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催情
说完，才将窗户合上，毫不留恋的想要跨出花萼相辉楼的大门，她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回荡，“公子，我萧念梅非嫁不可，生死不计，若是公子觉得与我性情不和，待我下降之后，自会为公子准备如花美眷的妾室，你我二人不用恩爱甚笃，相敬如宾也就是了。若公子有心，就请公子保重己身，我不才，不比四公主学识渊博，但是诗书字画尚且识的几个！”
林府二公子林清璞嘴角漫出一丝苦笑，在二公主即将跨出门的时候，拉住了她，“怎么就招你生气了？前几日与徐府的两位公子，张家的几位大人一起饮酒，徐二公子愁情满怀，醉酒之后，叫了一声薇薇，众人笑他是惦记上哪家的姑娘了，只有徐大公子一脸寒霜。”说道这里，林清璞顿了顿，看向二公主清秀的眉目，只见她微微低头，将大半张脸都遮进了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这是隐忍惯有的动作，林清璞知道，也时常这样做来掩饰自己的神色。现在看着她如此，只觉得心疼，可有些话不能不说，于是继续淡声道，“后来听说，二公主名讳萧念梅，字薇薇。听说是皇上亲自起的小字，因为公主生于春日，草木薇薇，是欣欣向荣之态！”
“林清璞，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终于，二公主挂在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本就端庄大气的模样，没有笑容，更加的威仪赫赫，此刻她如被挑衅的猎豹一样，下意识的做出蛰伏的姿态，冷声问道。
林二公子放开了二公主的手，目光依旧的赤城，他声音依旧清冷，容貌清俊，定定的看着萧念梅，“薇薇，我再问你一遍，是否非嫁我不可？”
“是！非你不可！”萧念梅好不示弱的迎着林清璞的目光而上，似只剩下一腔孤勇的战士，在做最后的挣扎。
林清辉叹息一声，而后目光更胜之前的坚定，“我给了薇薇你机会，既然薇薇不肯，既然如此，我林清璞会将薇薇你娶回家中，好生待你！”
对于这样的结果，二公主十分意外，动了动嘴唇。
“想问为什么？”林清辉取过搁置在宴桌上的绣凤凰龙纹的狐狸毛的披风替她披上，在她耳边说道，“因为清璞中意薇薇，可是老天不愿意给我衣副健壮的身子，而我不愿薇薇将就己身！”
一贯沉稳大气的萧念梅此刻只剩下惊讶。
月光皎洁，如百炼般的清辉落在花萼相辉楼下那一对低头浅语的男女身上，少年清俊，少女秀雅，十分登对。
桂嬷嬷扶着萧琇莹跟在太后身后往殿外走，萧烨云和萧烨华跟了上来。太后瞅了一眼闭眼装睡却眼珠子乱转的萧琇莹，不由的好笑，在她耳边叮嘱，“这几日就不要进宫了，好生伺候在你祖母身边！皮猴子，下次还敢这样，非拿了家法给你一顿棍子吃！”
说完，桂嬷嬷将萧琇莹交给萧烨云，跟着太后离开了。因着这条路是通往太后寝殿的，不是出宫的路，这条路上行人极少，只有执灯的宫人往前走。于是萧琇莹在太后离开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就看到大哥萧烨华一张冷的不能再冷的俊脸放大在眼前。她不由的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唾沫，脸上的笑意堪比盛开在御花园里最明媚的牡丹花，谄媚的笑道，“数日不见大哥，只觉得大哥越发的丰神俊朗，头角峥嵘，一表人才！”
萧烨华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反倒是假意扶着她的萧烨云冷声道，“阿莹你这闯祸的本事，越见厉害了！咱们哥俩这边忙着处理王叔的事情，一个不查，就叫你捅出那么大的篓子来！”
萧琇莹见一贯爱笑她的萧烨云也难得没了笑脸，心里越发的没地，不由得呐呐问道，“二哥，阿爹出什么事情了？”
“三皇子引着几位皇子一直给王叔敬酒，王叔醉酒之后，又怂恿王叔到偏楼歇息。如非五皇子提醒里面有诈，只怕我们还不曾察觉。后来大哥派人到二楼查看，并无不妥，只是那香炉之中有一味，一味催情的香料和一位与王婶身影类似的宫女！”萧烨云道，“是以，方才王叔即便醉酒，大哥和我都不敢将王叔送到二楼歇息，只得将王叔安置在大楼之中。”
萧琇莹只觉得深宫难测，但是不一会儿就想起一件事情来，“皇叔半途到了二楼换衣衫，那是不是······”
“八九不离十了！”一直没有出声的萧烨华说道，“否则也不会明知道二公主御下有方，又在这个年节下将二公主换了，多半是出气。”
“那是不是二皇姐做的？”萧琇莹只觉得一团迷雾，她深陷其中，入赘云端。
