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事态

　　萧琇莹砸吧砸吧嘴后道，眉宇之间藏了一股子郁气，“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她瞧着自己心胸狭隘，别人也是一样的！我曾听说，先贤妃可是位真正的心胸宽广，为人着想的解语花！”

　　太后睨了她一眼，“鬼精灵的，什么时候也学拐着弯的骂人了！”

　　萧琇莹闻言一乐，冲着太后笑道，“您也觉得世上鲜少有这样的人啊，跟何况她是从高门大户里杀伐出来的庶女，若真的菩萨一样的心肠，指不定早就被淹没在威远候府里了！”

　　太后伸手拍了她一下，有些惋惜道，“贤妃可惜了！”

　　而萧琇莹自然是听懂了太后话里的意思，可不就是可惜了么。比出身，皇后虽然是在威远侯府长大，可到底是旁支，可是贤妃就不一样了，她是正正经经的威远候姑娘出身，虽然不是嫡出，可是自小被养在老夫人身边，自然是比作嫡出姑娘一样的教养。且她又是以那样的缘故进宫伺候，可是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从区区的答应升做了贤妃，可见手段一斑。

　　而贤妃能够得到皇上的青眼，自然不单单是她才情卓著、美貌如花更是因为她能后压制皇后。可惜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贤妃对皇叔一往情深，对于她的帝王名誉自然是要百般的维护，这才将梅氏和萧琇莹置于危险之中。也是因为贤妃的缘故，梅氏身死，若非梅氏的父亲面圣告状，只怕贤妃已然是宫中屹立不倒的宠妃或者是皇后了！可即便是这样，贤妃依旧能够在身死数十年之后，庇佑自己唯一的女儿，可是她智慧无双！

　　“她不死，儿臣可就不能这样安安稳稳的在皇祖母跟前尽孝心了！”萧琇莹软声道，“只是四公主这样心浮气躁的，只怕不知是我的一句话能够造成的！”

　　太后挑眉沉思一会儿，才说道，“赵妃那边查到了些消息，放给了皇后知道！”

　　“四公主承继贤妃的遗志，当真是皇叔的好女儿呢！”萧琇莹笑眯眯的说道，可是那双眼睛里面全是算计的精光，“皇祖母，既然起风了，咱们也搭把手，让风扬高一点？”

　　太后含笑颔首，“威远候府，先太后出自这座府邸，皇后出自这座府邸，哀家力劝皇上才没有让五皇子娶了威远候府的姑娘。可是到底不能叫他们断了念想才是，今年秋天有一场选秀，倒是该为皇子们添置一些可心伺候的人！”

　　祖孙二人在明亮的内殿里，看着窗外的景致，喝着瓜片，日子安谧而祥和。

　　但是在四公主的宫殿就多了几分胆战心惊，四公主一脸的阴沉，她目光凌冽的落在跪在她面前的妇人身上，“查到了？”

　　夫人微不可见的晃了晃身子，也不敢不答话，“是，不知道为什么赵家的人也开始注意起这件事情来了。奴婢按着规矩将所有的一切痕迹都处理的干净，可是还是叫赵家的人起了疑。二皇子原本就在漠北，处事更加方便，听说赵家那边已经去了信在询问此事了！”

　　“那皇后那边呢，为何没有丝毫动静，不是说已经把手了，为什么赵妃会得了消息去？”四公主面目已经有些狰狞的阴沉的问着跟前的妇人道，“是不是母妃的眼线除了问题？”

　　“这个倒不是，皇后原本就防的紧，那人在殿外伺候洒扫十数年，这才得了青眼进屋子里伺候，也不是什么消息都能听到的！”妇人道，“公主，当务之急的是如何把您从这里面摘出去才是。”

　　“摘不出去了！”四公主面如死灰道，“当父皇赐死四皇兄和三皇姐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件事情要么是雷霆震怒，要么是掩盖过去永不再提及！可是五皇妹到底是皇后的嫡亲女儿，这样因为她和赵妃内斗死了，也就罢了。可若是查出其他的痕迹来，少不得要承受他们两方的势力冲击。我在这内廷中，没有长辈扶持，没有兄弟姐们相帮衬。之前被禁足，若不是仗着母妃留在父皇心里的一点子恩宠在，我如何能从泥潭中爬出来！”

　　听了她的这番话，跪在跟前的妇人急了，“可您不该就这样认输了！贤妃娘娘用自己的死在皇上和太后面前为您求得的恩宠，如今贤妃虽然没了，可是您是她唯一的女儿，不能忘了贤妃娘娘的苦楚！”

