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了悟

　　“阿莹，你从哪儿讨得这个伶俐的小丫头，这口才，不去你的铺子上做生意，都是埋没！”萧烨云对着萧琇莹指着她身边喋喋不休的冬雪朗声笑道。

　　许是萧烨华疏朗的欢笑声带动了气氛，萧琇莹也露出笑来，解释道，“她是我这庄头的幺女，我瞧着很是活泼就带在身边。”

　　说着，她瞧了瞧外面的天色，说道，“二哥，今日早起雾色朦胧，不如咱们道清净寺的望山崖去看看云海如何？听说那里的云海如海水一样的稠密，很是壮阔波澜！”

　　萧烨云点点头，“左右这几日我是看不了什么书的，而且看着皇叔的意思今年的恩科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时候，只怕有所耽搁。倒是难得阿莹好兴致，不如陪着你走一遭，解解闷也好！”

　　这样说定，萧琇莹兄妹不过是带了一个小厮，两个丫头就出门了。一来轻车从简；二来南楚的贵族子女多半自小研习武术，寻常的拳脚功夫还是有的。而且这处庄子离清净寺最是近，路途不远，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才出门不过是辰时中的样子，朝霞如锦，漫天绚烂，很是光彩夺目。萧琇莹一身紫色的锦袍，头上戴了一顶珠冠，做男儿装扮，这样看来倒是多了几分少见的妩媚英气。身边的两个丫头见状，掩口哧哧笑道，“县主这样装扮倒是好看！”

　　萧烨云也转头看来，“恩，也不知道这一路上我又得替你挡多少蝶蜜！”

　　引得要上马车的萧琇莹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几人在门口不过闲扯两句，便驾车骑马出发了。

　　一路上风景不错，清净山的参天老树，夏日时节，这一带很是凉爽，这会儿倒也带着一股子凉意阵阵袭来。很快，就到了清净寺的山门，寻了知客僧将马车马匹寄放之后，道明来意，又递了名帖，这才放行。

　　“原来上山拜佛也不曾这样的麻烦，只是四公主在寺中为大公主和五公主主持法会，公主身份尊贵，寺中戒备这才严苛起来！”知客僧一路上对着几人小声说道，“若非二位子王府中人，又是到望山崖去的。只怕也轻易不得进！”

　　萧烨云轻笑两声未曾搭腔，倒是萧琇莹道，“总归是堂姐妹，在山下住着也罢，到了山上不见礼问候一声，倒是显得我们失礼。这样劳烦小师傅辛苦一趟，待我等从望山崖回来之后，问询一声可好？”

　　知客僧不过二十上下，见萧琇莹轻声细语的对着他交代，自然是点头应下。

　　约莫行了一刻钟的功夫，终于攀爬上了最高的那座雪峰，望山亭就建在其上。一入目，便有一览众山小的辽阔视野和说不清道不明的舒乐欣喜。昨日夜间下了一场小雨，今日晨起是有见阳光，但是这会儿功夫又躲进了乌云了。

　　千萍送走知客僧，又寻了茶点来。

　　而萧琇莹和萧烨华面对眼前的景致俱是一声惊叹，云雾飘渺如棉絮，触手可穿过云层，绵软带着微凉的触感从指间传来。时有清风路过，引动云雾翻涌，瞬息变换，山下的树木花草枯石裸露，时而得见，时而遮掩，仿若覆上云锦的面纱，叫人看不真切。如次美景，让萧琇莹玩心大起，从亭中微微探出身子，如孩童般伸出葱白的双手，仿若水中捞月一样的想要留住这并无实质的云雾。

　　萧烨云惬意的饮了一口清茶，有些惊讶的扬了扬剑眉，笑道，“千萍这茶，很是不一般呐！”

　　“如何不一般？”有醇厚而雄厚的男子嗓音从云雾出传来，众人皆看去，却见一位身穿洗的发白的僧袍的僧人信步走来。僧人约莫五十上下，模样倒是十分俊朗，但脚起脚落间，不闻半分的声响，且低眉垂目间很有几分我佛慈悲的神态。

