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转道同行
“你如今可后悔替我挡了那一击？”沈梦鱼见他发呆忍不住扬起唇恶劣非常的调侃道：“那魔毒撞在我身上不过是痛上那么一段时间，搁在你身上却会随时威胁性命，如今又要和我绑在一起，说不定你还会因此错过此次进京赶考的机会……”
“不后悔。”
因话被突然打断，沈梦鱼忽而一愣，转头看去，却见他笑容清润非常：
“章某为朋友牺牲之心，从未有过后不后悔，只有值不值得。”
沈梦鱼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呆头呆脑的书生，半晌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你可真是呆到家了。”
这时候门外的不苦也听见自家公子的声音，忙在门外大声问道：“公子，你好了？沈姑娘，我能进来了吗？”
“进来吧。”
不苦闯进门，见章牧之恢复了原样喜不自胜：“公子，你果然好了，还是沈姑娘厉害！但是这魔毒到底是什么东西，症状怎么这么奇怪？”
沈梦鱼闻言和章牧之对视了一眼。
倒是忘了，不苦这小子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呢。
她想着忽而冲着不苦灿烂一笑，看了看庙门外昏暗的天气：“传说这云湖山妖邪纵行，专有那喜欢吃人的女鬼躲在这种无人问津的破庙里等待路过的生人，不苦，你看看那门外的树影之中，是不是有个红衣披发的女子正往这里看？”
不苦立即转过头往门外看去，但看来看去看了半晌，却不见有什么奇怪的红衣女子。
“没有啊，外面这么大的雨，有哪个女子会站在那里……”
他纳闷道。
“哦？那你回过头看看，那女子是不是已经进来了。”
听到这一句，他立觉不对劲，只觉一股凉气自自己后背升到了后勃颈，他缓缓转过头，便看见一张眼睛幽绿颈下生鳞的美人面。
美人面略一张口，哈出的却是一阵阴气：“那红衣女鬼，便是我啊~”
“啊！”
一声尖叫响彻破庙上空，门外的矮驴往屋檐下躲了躲，无辜的甩了甩身上的雨水，一只黑鸦停在它头上，似是不耐烦的抖了抖翅膀，将头往胳肢窝下一戳，便继续做它的美梦去了。
……
禹州，某处密林之中。
一道人影没命的向外跑，然而无论他从哪个方向离开，半刻钟后仍旧会回到这里，半个时辰后他再度看到这片熟悉的密林，终于崩溃的倒在地上，他似是发了狠，冲着密林深处恶狠狠道：
“我方衡什么样的鬼妖没见过，到底是什么东西敢捉弄我，给我滚出来！”
“呵……”
忽而密林深处传来一道轻笑声，一道极淡的影子自山雾中徐徐走来，说似人却又不似人，因为那影子似是以雾为形，只粗略的勾勒出了一道无眼无口的人形罢了。
但方衡看到它时却浑身一震，额上立即冒出阵阵虚汗，他立即起身跪下，似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物事一般浑身都在打颤。
“主、主人，饶命……”
“哦？你倒是还记得我是你的主人？”那雾人飘至他身前，一张脸虽无五官，却字字透着股令人生怖的阴寒，“你捅破了云湖县的局，还想带着这些生魂逃到哪里去？”
“不，不是我。”方衡惶急解释道，“主人，是那猪雄，这一年来奴屡次劝阻，他不但不听管教，还一度将奴视作眼中钉，只因当年您收服他一事始终心存不甘，一直想逃脱您的掌控。此次若不是因为他愚蠢轻视了那沈梦鱼，云湖县这盘棋也不会散成这般模样，奴也是无可奈何才会出此下策。”
见雾人始终不表态，他又焦急将怀中的百宝囊掏了出来恭敬递过去，口中极力摆脱嫌疑道：“不过这次奴拼了性命，用计拿回了这三百余生魂，便、便是想将它们交给您的。”
那雾人却并未看向他手上的百宝囊，反倒围着他转了半圈，语气凉薄非常：“一年时间，只三百余生魂，方衡，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呢~”
他说着又飘近了几步，白雾一般的躯体有小半笼罩住方衡跪服的身体，瞬间一股冰寒透骨的阴冷钻入他的皮肉，直接揪住了他的心脏。
方衡浑身抖若筛糠，卖力求饶道：“主人，奴还有用的，生魂不够，奴可以再寻地处去找，您留我一条命，您留我一条狗命……”
“呵……”
那雾人忽而笑了一声，半晌才撤回身子，方衡只觉手上一空，他却不敢抬头去瞧，许久才听密林中传出一句：
“过不久清江下游决堤将患水灾，朝中有人会压报灾情，你便去青州南部收购那些灾民稚子，银子届时自会有人送到你手上。”
方衡愣了愣，忽而追问道：“可是主人，那沈梦鱼已经知道我……”
