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国公主，尊贵无双，七公主还小，瞧中四公主的人也不在少数！”萧琇莹轻声说道，递了一杯清茶给宋知卿，“不过，我了解她的为人，可惜你不在皇上挑选的驸马人选中，不然一定是你了！”
“可惜？”宋知卿送到嘴边的那被清茶停止在了唇前，转眸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问道，“如何就可惜了？”
“知了，你可是生了一副可以和京城玉公子张廉相相较的好皮囊。不同于张廉生来就智多近妖，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要算计三分。而你生性温和是由内散发出来的，平易近人，何况你我是有幼时相交的情分在。别打量着我不知道，宋家表婶可是相看了不少品貌出众的女子。”萧琇莹笑靥如花，目光之中，有一种浅尝辄止的试探，说道这里，笑容又少了几分，有些愧疚道，“因为我的缘故，勇王府和宋家被隔离开来，而宋家明面上是支持三皇兄的。你却私底下为我，而我是站在五皇子的阵营里的。这样一来，朝堂上，能给让你站稳的助力不多，我这里事情不断，倒是我连累你了！”
宋知卿看着杯子里翠绿清亮的茶水，沉沉浮浮，舒展开来的茶叶，有一种人生在世，也如同着茶叶一样，从茶树上剥离，在文火中翻炒，于滚水中沉浮，在小小的一杯清水中，散尽一生酝酿的香味。他仰头，将手里的那盏清茶一饮而尽后才冰冷了一张俊秀无双的脸毅然决然的说道，“阿莹，不要说了！我所做的事情，你可以当做是报恩，当年你救了我，救了我母亲的命，我在还恩而已！”
“若是有你这样报恩的，那天下间的坏人岂不是都销声匿迹了！”萧琇莹玩笑似的开口道，说罢就对上了宋知卿那一双悲切而了然的眼神，心里没有来的一颤，接下去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们都知道，她要说什么，他会怎么回答！若是利益相交，她不介意威逼利诱，只是他是宋家的嫡长子，要什么是没有的，他心中所求的，她不是不知道。
她迥然的回避了宋知卿的目光，不同于他才进京城时的眸光明亮，笑容清雅，这个时候的眼睛里已经多了好多的她也说不清的东西。不由自主的抚上酸胀的额头，暗暗的叹息一声，最终道，“跟着五皇兄没什么不好，至少皇叔册立五皇子为储君的圣旨是一早就存放起来的。宋家，有你在，只会更上一城楼，只是不要学了沈家就成！”
宋知卿颔首，在离开正院之前，他道，“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拦下王府给宋家送信的人。现在我知道，你其实一早就明白了过来，或者说，那场差点要了你命的病，不过是最后的一剂猛药！阿莹，你想要做的事情，我都能替你做到。我只要你还是像从前一样，活的自在洒脱，无拘无束！”
哐当，内室里传来一阵清脆的声响，那是瓷器落地的声音。柳妈妈着急忙慌的进了内室，之间萧琇莹如同雕塑一样的坐在软榻上，地上是一只摔碎了的天青色茶盅，而萧琇莹依旧保持着手握茶杯的姿态不动。
她藏匿在心里的秘密，连从小就跟着她，一直伺候她的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就这样毫无悬念的被宋知卿说了出来。她只觉得心里是无尽的空虚和惊恐，但是一想到这样说的人是宋志强，她又有种劫后余生的安定。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会这样的信任宋知卿！这样的信任，来的这样莫名其妙又无懈可击。
第二日，在萧琇莹逗着金玉玩的时候，张家的人送了消息来，四公主在好几位青年才俊中，选中了来自江南沈氏大族的沈清，皇上龙颜大悦，折了五月初三下嫁公主。
