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寻来

　　千萍点头，这就转身出去办事。

　　晚膳之后，萧琇莹靠着软枕，躺在榻上看着风雨前夕的月色，月亮早就没有了往日的晶莹明亮，就连如同玉钩一样的那抹浅弯，都淡漠的很。

　　她的思绪仍旧停留在今日千萍报来的那则消息上，四公主在自己的宫中以死相逼，求得皇上心软，便免了她的禁足，该为罚俸三年，日日誊抄心经为太后祈福。她不知道皇叔是因为什么才会这样的心软，但是皇后居然没有阻拦，看来皇叔是从那日她替换了的信笺中查到了皇后的行径。皇后，那位向来贤良大度堪为后宫典范的皇后，终于被皇叔亲手撕下了伪善的面具。

　　其实那日，四公主能够得到这样的处罚，萧琇莹丝毫没有解气，反而觉得便宜了她。许是她从小就和四公主不对付吧，即便是同样住在太后的宫里，她处处都比四公主优越，学什么都比四公主快，就连自己的字迹，也被太后拿去给四公主做字帖。以前觉得无所谓，可是现在想来，那样的举动无疑是对眼高于顶的四公主一个致命的打击，一个出身不如她的县主，居然要她来样样学她，早就将她的脸面踩在了脚下。而对于萧琇莹来说，明明样样出色，可是出身不好，就是最大的败笔。

　　可是萧琇莹一点都不后悔，自己当年的出类拔萃，伶俐的唇色将色里内仍的三公主逼得从来都只敢在嘴上逞能而不是学了张婕妤的阴狠来对付自己。只可惜，有些人就是看不得自己太好，所以才会暗地里下黑手，那么且走且看！

　　不过现在想来，当真是要感激当年太后这个无意识的决定，不然她若是想要模仿四公主笔迹那里那么容易的！

　　而且四公主也比她想的沉稳、聪明，在那样的情况下，若是狡辩说是萧琇莹陷害她，只怕就不是那样的惩罚了吧。而她不过在长乐府上住了不到十天，宫里就被她搅合的变了天，转了风向，可见四公主才是真正厉害的那个人！

　　见靠窗户的灯还亮着，窗户上的身影曼妙的落在窗户外的枝桠上，这时，郑嬷嬷推门进来。“夫人，这么晚了，还没有歇下？”

　　萧琇莹点点头，随手指了指塌边请郑嬷嬷挨着自己坐下，“这几日辛苦嬷嬷了，若不是嬷嬷主持大局，只怕这府上一团乱！”

　　“原本就是奴婢该做的事情，只是您身子才养好些，该有什么事情也得放一放才是！”郑嬷嬷将披风给萧琇莹披上之后，笑着说道，“四公主的事情，奴婢托人去问过桂嬷嬷了。消息传来将四公主放出来，是太后的意思。皇后几日前，给太后打造了一副上好的棺椁，赢得贤良的名声。而威远候府的老夫人又亲自在太后面前借了皇后的功劳求了四公主放出来，太后顾念二公主出嫁，没有亲姐妹相送于婚后生活不利，于是这才点头的！”

　　“威远候老夫人正是生了一副好心肠！”萧琇莹浅笑着讽刺道，“不过，论起这些手段，我倒是一点都不如皇祖母！嬷嬷你瞧，这一出手就给四公主添了一个对头，只怕早些时候皇后受的委屈都要尽数算在四公主的身上！”

　　郑嬷嬷却有迟疑的说道，“是四公主安排了亲信给威远候老夫人送信去的，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一阵微风从身边拂过，看着灯罩里的烛火似闪烁的星辰一样晃动，萧琇莹微微一笑，“嬷嬷以为，她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能少了我？听闻旧时威远候的妾室不少，也生养了好些子嗣，而且侯府中，除了皇后这一个旁支养女，还有不少的庶女在。这样的大宅院里，若是没有几分手段和心思，如何将记恨庶子庶女的老夫人哄得只拿贤妃当自己的女儿看待！”