“放心，她如今为了保那书生的命，必然不会走得太远，青州一行我已然盘算妥当，这次你若再让我失望，便索性为那一万生魂充充数吧……”
许久，直到林中阴寒的雾气散去，方衡才如若新生般冲着那密林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多谢主人不杀之恩，多谢主人不杀之恩！”
另一头沈梦鱼三人全然不知方衡的遭遇，不苦自从知道了沈梦鱼的真实身份，再面对她后便战战兢兢好像个受了惊的小鸡崽子，尤其是在得知接下来他还得跟着公子继续与沈梦鱼相处，一张脸便直接垮成了个倭瓜脸。
“公子，奴才做不到啊~”
章牧之还从未见过一向乐观心大的不苦对一人怕成这副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未等他劝说，便听沈梦鱼故作神秘的接茬道：
“不苦，你看你家公子如今要靠我续命，你即便不乐意也得跟着，这一路上除了你家公子，不是你就是我，早晚你也要适应，现在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敢，这段日子交流起来多麻烦，不如我替你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如何？”
不苦丝毫没记住先前的教训，听着听着居然又信了，他扭头正想看她，却又立即想起她方才的恐怖模样，又立即别过眼，小心翼翼道：“什、什么法子？”
章牧之见她冲自己使了个眼色，知道她又要捉弄不苦，便冲她回了一眼，劝她收敛一些，脚下却不自觉的让开了空间。
不苦未听到回答，正想扭头去瞧，却见沈梦鱼已经不在身后，他纳闷刚回过头，便又看到了一双幽绿幽绿的眼睛。
化出半妖形态的沈梦鱼冲他恶劣至极的咧开了嘴：“自然是让你多适应适应了！”
“公子救命！”
如此七八回后，这法子不知有没有效，不苦的倭瓜脸倒是顺利给吓成了死鱼脸。
“我算是看出来了，公子，你是故意不帮我。”事后不苦向章牧之诉苦，眼中满是哀怨，“沈梦鱼吓我时，你只看着她笑，根本不管我的死活，你是不是与她事先商量好拿我涮开心呢？”
“咳，没有。”章牧之莫名有些心虚，回避他的眼神道，“只是她这法子我也觉得有效，你看，如今你敢直称她的名字了不是？”
不苦想了想竟然觉得有理：“倒也是。”
他觉得平衡了许多，至少证明公子不是全然不在乎他的。
他转头心情颇好的看了看两侧的山林，此时雨势已停，三人便坐上沈梦鱼的棺材车，冲着山外行去。
“沈姑娘，我们如今是要往哪里去？”
“去滁州，要彻底根除魔毒需要寻一味世所罕见的药，肉灵芝你们可听说过？”
“肉灵芝？！”不苦骇了一跳，险些从车上蹦下去。
章牧之闻言也惊道：“可是传说中可活死人肉白骨的太岁？”
“就是它，早年我曾在滁州界内发现过一株，只是不知如今是否还在，但即便希望渺茫，我们也要去看看再说。”沈梦鱼忽而很是神秘的笑了一声，“不过这一路上，你们可要做好准备，跟着我可不是一件好事儿，那美人图算最低级的事故了。”
“美人图？”不苦忽而联想到什么，大惊失色道，“你是说思情姑娘他们也是……”
他愣了一瞬，看着两侧渐渐稀疏的山林忽而又想起什么，一拍脑袋道：“瞧我这记性，我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儿。”
他说着自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章牧之道：“公子，你还记不记得你先前在官道上丢了个玉坠儿，我今早发现这玉坠儿和着一张字条被放在咱们房门口，真是奇了怪了，不知是谁隔了这么老远将东西送了回来，竟也不说一声，我问了周山和张氏，他们也说不知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的院子。”
章牧之接过那玉坠儿看了看，又打开那张字条一瞧，只见上面只有一行字“与君相遇不相知，幸也，命也，愿君此去安顺，得偿所愿，此生不复见矣。”
他目光闪动几许，似有所感，却只化作了一道无声的轻叹，散在了山风中飘往那身后绵延无尽的山林深处。
山林之中两道影子并肩站着，看着那驴车悠悠荡荡离云湖山越来越远。
半晌，其中那名高挑艳丽的美人悠悠道：“爷爷，我想念妖界的族亲了，明日，我们便回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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