　　“我自然是不会忘记！”四公主沉声道，“之前养心殿不是传出勇王府犯错的消息么，你回去找人想办法将这件事情在二皇兄回京之后闹大，越大越好！左右，我不过是个公主，做的那些事情既是被父皇发现了，也不会怎么样！”

　　妇人听了四公主的话，立即退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内廷。

　　立即有宫人进来给四公主换茶水，见四公主沉着一张脸，将原本还俏丽的姿容平白折损了三分。心里威慑四公主的威仪，也不管多话，悄悄的退了出去。

　　自从四公主被禁足以后，她身边亲近之人尽数被换了，若不是威远候老夫人心疼她，又送了几个人进来，只怕她连觉都睡不安稳。

　　不管宫里发生什么事情，萧琇莹下午同太后辞别之后，就回了长乐府。

　　普一回府，郑嬷嬷就来同她说府上的事情，都是些寻常的事情，就是宁家的三公子今早来了一次，明日还回来。

　　萧琇莹一愣，“宁家闹起来了，这才多久的功夫？”

　　郑嬷嬷拧了干净的绢帕给萧琇莹擦手道，“也是凑巧，侯夫人这些日子身子不利落，老夫人又要礼佛，原本想着叫了世子夫人管着府上的事情，哪知道管着管着就出了事情。侯爷醉酒之后，竟然把老夫人娘家来的表姑娘错当成了自己的妾室，表姑娘挣扎不得，今日早上有事投缳有事跳井的，很是热闹！”

　　萧琇莹微微挑眉，玩笑似的看向郑嬷嬷，“当真是凑了巧！”

　　“还有更凑巧的，侯夫人知道之后，大发雷霆，当场就斥责了世子夫人，罚她在院子门口跪足两个时辰，可是才不到半个时辰，世子夫人又小产了。这下子吉安侯府可是一片惨淡，连一向帮着侯夫人的侯爷和世子都不愿意搭理她了！”郑嬷嬷笑道，“所以说，侯夫人这场病，只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了！”

　　萧琇莹翘了翘嘴角，“还是千萍打听消息稳当！侯夫人自己不许侯爷多纳妾室，偏生要世子儿孙满堂。可惜世子夫人膝下空虚，如今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又这样没了，不怪世子夫人怨怼！”

　　“奴婢冷眼看着，世子夫人倒是个杀伐果断之人！”郑嬷嬷道，“敢用不安稳的胎儿来换取婆母的责罚，又勾结表姑娘限制住了侯夫人的内宅，如今听说世子房里的那些人尽数都被老夫人发卖了。”

　　“无妨，左右不过是利益几何而已，我们有没有同她直接接触，何况她现在是巴不得我们不要找他才好呢！”萧琇莹淡声道，“明日宁三公子来了，告诉他，不用焦急，想法子住到老夫人身边去，他若是担心侯夫人报复，可以和表姑娘合谋，那位表姑娘也不是什么寻常货色！”

　　郑嬷嬷颔首，这边退下。

　　回到正房，萧琇莹只觉得疲惫不堪，入夜之后，就早早歇下了。

　　第二日清晨，果然宁三公子来了，而萧琇莹没有见他，郑嬷嬷出面将宁三公子劝了回去。

　　“我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萧琇莹问道千萍。

　　“是一桩可大可小的案子。”千萍斟酌着开口道，“您是知道的，勇王府在锦州是有一个别庄的。今年年初的时候，王府上下因为您生病的缘故，就没有腾出手去查京城意外的产业。而锦州别庄的庄头是老王妃的陪房，很是有些脸面，于是仗着王府在锦州的地界上作威作福，不仅将别庄周围的土地低价买了来，扩宽了别庄，而且还自己住进了主院里做起了主子，竟然还学着寻常官绅老爷的做派蓄奴伺候。最可恨的是，他竟然逼得锦州以为寒门出身的举人老爷将自己的女儿送给他做妾，举人老爷一家被逼得差点自尽，万般无奈之下，才写了状纸告了他！”

　　说完，便是萧琇莹也不禁蹙眉道，“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王府是如何处置的？”

　　千萍立即回道，“老王妃亲自让世子去了一趟锦州，将土地归还，还送上银两以示歉意。将陪房一家老小送到锦州的官府里关押着，举人老爷一家也尽力安抚。原本是处理的极好。可是几日前，那位受了侮辱的举人老爷的姑娘，一头撞死在了知府衙门跟前，很多人都看见了。消息传来之后，世子震惊，当即让锦州的知府立即处理了这桩命案，按律陪房一家老小尽数被发配了。那姑娘一家，世子爷也尽力帮衬，可是王府的名声已经坏了！”