　　“贤妃确实是位八面玲珑的人物，只是她进宫伺候，不过是因为郑太后执意要将皇后立为中宫，而威远候府为巩固势力才将贤妃送入宫中的。也是幸运，她普一进宫就十分得皇上的看中，可是她德行出众，为人谦恭，皇后也十分倚重这位族妹！”郑嬷嬷道，“而后来她拼死生下四公主之后，就不能在有子嗣，而郑家这才将目光放到了皇后生养的五皇子身上。说起来五皇子能够在皇上身边养着，还是贤妃谏言的缘故。”

　　萧琇莹了然的轻轻“恩”了一声，然后接着郑嬷嬷的话说道，“所以五皇兄才会时不时的帮衬一二，一来是为了当年贤妃的情谊；二来也是做给威远候府和皇叔看的！”

　　郑嬷嬷笑了笑，“县主既然知道，那么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片刻后，萧琇莹脸上的淡漠之色，才慢慢被浅笑替代，而语气之中也蕴含着说不清的寒意，“既然知道了她所能倚仗的势力，和本身的能力，我就已经占了先机。皇祖母的那一手就是在告诉我，我想要的时机已经来到，既然她老人家都难得插手，我如何不布局呢？”

　　郑嬷嬷眼中燃起点点欣慰，“难得夫人这样豁达，我这几日看着夫人吩咐千萍做事，看她年纪不大，办事倒是牢靠，只是常常用千萍办事不算的好主意，一来她是夫人用惯的人，二来，熟悉千萍的人不在少数。奴婢这几日看着买进来的人家里面，倒是有两个孩子十分的机灵，可以用来打探消息！”

　　“嬷嬷的眼光自然是好，不如将他们俩交给千萍，我若是有什么吩咐，也好让他们办！”萧琇莹随口道，“那许珍嬷嬷看着可好？”

　　“是个伶俐的人，做事也好，为人十分温和但也张弛有度，嬷嬷老了，来日她定能为夫人分忧！”郑嬷嬷很少夸人，今日见她这样称赞一个人，就知道许珍是不错的。

　　萧琇莹摇摇头，“许珍若是能做嬷嬷的左膀右臂，但若是替代了嬷嬷，那是不成的。不过嬷嬷放心，初度那个小丫头，我定然不会叫她沾染这些事情的！”

　　郑嬷嬷一愣，显然很意外萧琇莹会提到这个，但很快脸上的怔愣之色就被平静取代，“初度能得夫人的看中，就是她的福气，奴婢只愿她能伺候在夫人身边就成！”

　　对于郑嬷嬷的私心，萧琇莹不过是点点头。

　　第二日清晨，萧琇莹难得穿了一件九成新的茜色绣银线镶边的桃花纹路的长裙，头上用一支珍珠银钗斜斜的挽着，逼人的美貌中带着一份温婉，更衬得她绝丽非凡。

　　才将早膳摆上，萧烨云就到了正院吵闹，还没有见到人，就听见他在门外道，“你这长乐府不过是出三进的府邸，整日里憋在里面，也不怕憋出病来！”

　　才举起筷子的萧琇莹不过一个淡笑不搭理他的找茬，加起来一个芙蓉包，对着门外道，“二哥昨日夜里让人给你送信，信送到哪儿去了？”

　　门外的萧烨云听闻之后，彷如是被人捞上岸的河豚，一下涨了水，被人戳了几下之后一下又泄了水。萧烨云气闷闷的推开门看到吃饭的萧琇莹，好似受气的小媳妇模样，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萧琇莹一个冷哼，也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将灶上婆子拿手的芙蓉包吃了以后才说，“我老早就提醒过二哥，这座府上都是我的人，又特意将伺候你的丫头换成了婆子，都没能阻拦你的脚步，二哥什么时候也学了这等本事，将信送到狗洞去？”

　　说起这个，本来还十分温顺的萧烨云一下子就来气了，“阿莹真是做的出来，那两个快四十的婆子，一看就让人没了红袖添香的心思！我的院子里伺候的丫头，那个不是模样可人的紧！”

　　萧琇莹不搭理他的胡言乱语，将炖的软烂的米粥喝了一碗之后，才对着萧烨云说道，“二哥，你猜待会儿上门的是张廉，还是大哥，或是宋家表哥？”

　　“不会是张廉的，你对他的不喜，表现的很出众了！”萧烨云气呼呼的说道，“昨夜我将信送给了祖母。”

