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启
程晚秋是在睡梦中被他爹给喊醒的。
“小秋，该起来了。”
……
程林一手扶着程晚秋细嫩的脸蛋，一手拿着被热水打湿的毛巾给他擦拭起来。他认真的替程晚秋擦着脸，粗粗的眉宇间透露出专属于父亲的温柔。
“小秋，林子，来吃点东西。”程晚秋的爷爷笑着，端着碗筷，向着温存的两父子说道。
此时天刚蒙蒙亮，程晚秋顶着惺忪睡眼，被程林牵着他的小手，行走在山间小路上，一路尾随的，还有一只机灵的大黄狗。想起临走前哭着告别的有些年迈的爷爷，程晚秋不时回头看看不远处的那栋房屋。
“大黄，你回去。”程林蹲下身子，抚摸它的头。程晚秋也跟着蹲下来抚摸它全身柔软的毛发。
程林起身轻轻拍了拍它的头。呜咽一声，那只大黄狗吐着舌头，恋恋不舍的朝着程晚秋的脸舔了几下，摇着尾巴不肯离开。
“唉！小秋，我们走吧！”
程晚秋鼻子一酸，最后却又憋住了眼泪，起身跟着程林走去。
“呜咽！”大黄狗又是一声叫唤，却再也没有跟上去。
……
昨晚父亲和爷爷的告知和嘱咐，让程晚秋对于自己即将面临的生活不再一无所知。
他即将前往一个名叫“西场”的地方，并且还要在那里学习和生活五年。
程晚秋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让程林看了一阵难舍。
……
一路无话，不过两刻的路程，程晚秋却觉得走了好久好久。
站在高处，眼前还沉浸在寂静中的熟悉乡镇已清晰可见，程晚秋带着依恋望了几眼，脑海中不禁浮现：西场，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
“爹，你一定记得要来多看看我。”
“嗯，我每个月末就来看你。记得，到了那里要乖，可不许肆意打闹哦！”
“好，那，你一定要来看我哦。”
“一定。”
……
过了集市口，道路就变得整洁起来。此时太阳刚好爬上山岗，坐落在洼地里的集市里被阳光照得裹上了一层金黄。
走了也有一会儿，程晚秋身上被太阳照得暖和起来，小眼睛有神了许多，显现出一个八岁孩童的纯净和稚嫩。
而此刻集市上早已是行人熙攘了。
“程林大哥，这次到你家了啊？”
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问到。
“是啊，也该这小子了”，说着，他拍了拍程晚秋的小肩膀，“快，叫李叔叔。”
“李叔叔好！”
“诶！”男子笑着回答，说：“你叫程晚秋，叔叔没记错吧？”，待到程晚秋小头点点，他才接着说道：“你可得好好加油，争取像你爹当年那样优秀呐！”程晚秋又是小头点点。
转过一个街角，来到一片空地上，他就看到四个和他差不多个子的孩童，以及站在他们各自身旁的大人。
“程林兄，这是你家小程了吧！”，一个中年男子朝着他们说到。这男子身穿素色淡金纹长袍，腰间挂了块镂空玉佩，显得晶莹剔透。他身后站着一个男孩，个子高出其余同龄人一些，身上穿着也是不俗，一双大眼睛虎虎生威，显得生气十足。
程林闻言，笑了笑，向着那人走近后拱了拱手。
“是啊，季兄，这是你儿子？”
“哈哈”，那人也打了个稽首，然后装得要发怒的样子，向着跟在他身旁的男孩说道：“臭小子，还不见过你程叔？”
那孩童撇撇嘴，然后倒也端正身子向着程林正经行了一礼：“晚辈季汐，见过程叔叔。”
程林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执手回了一礼。
“季小友你好。小秋，来见过你季礼臣叔叔和季汐小友。这次我们会和他们一起去。”
程晚秋水灵的眼睛里透露出丝丝怯意，迎着那位叫“季汐”的小男孩好奇的目光，略显害羞的说道：“季叔叔你好，季汐……你好。”
“哈哈”，程晚秋害羞的表情，倒是将那季礼臣逗笑。那站在一旁的其余两位大人也是微微一笑，带着自家后辈凑了过来。
“程林兄”、“程医长”
……
大人们聚在一起交谈，小孩们倒都安静的站在一旁，只是那跃跃欲试的眼神，透露出他们心里对彼此的好奇。
率先打破这个僵局的，还是那个与程晚秋打过招呼的季汐。
季汐小脸圆润，眼睛盯着程晚秋看了看，向着程晚秋靠了过来：“程晚秋，你可带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去西场？”
稍显犹豫，程晚秋想了想，开口说到：“我带了这个”，程晚秋把脖子上的玉佩拿了出来。其他小孩也是好奇的紧，慢慢都靠了过来。
“这个我也有！”程晚秋在一起上村舍的同学杨舟说着，也是拿了枚通透的玉佩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杨舟问了问一旁不曾说话的那个男孩。
“我叫张威武。”
……
除了这三个男孩子之外，还有一个是叫做“王若伊”的女孩子，一开始还显得有些害羞，当一堆男孩邀请她加入谈话时，也就放下这丝丝矜持了。
