔悴的被赵家人簇拥在内，盈盈跪倒一片，“皇上，皇后娘娘！”

　　皇上见了赵妃如此颜色，心里不免升腾而起一阵心疼之意，只是皇上到底挨着卫家和殿上的诸多皇室宗亲在，只得别过眼去，“起来吧！”

　　“赵妃有孕在身，来人送她回清思殿！”皇后清脆的嗓音在殿内响起，又转头和颜悦色的对着皇上道，“赵妃的身子不似从前康健，也不如月嫔和吴德仪年轻，太医又再三的嘱咐，赵妃此胎不易，最好少下床走动方是保养之道！何况，这里的事情到底不似什么喜事，赵妃还是少沾染为妙！”

　　赵妃闻声，差点暗暗咬碎了一口贝齿，没想到用来挑衅皇后的借口，竟然被皇后用到了这里。当真是憋恨的很！心思百转千回，脸上却是带着凄然之色，“臣妾担心，与其回清思殿担忧，不如在这里等消息，还请皇上准允！何况赵家和卫家的事情，未必就没有回转的余地，而且卫家老夫人与家母是手帕交，必然不愿意看到后辈子孙彼此不睦！母亲因为这件事情已经病倒在床，若是臣妾不能代为支持，实在愧对赵家和母亲的教养之恩！”

　　这番道理说得连皇后都觉得无懈可击，而卫家的人自然是知道赵妃在此，必然让皇上有所顾忌，而自家的冤屈未必就能得报。但是此刻，皇上偏宠赵贵妃，连皇后都不能阻止赵贵妃留在堂上，卫家人只觉得五内俱焚！

　　“且问赵贵妃一句话，赵贵妃可敢答我！”

　　在卫家人着急不已，在赵家人得意洋洋，在皇后斟酌犹豫，在老王妃暗暗蹙眉之时，萧琇莹突然起身行至赵贵妃面前问道。

　　赵贵妃一愣，仰头看向目光泠然的萧琇莹，顿时觉得蹲着的自己，即便是一国贵妃，皇后之下的尊贵，在她面前气势不足。她常常的深呼吸一口气，将心中的心虚压制下去道，“县主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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