　　又见他头上的疤戒，便知他不是等闲的武僧，众人起身相迎，待他走之后，萧烨云和萧烨华不由得惊呼一声。

　　无他，此人和勇王有五分相似，与当今皇上则有三分。

　　萧琇莹微微蹙眉，不曾听闻清净寺中曾有此人物，但她这些年混迹市井，只知道吃喝玩乐，京城中高门大族里的事情她不知道的也多。故而倒是比萧烨云的胸中波澜骤起要稳得住些。

　　待僧人进了亭中之后，萧琇莹亲手为他斟茶，笑问道，“不知师傅如何称呼？”

　　“贫僧了悟！”僧人接过萧琇莹的茶，低声道。

　　了悟，如今的主持也是了字辈的，萧琇莹猜测此人在寺中的辈分不小，只是他这一身洗的发白的灰白袍子，倒是让人一时间猜不透他的身份！而且，公主支持的祭奠，但凡是寺庙中数得上的得道高僧，此刻必然是要在功德殿前诵经参与法会的。

　　许是萧琇莹的视线太过显眼，了悟和尚抬眸对着萧琇莹笑道，“小施主生的好容貌，一双眸子极为通透，可是猜出来了贫僧的身份？”

　　陪人发现自己的探视，萧琇莹也不羞不恼，反而摇头认真的说道，“隐约有些猜测，只是有些不明白而已，若是能得大师解惑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了悟也不曾想到，萧琇莹会给他这样一个回复，不由得失笑，“能得皇上和太后宠爱的县主，果然不是寻常资质的孩子！贫僧不过是前朝旧人，只是这模样打眼，叫你们猜测出了俗世的身份！”

　　“您是六王的世子，谢氏的姑爷！”许久不做声的萧烨华对着僧人退口而出，“难怪了，六王和咱们祖父最是肖太宗，您和王叔这样形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六王世子，萧岳清！娶得是谢家才命显赫的嫡长女，她曾在太后与桂嬷嬷闲谈的时候听闻过这人一星半点的消息。立时脑子里关于六王和其世子的消息，就清晰起来。南楚的五王之乱，在太宗一朝，十分混乱。之后不管是否参与夺嫡的王爷，在高宗登基之后，都以这样那样的名义除去，其子嗣多半被杀。如今南楚值得勇王府一个亲王宗亲，还是多亏了太后这些年的保全才得以保留下来。

　　只是依稀听闻，六王是鲜少几个没有参与夺嫡的王爷，因为他身体自幼不好，而且情之所钟只有六王妃一人，曾在太宗面前发愿，不愿参与朝政，只愿守着六王妃安稳度日。其唯一的嫡子就是面前的这位了悟大师，六王曾亲自上门为其求取谢家嫡长女，而那时候谢家不过是寻常的诗书传家的官宦人家。这样的事情，一时被传为美谈。后来，太宗驾崩，高宗一朝，六王被陷害，贬为庶人，而世子则是直接参与夺嫡，无奈之下才弃了家人，不知去向，而高宗也没有再提及！

　　现在看来，是到了这清净寺中落发为僧了！

　　了悟和尚脸上闪现出一丝的僵硬，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露出慈悲的笑容，“从前种种，与今日无关！若不是今早在着人迹罕至的雪峰得见你们，也是不会记起这段往事的！对了，方才小公子说这茶难得，若是喜欢我可让人为你准备些！”

　　“这茶味道清奇，从前也没有尝过，不知道是什么茶？”萧烨华很快就从往事之中脱离而出，似乎是面对寻常僧人一样的问道了悟。

　　而了悟不过是浅笑道，“山中清苦，并不曾准备什么精贵的茶叶。只是这雪山冬日积雪不化，春日里西北的角峰处生长着好些茶树，便采摘了些，虽然带着微微苦涩，但是回味甘醇无比，常用来待客了！”

　　萧琇莹端起茶杯看了一眼，果然茶色清幽，茶汤透亮，不由得赞叹道，“我看这茶树不过是寻常的茶树，但是经过大师的一双妙手翻炒揉搓，才有了今日的味道，由此可见大师是位妙人！”

　　“小公子谬赞，不过是时日冗长，做些事情来打发时间而已！”了悟放声笑道，“此处的景致极好，每日也只有这个时候的景物最美，且不打扰你们喝茶赏景，晚些时候我会让弟子送茶叶来，算是和二位相交的赠礼，万物推辞！”

　　说罢，了悟就起身离去，而萧琇莹看着那人远去，不由得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来，“倒是极妙！”

　　“你说什么？”山中风声呜咽，一时间萧烨华没有听明白萧琇莹说什么，看着僧人宽大的衣袍有些踟蹰道，“只是了悟大师的茶叶咱们不好白拿！”