“我爹说，西场那里很大。”
“是啊，我爹他说那里有好多和我们一样年纪的人。”
“我爹他什么也没说。”
“哈哈！”
……
小孩的世界里充满着对周围一切事物的好奇，以及……好奇。
一会儿的交谈后，小孩子们都变得熟络起来，正聊得火热。倒是大人们除了一开始的各自客套一下，到后面交谈得就不多了，反而一个个饶有兴趣的听着这几个小孩的谈话。
就在几个小孩聊得起劲时，一个平淡的声音传来：“各位。”
小孩子们一个个都停住了话语。程晚秋疑惑的四处看了又看，却没有发现又有人走来这里。大人们倒是自若许多，都微微抬起头来。
只见高空中缓缓降下一个道人。那道人生的当真英俊，脸上一双柳叶眉，嘴角微抿，身着素色长袍，头顶扎一个发髻，后又落瀑似的落下一头黑发，发簪上带了两片白色布带，在空中与那头黑发一同轻轻飞起，真可谓“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
他脚尖轻轻点地，见到小孩子们一个个呆愕，惊讶的神色，不由会心一笑。
“各位，在下道虚观徐志恒，是这次的接应人。”道人微微稽首，开口说道。
“爹，他会飞！”
“修士，他是修士！”
……
程林等人将一干异常兴奋的孩子按耐下来，意示他们安静，然后端正身子一并朝那道人行了一礼。
“见过徐道长。”
徐志恒略微点点头，面色看不出了波澜，说到：“按照条例，还请各位出示一下你们的身份玉碟，以便晚辈核实。”
徐志恒面容长得精细，相比起几个大人被时间雕琢的面容来说，看来其年龄也就二十五岁上下吧。
“道长稍等。”
说话的人叫杨磐，是小胖子杨舟的父亲。只见他打开从肩上取下的黑布包裹，拿出两块半个巴掌大小的淡青色玉碟，然后交给了徐志恒。
将玉碟按在眉心，脑中神识略略分出一丝透进其中，徐志恒清清楚楚的了解了杨磐以及他儿子杨舟的基本信息，包括他们的出生日期，住址，甚至面貌。
与自己得到的信息仔细核对一番，发现并无不同。徐志恒微微点点头，将玉碟递还给了杨磐。
接下来的步骤大致如此。不同的是，那两块玉碟季礼臣和程林是从腰间那个叫做储物袋的东西里取出来的。
季礼臣，生三历九二八年，阜阳城季氏家族族人，祺山辖四季酒楼掌柜。
季汐，生三历九五七年，阜阳城季氏家族族人，季礼臣之子。
……
程林，生三历九二八年，阜阳城祺山辖七里乡人，祺山辖致合医舍医长。
程晚秋，生三历九五七年，阜阳城祺山辖七里乡人，程林之子。
……
将最后两块玉碟归还给王易，也就是王若伊的父亲，徐志恒正准备说些什么时，他却突然抬起了头来。然后，程晚秋就听到了一声呼喊：“莫慌！小老儿来晚了！”
学着那徐道人一般抬起了头，程林等人隐约看见一个身穿灰色衣服的身影，脚踩着一柄木青色大剑，风驰电掣的从那东边半空中飞来。随着那灰色身影越来越近，众人才看清来者的面貌。
来人是位老者，一头乱蓬蓬的黑白相间的头发，一张四方脸，眼披剑眉，中等身材，穿着一身灰色长袍。
“没能准时到场，还请各位赎罪。”那老者身手敏捷的跳下大剑，不顾形象的抹了抹额头上冒出的汗水，双手抱拳向着众人说到。
程林与季礼臣一见这老者跳下来，连忙朝着其恭敬一鞠，齐声说道：“见过刘前辈。”
那老者见是这二人，点了点头，也不回礼，反而打量起了站在两人身旁的后辈。
“原来是程林小子和季家小子，你们的孩子也这么大了？真的是岁月不饶人啊！”
“哪里哪里，刘前辈您可是老当益壮啊！晚辈这一不懂事后辈还望您老给提携提携呢。”季礼臣笑着开口说道。
“你这小子，提携你家后辈的事情哪里轮得到我来做，尽来打趣我。程小子，这是你儿子？你父亲近来可好？”
“回前辈，家父无恙，只是腰伤偶有发作”，程林恭恭敬敬的回答到。
听到这一句，那刘姓老者顿时安静了下来。他目光深邃，似乎陷入了某段难忘的回忆中。短暂恍惚过后，老者摇了摇头，收起先前的嬉笑表情，才向着站在一旁的徐志恒略微稽首：“见过道友。”
徐志恒则显得恭敬一些，把腰弯下去许多，说道：“晚辈道虚观衍虚峰徐志恒，见过刘辖护前辈。”
老者摆摆手，说：“道友不必如此，即然你我修为相仿，理应同辈相交才是。”
“辖护前辈庇护辖乡，晚辈一未出世小子，不可唐突也。”
那老者不置可否，只是问了一下他：“刚才我远远见你还了玉碟，想必已经核实完毕了吧。”徐志恒微微点头。“既核实完，那我等就不做耽误了。”
“程林，程晚秋。”
“季礼臣，季汐。”
“老头子我没记错吧？”程林和季礼臣点了点头，表示无错。
“呃……还有其余人，通通出列！”
刘耀武说完，微感脸上发红，却又不动声色，向着徐志恒交换一下眼神，说了一句：“有劳徐小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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