“十有八九是三皇子策划的，用来打击父王名声的，只是被皇叔遇上了。”萧烨华沉声道，“皇叔心里未必不知道，可是皇叔与咱们勇王府不对付不是一日两日了，即便知道是三皇子下的手，不管皇上有没有！他都不会将这件事情闹到明面上来，但是，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对了，二公主那边传来消息，你衣裳的事情是清思殿做的，但不是赵妃而是······”
不待萧烨华说完，萧琇莹抢口道，“是六公主！”
萧烨华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但是很快就恢复了高深莫测的神色，“原因也告诉了我们，漠北的二王子丰神俊朗，头角峥嵘，一表人才，引得咱们这位如玉兔一样的堂妹心动了！”
萧琇莹点头，可是立马觉得不对，于是问道，“与我何干！”
“阿莹，明眼人一眼就看的出来慕良笙看上你了！”萧烨云笑道，“宫里的女人最是会害人，弯弯绕绕的扯了那么远来害你！差点功夫得手了，阿莹也算你运气不好！”
“好了，这件事情知道了，你也好有个防备！立马出宫了，注意一下！”萧烨华道，“但愿明日传出的话里，你醉酒的事情不会叫众人沸议，不然被张家退了回来，勇王府可丢脸的紧！”
对于萧烨华难得的开玩笑，而萧琇莹并没有反驳萧烨华的话，只是瞅了萧烨华一眼，闭着眼睛，脸颊微红，一张沉静的容颜，像极了当年的梅氏。
出了皇宫，就被车马包围，各家各府的正妃、侧妃准备着上车离开，哒哒声响彻南楚京城，而张廉夫妻只有一辆马车，而张廉和勇王并世子被几位皇子围着说话，且萧琇莹醉酒，世子妃谢氏不放心她，于是将她安置在了自己的马车上。
一上马车，萧琇莹立即清醒，手脚利落的滚进了特意铺了锦被的马车中，马车宽大，且上头安置了一颗硕大如婴孩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在黑暗中十分耀眼。普一睁开眼，对着担忧不已的谢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看的谢氏又气又笑。而扶她上马车的萧烨云并不意外，这是萧琇莹一贯的爱玩的手段。
“白白替你这个小坏蛋操心，原来是装醉！”世子妃谢氏小声的笑骂道，说着又担心的摸了摸萧琇莹红晕十足的脸蛋问道，“到底喝了那么多的酒，这会儿又没有什么可解酒的汤药，你可难受？”
萧烨云嗤笑一声，“嫂嫂莫要担心她，从小就是在酒坛子边上长大的，那几杯花酒还能将她灌醉不成！”
“话虽这么说，但是阿莹终究是女孩子，女子饮酒过度是会伤身子的！”世子妃谢氏摇头道，“只是阿莹，虽然六公主言辞不妥，你这大声嚷嚷出来的法子，实在是下策！”
“她没上当就算是祖父保佑了，那里还会计较是不是上策还是下策！”见谢氏面色不虞，萧烨云微微轻声咳嗽一声，正了正脸色瞅了萧琇莹一眼道，“在场的人，那个不是人精，自然看出来里面的蹊跷。您没见没有一个人说阿莹的不是么，可见她蠢笨的名声早就深入人心了！”
“只要人没事就好，只是我不明白，四公主与你虽然不是仇敌，但是也谈不上交好，为何她今日要帮你呢！”谢氏皱眉说道，不怪她担心，女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便是最厉害的谋士也不一定看得明白！
“嫂嫂说是，四公主自然是谈不上无缘无故的帮我，而是我求得她！”萧琇莹轻声说道，一双杏眼里，仿佛萃满了盈彩的华光，闪烁着看不分明的眸色。
谢氏和萧烨云不由得惊讶不已，谢氏蹙了眉头问道，“阿莹，四公主和姑爷的事情传的那么难听，我以为你会计较的！”
萧烨云嗤笑两声，但是见她脸色不好看，倒也拿话刺她。“嫂嫂，四公主那里就多送些礼去，算是谢过她的相助之恩！”
“不用了，她那里我自己想办法答谢！”萧琇莹摇摇头，“阿莹总不能靠着娘家兄长和嫂嫂过日子！”
这时，守在马车旁的丫头，突然道，“世子，姑爷！”
而马车里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张廉和萧烨华撩开了车帘，萧琇莹看了一眼他们一眼，便被张廉带走了。
宫墙跟下，好些人家的马车已经开走，勇王府的马车也哒哒的启程。世子妃谢氏身怀有孕，难免不舒服，萧烨华将她抱在怀里，“祖母那里回话，说她的身子好些了，明日你可以好生歇息歇息！”
“总是劳烦祖母，我心里也不安稳！”谢氏婉声道，“世子方才可训斥阿莹了，我瞧着她一点都不开心呢！你们兄妹也不能老是这样相处，她每次见了你总是规矩的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京城要乱了，阿莹再这样招惹是非，我心里难安！”世子长叹一声。
谢氏讶然片刻，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在宫里的时候，就察觉出一二了！你也不要担心，我看姑爷并不是寡心之人，天长日久的相处下去，不见得就没有几分感情在，何况总是要碍着勇王府的脸面照顾阿莹一二的！”
“若是早知道那段往事，也就不急着将阿莹嫁出去了！张家是好，张怀瑾也不错，可是阿莹有几分算计？勇王府在还好，若是不在了，阿莹一个出嫁的女儿怎么活！”萧烨华道。