　　“这好办，我在山下有庄子，晚些时候就命人给了悟大师送些瓜果蔬菜和香油钱来。若是二哥觉得得了这苦味茶，于心不安，不妨送些出去，替了悟大师着难得的好茶传些美名出来。这样也算是解了这位堂叔的困境！”萧琇莹道，说完目光落在了这翻涌的云海中，只是心境不在，也没了早些时候观赏的愉悦。

　　不过今日来着雪峰一趟也算是有些收获的，至少这位了悟大师在京城之中沉寂约莫三十载之后，突然出现在小辈面前。她想着，虽然清净寺不比白马寺香火旺盛，但是因为它建造在山脉之上，来此处上香观景的人不在少数，而且多半都是学子才子什么的。而且有四公主这个金枝玉叶在，她是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了悟会将自己展露在她面前。不过，既然送上门来，不妨用他一用，也是佛祖的恩旨不是！

　　这样想着，一时不查脑袋突然挨了一下，萧琇莹拧眉生气的朝着萧烨华看去，“二哥做什么打我？”

　　“不打你，都叫你三遍了，想什么那么入神！”萧烨云好奇问道，见萧琇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之后才说道，“方才问你，四公主那边传话过来了，说今日法会得到下午才能完。咱们还去不去看一看？”

　　“又不是什么长辈，既然她不方便，那就不拜会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萧琇莹嘟囔道，又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只觉得即便是披了带皮毛的披风，还是有些动冻人，连连打了几个喷嚏之后，道，“哎呀，这里太冷了，咱们回庄子上吧！”

　　萧烨云见她一张小脸冻的都紫了，这才意识到严重性，赶紧拉了她回庄子去。

　　果然，下山之后即便被郑嬷嬷灌了好大一碗姜汤驱寒，而萧琇莹还是不负众望的感染了风寒。

　　柳妈妈端了药汤进来，看着裹成一团的萧琇莹道“千萍也是，山上这样冷，也不知道多给您带些衣衫去。才病好，又病了！”

　　萧琇莹咳嗽一声道，“不怪千萍，不过是我自己身子不好，才不过受凉一阵，就感染了风寒！”

　　柳妈妈颇为担心的将药端给萧琇莹，“还有几日就是王妃的祭礼，你若是在那个时候没有好，只怕祭礼上受不住！”

　　萧琇莹眸光闪了闪，问道柳妈妈，“给王妃请的高僧可请好了？”

　　提及这个，柳妈妈一阵气恼，“不曾，清净寺进来因为四公主的缘故水涨船高，平日里的那些高僧这会儿功夫都在主持着公主祭礼，那里还会腾出时间来管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王妃的祭礼！”

　　哟呵，萧琇莹挑了挑眉，看来在清净寺有人给柳妈妈闲气受了！不过这也算是个机会不是，于是当下就说到，“今日在寺中，我与二哥遇到了一位了悟的大师，见他言谈不俗，又是受戒的高僧，只是过得不甚好。不如妈妈辛苦一次，带了香油钱和庄子里产的瓜果蔬菜和出家人用的上的礼给那位大师送去，若是他愿意，倒是可以为母妃的祭礼诵经！”

　　“再请？”柳妈妈皱眉道，有些不情愿，“好吧，奴婢且去问问！”

　　果然，晚膳之后，柳妈妈冒着夜色赶了回来，对着烛下下棋的兄妹二人说道，“成了，不过是才说起了来意，那位了悟大师就同意。只不过那人瞧着有些眼熟！”

　　萧烨云笑了笑，“妈妈放心吧，不过是寻常的祭礼，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即便是有什么，也不会有人注意的！”

　　手执黑子的萧琇莹，看了看棋盘之上的局势，势均力敌。但听着萧烨云的话，不由的露出笑意。不会注意，只怕不会，她离京之前，给了张廉和四公主那么大的麻烦。张廉还好，这些事情说到底不过是风流韵事，对他影响不大。而四公主就不同了，皇族最看重脸面，之前由冒出那些事情，东市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定论。她就不信，四公主蠢到不知道这些是她做的。

　　好不容易逮着了她这个大的一个把柄，她不信四公主稳得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https://www.tiannaxs.com/tnw50440/7896524.html)


1秒记住天呐小说网：www.tiannaxs.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tianna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