“知道了！”萧琇莹听得张家的下人来报之后，微微松了一口气，对着他道，“回去告诉你家三爷，四公主自己选的路，选的很是有几分意思！”
那下人诺诺的答应了下来，又呈上一只盒子并没有多话就离开了。
萧琇莹将那只小巧的盒子打开，就看到一只十分眼熟的簪子静静的躺在里面，伸手将攒了取了出来，阳光下，簪子浑身赤金打造，做工精致的梅花用了硕大的东珠和色泽鲜亮的红玉镶嵌，光彩熠熠，摄人心魄。
“这？”柳妈妈突然道，“这只簪子怎么和县主您丢失的那一支那么相似的！”
是相似，但不是那一只。因为那一只，她记得被她随手赏赐给了那地牢的牢头，以换做几日的清净。可是簪子遗失的事情，除了贴身伺候她的人，其余的人都不知道，张廉这个时候将簪子送来，是什么意思？
不管是什么意思，丢了的就是丢了。萧琇莹看过之后将簪子放回了盒子里，交给了柳妈妈，“收起来吧！”
柳妈妈接了盒子，转身存放了起来。
一连好几日，萧琇莹都一直在府中养病，不知道是郑嬷嬷如水一样的汤药起的作用，还是真的让萧琇莹彻底的空闲了下来的缘故。她日日与猫作伴，闲来就听京城里的各种八卦阴私，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尖瘦惨白的脸颊也被养的丰腴了不少，连柳妈妈都笑着要给她新做春杉了。
四月初七这日，是吕氏的二七，萧琇莹才吩咐人好生的为吕氏操办就见柳妈妈进了内室，她对着柳妈妈点点头，转而继续对许珍道，“你的那两个孩子，世子妃说想要将男孩子留给大公子作伴。想要问问你是如何想的，若是同意，我就派人将孩子给世子妃送去。”
许珍明显一愣，照例说来，留在大公子身边伺候这样的好事，应当是不会留给她这样半路出家，还没有进府的奴才的。故而她一时间也没有给萧琇莹大答复，而萧琇莹自然是知道她的顾虑，接着说道，“大公子明年要上学了，世子妃是想多留两个同龄的孩子陪着大公子，来日里也是大公子的助力。只是不巧的是，府上并没有这样合适的人，这才找了庄子上的人，正好知道你的孩子年纪和大公子年纪相差不大，老庄头为人公正，你家外子又是在打理着府上的产业，听说很是有一手。世子妃这才有此一问，若是你不愿意，我回了世子妃就是！”
听得萧琇莹这样说，许珍明显松了一口气，“奴婢一家子能得王府看中是奴婢们的福气，奴婢身份卑贱，那里能挑选差事的。也是夫人慈爱，这才愿意给了孩子一个好去处！”
这样说来就是同意了，萧琇莹微微点头，“我下午就将孩子送去王府，能不能留下，就看大公子的意思。吕氏那边，你上点心，到底是金玉的生母！”
说着许珍就退了出去。
柳妈妈见状这才上前对着萧琇莹道，“太后娘娘那边传话来了，说昨夜宫里出事情。”
萧琇莹略微挑眉，伸手顺了顺养的油光水滑的橘猫的毛，“宫里闹腾起来了？”
“是，赵贵妃昨夜突然晕倒了，太医查证之后发现是赵贵妃的安胎药里有人掺了过量的药材。那药过量会让生下来的孩子多半是个傻子！”柳妈妈悄声道，“而月嫔那边，并没有发现。”
“是谁？”萧琇莹淡声问道，“可查出来了？”
柳妈妈点头道，“是二皇子的生母，丽妃！”
丽妃啊！萧琇莹舒泰的叹了一口气，终于等到皇上压不住遮掩件事情了，“皇祖母向来是不愿意我搀和进宫里的事情里来的，今次怎么传来消息来，可是有什么旁的吩咐？”
“桂嬷嬷说，太后娘娘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受过晚辈的闲气，被皇上当场伤了心，被二皇子这样打了脸面。太后娘娘虽然面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难受的很。加上她老人家向来重视天家血脉骨肉，昨天的事情之后，丽妃被当场掌捆，又被降位为贵嫔。而今日一早皇上召见了二皇子，又听了丽贵嫔喊冤，虽然这会儿没什么旨意传出来，但是保不齐皇上君恩难测！”