世子妃谢氏听得心口直跳，一脸惊恐的看着萧烨华问道，“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吓着你了！”世子这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将怀里的谢适捂得紧了些，“没事，便是我做了什么错事，勇王府也不会倒，太后不会让勇王府倒，南楚的文武大臣也不会让勇王府倒！”
这边，萧琇莹跟着张廉身后走向张家的马车，夫妻二人并不说话，月光皎洁照亮了脚下的路，萧琇莹亦步亦趋的踩着张廉走过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到了！”张廉声音依旧平稳的说道，他回头看了萧琇莹一眼，“能不能上马车？”
萧琇莹不说话，越过他，径自爬上了马车，等张廉上车的时候，萧琇莹已经喝了两盏茶了。
一路上夫妻二人，都不肯说话，萧琇莹一盏接着一盏冷茶喝，张廉将头偏向马车外，不知道再想什么想的出神。千萍看着二人冷然相对不由得心急，也只能轻声道，“县主，奴婢给你换一壶热茶？”
“不用，冷的更解渴！”萧琇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千萍也不敢劝阻，只得在心里嘟囔，千万别坏了肚子才是！
而张廉闻言，只是有所思的看了萧琇莹一眼，将她手里的冷茶换成了热茶。
马车缓慢的前进约莫两刻后，才到了张家大门。一路穿花错柳才到了正堂叙话，张府众人除了几个年纪小的孩子都被乳母抱去睡了，其余几人都在。
显然张老太爷和张老夫人是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情，对于他们回来之后，张老太爷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说道，“回来就好！”
张老夫人叫人给他们夫妻二人准备了热汤，“一路上吃了不少寒风，喝口热的，去去寒气！”
张廉和萧琇莹接了还氤氲着热气的汤水，谢过张老夫人。张老夫人看着他们喝下，心里不住的欢喜，一个劲的督促着他们多喝点，多喝点，“明日初一，原本是想着叫你们早些起来准备祭祖的，但是我和老太爷商量了一下，不如今夜循了老规矩，咱们等丑时的时候祭祖，明日就不用早早起来，年节下的，你们可多睡一会儿！”
萧琇莹不觉有异，只是点头，而张廉却怪异的看了自家老娘一眼，但见她除了脸上挂着笑意，连眼睛里都带着笑意！下意识的觉得手里的那盏热汤觉得烫嘴的厉害，便没有再喝了。
张府众人不过说了几句闲话，秦氏和王氏准备着接灶的事情，老夫人拉着萧琇莹交代丑时祭祖的事情，男子们坐在一起闲话，一时间倒也和乐，直到下人来报祭祖的事情准备好了。
众人这才止了话头，叫人将熟睡的孩子们抱上，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往祖祠的方向走去。
祖祠在张家的东北角上，平日里很少有人来这里，只有逢年过节，每逢红白喜事的的时候才将祖祠打开。是以众人来带这里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冷，张廉转头看跟着身边的萧琇莹一眼，见她也未披披风，可是面颊通红，额际竟然渗出颗颗饱满的汗珠来，丝毫不见寒冷，当下心里明白了几分！
开了祖祠，下人们便退了出去，张老太爷一顿抑扬顿挫的训诫，众人挨个跪下上香。等到萧琇莹上香的时候，张老夫人在一旁念念有词，只是声音极小，众人也不好问她说的是什么。唯有耳神极好的张廉脸色铁青！
待两个唯二的孙辈扣完头，张老太爷这才让众人回院子歇着。
一路上张廉都走得极快，萧琇莹燥热难安，一直嘟囔着好热，千萍只当她酒气上头，又饮了好些冷茶，但是回了院子之后，萧琇莹的这种境况一直不见好，郑嬷嬷和柳妈妈一顿询问才知道，柳妈妈不由得气恼，“县主不该喝那一壶冷茶，这才刚好，若是再病了，那可怎么是好！”嘴里这样说着，可是转头就出门给萧琇莹熬汤药去了。
而张廉饮汤并没有萧琇莹多，是以现在还不算难受，最多见了萧琇莹面色潮红如花似月的明媚，新生荡漾而已。郑嬷嬷见萧琇莹面色潮红，神智却十分的清楚，不似醉酒。于是细细的把起她的脉象来，不多时就探查到了她脉象不对劲，又转头看了一眼张廉，张廉知趣，折身就进了内室洗漱，于是小声问道千萍，“三爷和县主是不是喝了同一种汤？”
千萍想了想回答道，“在宫里，二公主准备的晚宴上并没有什么汤，倒是有酒，只是三爷和县主饮用的酒不同，后来二公主派人送上参汤，县主嫌弃参汤味道淡，就没有喝。”说着，突然想起了回府之后张老夫人送上了汤药，“老夫人心疼三爷和县主，送了一碗鸡汤，说是驱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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