　　“喔，那一定是宋家表哥来了！”萧琇莹挑了挑眉，“但愿宋家表哥足够小心，不会叫大哥和五皇子的人知道这里，不然，我将亲自给夜家去信，说你愿意延续两家之好，愿意娶夜家的女儿！”

　　萧烨云一脸的苦闷，“阿莹，这种事情，我怎么能做得了主？而且，你明知道我往外送信，为什么不阻拦我？”

　　“为什么要阻拦，那样你住在这里的价值就少了很多了，何况做不了主，你也敢胡乱的将我的消息传出去？若是能做主了，那还得了”萧琇莹冷冷一笑，很有六亲不认的模样，“不过，我的不讲理是整个南楚都知道的事情，我不找他们，只找你就成！”

　　吃了早饭，萧琇莹没有理会苦着脸的萧烨云，而是到抱夏处理家事去了，半个时辰之后，才吩咐采波准备茶水点心，会有人上门来。而千萍和柳妈妈一直伺候在萧琇莹的身旁，“妈妈，今年的府上的春装是采买的，我瞧着大家穿着都不甚合体，不如夏季的时候，咱们就自己买了料子来做，也省的府上的丫头婆子闲着！另外各院伺候的人，除非主子传唤和必要的活动，都不要随意走动！”

　　“夫人放心，奴婢这就安排下去！”柳妈妈道，“正月里的账本子送到了，是奴婢们看，还是给夫人拿来？”

　　萧琇莹微微蹙眉，看向无所事事的萧烨云道，“拿来吧，到底是才进府，嬷嬷和您还有李管家管着这一摊子事情，我不愿给你添麻烦。正好咱们的大才子也在，不放给二哥看看，好歹也不算是吃白食的！”

　　柳妈妈和千萍低头闷笑，而萧烨云早就见怪不怪的样子了。

　　账本才抱来一会儿功夫，就见李管家匆匆向着抱夏而来，萧琇莹颇有兴致的看向萧烨云道，“二哥猜猜，今日上门的是谁？”

　　“猜不着！”萧烨云苦哈哈的说道，这账本上的字和数字分开来，他都能看得明白，可是怎么合在一起就看不懂了，有心想要问一问萧琇莹，可是抬头见发现抱夏里早就没了人影，只有采波在添茶的时候说，“夫人去了正堂见客，说您就在这里看账本了。等她会客结束就过来！”

　　而正堂之中，萧琇莹端着一盏清茶，慢悠悠的喝着，站在堂下的男子，面色却不怎么好，只是二人之间并没有谁开口说话，似乎有意比一比谁的耐心好一样。

　　直达千萍送茶进来，才打破了这一僵局，“三爷，请用茶！是今年从了悟大师那里带回来的苦茶，您尝尝味道如何？”

　　张廉这才缓和了脸色，在萧琇莹对面坐下，端去了茶盏喝了一口，“很好！”

　　萧琇莹微微一笑，最是喜好品鉴他人的张廉居然会干巴巴的说出很好这两个字来，可见他是十分不耐烦了。不过，她却是不打算将心思用在这里，于是放下茶盏问道，“三爷来，为何？”

　　张廉隐忍的气笑道，“夫人不回娘家，不回夫家，为夫此来自然是接夫人回家的！在外这几天，夫人可还高兴？只是家中父母但忧，还是早些回家的好！”

　　“三爷说的很是有理！”萧琇莹突然笑道，“不回娘家，是因为出嫁了，没有长住的理由；不回夫家，是因为只是三爷的家，不是我萧琇莹的家，回去做什么？我选了这里住下，很是舒心，不如三爷成全我如何？”

　　张廉脸色微冷，“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左右我的名声不好，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而我向来是个活的自在随意的人。既然从前不在意，今后更不会在意的，若是三爷觉得和我和离不是什么好名声，休书一封我也是能够接受的！”萧琇莹淡声道，“早些时候吕氏的死，不正好是一个很好的名头么，就用她吧！”

　　“夫人说笑了，吕氏的死是她自己想不开，和夫人有什么关系！”张廉软了脸色，正声道，“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况且，你我夫妻感情甚好，夫人贤惠，待妾室比亲生姐妹还好，这样的贤妻，可是难得，为夫自然是不能平白无故的将夫人休弃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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