　　萧琇莹沉重的点点头，“大哥做事情，还是欠考虑了！若非有人指点，那姑娘怎么不是乘大哥在锦州的时候撞死，偏生眼看着大仇得报的情况系撞死在了衙门前。这样做，只怕是将先前大哥尽心安抚的民心又挑了起来！好端端的，非要死在衙门前，不管知道不知道的总要揣摩勇王府有包庇那陪房的嫌疑在！”

　　“那该如何办？”千萍有心问道。

　　萧琇莹艰难的摇摇头，“只怕这件事情还没有完，一向谨慎小心的勇王府难得出了这样纰漏，那些人指不定怎么抓着不放。而且之前大哥在处理东市灯节的案子上，虽然是结案了，明显吃力不讨好，得了皇叔的心意，可是朝臣们只会觉得大哥无用。”

　　“那要不要给世子提个醒？”千萍问道。

　　萧琇莹却是摇摇头，“我能想到的，大哥未必没有想到，且等些日子看看，或许大哥有自己的打算也不一定！”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了几日，这日，萧烨云突然上门。

　　“二哥怎么想起来看我了？”萧琇莹好笑的打趣他道，“你是京城里的红人，怎么不和新晋的学子们一同玩了？等过些时候，待差事定了下来，想要玩耍，就不会这么方便了！”

　　一身锦袍的萧烨云无所谓的笑道，“厌烦了，不就是吹嘘来，吹嘘去，到你这里来躲躲清净。”

　　萧琇莹见她神色不似几日前的黯淡，颇有意气风发之意，心里不由的安稳了许多，“二哥可是因为锦州的那件事情，被学子们冷对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萧烨云苦笑一声，“你不知道吧，这两日在朝堂上皇叔对王叔和大哥频频指责，管家不严，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处罚了？”萧琇莹云淡风轻的问道，“你也莫要忧心，不是什么动摇根本的事情，待皇叔心里的那口气发出来，也就好了！”

　　“这就是症结所在，皇叔只是责骂，并无任何责罚！”萧烨云道，“你时常在皇上跟前行走，可能猜出些什么来？这几日，府里愁云惨淡，祖母和嫂嫂忧心不已，嫂嫂都瘦了一圈了。而父王和大哥屡屡受挫，很是煎熬！”

　　闻言，萧琇莹抿了抿唇道，“我会差人问问太后皇叔的意思是什么。另外我不在府上，祖母和嫂嫂对朝堂的事情一知半解，你回去之后让大哥和父王多多的劝慰，另外将皇叔赏我的一些缎子药材带回去给祖母和嫂嫂用！”

　　“好，我知道了！只是如今皇叔的心思越发难猜了，这样迟迟不肯责罚，就像在勇王府的头上悬了一把刀一样，让人十分的不安生！”萧烨云愁苦的说道。

　　萧琇莹送走了萧烨云，回头将柳妈妈找来，“让妈妈留意四公主那边的消息，如何了？”

　　柳妈妈道，“赵三姑娘果然将那日您给她的话，传达给了四公主，四公主倒是好涵养，一点都没有露出半点的不悦来！”

　　“她哪里是涵养好，不过是早就着手报复了。我就不信锦州的事情上，没有她的手笔在！”萧琇莹冷笑一声，“也好，她做的越多，暴露在人前的机会大，且由着她去做吧！”

　　柳妈妈蹙眉道，“可是也不能由着她踩着咱们勇王府的脸面啊！”

　　“除了这样的事情，勇王府的脸面早就没了！”萧琇莹冷声道，“这几日皇叔的刻意打压，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皇后和赵妃那边还没有动静么？”

　　“皇后一向是稳得住的，赵妃自从六公主远嫁和亲之后，圣宠就不如从前了，加上韵嫔有孕，多半都是年轻的宫妃伺候在身边。”柳妈妈道，“四公主那边，这会儿还是很安稳的！”

　　“暗杀朝廷命官这样的事情，都能被皇叔轻而易举的抹平，我总是要再想法子来的！”萧琇莹沉声道，她低头沉思片刻之后，只觉得四公主此局图谋不小，心里有些慌乱，“二皇兄要回来了，锦州的事情必须在他回京之前，处理好，我总担心迟则生变！”

　　“您先如何做？”柳妈妈问道。

　　“皇叔一直没有下旨处罚，一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二么，可能就是想父王和大哥自己请罪！”萧琇莹道，“大哥在五城兵马司任职，但是手里却是握着一万的兵马。只怕是皇叔忌惮大哥手里一万兵马了！这样，我写一封信，你立即交道大哥手里，让他尽快将锦州的事情办妥！”

　　柳妈妈点头。

　　然而令萧琇莹没有想到的是，第二日朝堂上，皇上突然对着勇王府发难，御史台呈上许多关于锦州事情的弹劾奏章。萧烨华才知道自己那封请罪的奏章终是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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