萧琇莹颔首，“柳妈妈给千萍送信去，她知道该怎么办，既然五皇子已经将桥搭好了，咱们也不能光看着！到底皇祖母疼爱我多年不假，今次这番折辱又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起。说起来，清净寺的事情，该有个了解了，不然让了悟大师一直养着那些谋逆余孽，回头又该来找我出血了！”
柳妈妈含笑应了下去，不多会儿的功夫就看到长乐府的人出门。一直在暗中观察长乐府踪迹的人，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出门的人身后。
却不想，得了柳妈妈吩咐的小丫头从角门溜了出来，一溜烟的就跑到了街头那卖蜜饯摊子上，要了一些杏子，付了七十九文铜板就回去了。
而那卖蜜饯的老板得了铜板转身就进了屋子，“给爷传信，说夫人那边让清净寺的事情可以发动了！”说完就见老板吵嚷着让伙计会院子里装些蜜饯来，今日生意好，不够卖了。
就在消息到达清净寺的时候，来福再一次进了长乐府。
这一次来，来福见萧琇莹闲闲的抱着一只寻常可见的猫在小池子边上，饶有兴致的看池子里游来游去的锦鱼，看着一人一猫看向肥美活泼的锦鱼的目光，萧琇莹的嘴里还说什么，等来福近了才听见。
“夕阳，你说，这池子里的鱼是烤着吃还是炸了吃。灶上的厨娘做菜一般，但是做鱼很好，尤其是炸小鱼对吧，你看你，这才来了府上多少日子，就胖了一圈。”
来福脚下的步子一顿，在看向萧琇莹和那只猫，都有些替池子里的鱼担心，只怕是还等不到冬日，就会被着一人一猫以各种法子吃了。
“夫人，来人了！”一直守在池子边的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见了来福，提醒道。
萧琇莹这才抬眸看了去，见是来福公公，眼底一暗，但是脸上却带着几分笑意，径自迎了上去道，“公公怎么有空到了我的府上，可是皇叔有什么旨意？”
来福听她说的坦荡自然，可是他在他耳中却听出了几分讽刺的意思。非是他多心，上一次叔侄二人不欢而散。萧琇莹用了假孩子给了当今皇上一个硬钉子，而且那带进宫的孩子和奶娘都没有被带走还是他将人送去了王府。可是就这样直愣愣的打了皇上的脸面，皇上都没有降罪给萧琇莹，反而传出了册封的旨意，若不是宠爱过甚，就是萧琇莹用了什么法子让皇上妥协了。可是这位主儿，到底是皇家的人，终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回府之后，愣是病了这些日子，除了少有的几个人，多的人都没能敲开这长乐府的大门，京城里传的那些消息，可是都说皇上不慈，吓着这位县主了。只有他知道，病了或许是真的，但是借着病的由头，堤防着皇上才是真的。
来福紧了紧心思，这才回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县主病了这些日子，皇上担心的紧，让奴才送了好些东西来。有支百年的山参，有太后娘娘给您留的东珠，还有漠北那边来的玉石。”
萧琇莹笑了笑，面露温和之色，“倒是我的不是，一场风寒下来，牵了旧疾，病了这些日子。还是今日天色好，这才出门走动。这里风大，公公若是不忙，不如到抱夏里喝茶，听说四公主赐婚了，是沈家的公子。这位公子倒是不曾听说过有什么出人之处，能让四公主看中？”
此意正中了来福的下怀，他顺势答应了下来，就跟着萧琇莹一路闲话四公主选夫那里的事情。
而那点心铺子的小二出了铺子之后，回了院子，抱着两大罐子的蜜饯出门，出门的时候，在茶水摊子上喝了一碗茶，才回了点心铺子。
“爷，夫人那边的消息来了，让清净寺的事情可以动手了！”有小厮进了张廉的书房道，“夫人的意思是让送消息道清净寺去！”
张廉微微一愣，连带着屋子里的五皇子也愣了，“这丫头什么事情行事这样毛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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