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究底
柒柒准备提起的一口气被关景鹤一句话噎得上不得，下不去，生生的卡在嗓子眼里。
不稍去回味话中的意味，下一刻疑问径直说出口，“你究竟是知道我妹妹的事，对吧！可过去多少年了，竟然一个字都吝啬于跟我提起，关景鹤，为什么？”
关景鹤一天之内连续被人莫名其妙的质问，被柒柒洞悉看穿心机却是实打实的，他知道这一次的锅实在甩脱不掉，索性的，那就在锅盖上多抹黑两下。
见对面的人一言不发，柒柒睨过去，强耐下心问，“既然万事沟通，不藏不噎，可不要考验一来就咋呼着躲开，萌宝九岁就知道要做男子汉了。你呢？”
言下之意，你这个做爹的究竟在做什么榜样？像个男人吗？
关景鹤还以同样默契的睨笑，不咸不淡的再次反问，“我只是想表达我在你心中的重要性，难道这句话就表明了我知道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故事？柒柒，你有些牵强附会了，我很冤枉的。”
这世界最怕的是什么，怕耍完无赖还要倒打一耙，怕无赖还有智商，怕明明自己吃了闷亏还要给无赖好脸色，真是求人不如求己。
柒柒腹诽，却又奈何不了关景鹤，她沉气忽又莞尔一笑，“关总，最近少了一个助理，工作忙得够呛了吧！要不要再请一个助理，我最近认识了几个能力不错的女孩儿，随便给你推荐一个，保证能生孩子的那种。”
这样的玩笑关景鹤却一点儿都不觉得有趣，非但让他心底闷得发慌，还直冒虚汗，小末敢拿怀孕来要挟二人，无论真假，这件事都怕是关景鹤怎么都挥之不去的污点。
关景鹤转瞬微笑，随手递给柒柒一**饮料，似回忆片刻才道，“我原来还在想若是不能追求到你，就算你有一个妹妹性情容貌都不输于你，我也不愿意退而求其次去追求她，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唐柒柒，别人都替代不了。”
高明的人就是这样，一句话而已，不但将柒柒捧高，又回答了柒柒的疑问，最重要的是，他并没有回答柒柒，他到底是否知道妹妹的事情。
甜言蜜语任谁都禁不住，柒柒心里齁甜，却也明白这话奉承的成分居多，她微抿了一口饮料，一时间并未考虑到关景鹤那么多。
不过感慨，“如此看来，乔影杉说到的妹妹，除了名字，我竟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都说做人要知根知源，我却是只能看着前路，对于曾经不能有祭奠的人。”
关景鹤知道柒柒是重情重义的，可对于他所知道的故事中的那个妹妹，实在没有什么值得祭奠的，甚至在他的界定中，这样的亲人无甚于有。
“有些人，即便没有血缘关系，却能因为一些苦难的经历而视彼此为亲人。”
这深情的对白还未说罢，萌宝便在不远处连唤爸爸。
柒柒知道关景鹤想要说什么，甚至他没说的话柒柒也心知肚明，只是对于妹妹的不了解，对于亲人缺失的遗憾，他人又怎会了解。
“去吧，我把这儿收拾一下，一会儿也过去帮忙。”
关景鹤的脚步沉稳踏实，柒柒即便不去看他的背影也知道他靠近远去的距离方向，这熟悉的感觉就是亲人之间的依赖，是常常想起来就能让她满心欢喜的存在。
忽的，一种被陌生气息萦绕的感觉。
柒柒抬头，丁柔站在柒柒面前。
“时间也不早了，我让他们收拾完就回房休息了，明天一早也不打搅你了，我们直接开车离开。”
这算是交待的简单对白，并没有任何异常，可柒柒看向丁柔却觉得这人连眼神里都有话，却欲语还休。
“嗯，很高兴能够有机会同你们合作，我们这次有很多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请多多提出，我们公司会慢慢完善，将来也会越来越好的。”柒柒并不点破，回答官方又不失礼貌。
只是丁柔忽如其来的冷淡让柒柒怀疑，她刻意来这一趟就是披着官方的外衣，寻说话的借口。
果不其然，丁柔直入主题。
“唐柒柒，难道你一点儿都不记得我了吗？”
柒柒觉得分外的讽刺，这几日天天有人干着她，声情并茂的问上一句，‘你一点儿都不记得我了吗？’合该着柒柒脑海里全是见过的每一个人的面孔，久别重逢的时候就得立刻叫出对方的名字。
“抱歉，我出过一次车祸，有些太久的事情并不记得了。”
说完，柒柒多少怀抱着些许的期待，如果这也是旧人重逢，说不定她能够在丁柔嘴里听到一些关于妹妹的消息。
丁柔的面色稍霁，却仍是冰凉的眼眸，让柒柒浑身不舒服。“哼，常听内地人说莫失莫忘是在告诫他人，不要忘记感恩，可是听见你说已经忘记了过去发生的事情，我竟然替你高兴。”
一句话本来善意，却被丁柔说出口后，让柒柒实在高兴不起来。“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丁总监，我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但关于妹妹关于你的记忆，是真的一点儿都没有了。如果！”
丁柔同样快速的打断柒柒的话，不给她说下去，“唐柒柒，我没有恶意！这句话你可以这样理解，很多人想要忘记过去，却放不下，有些人轻易的就丢掉了不开心的过往，倒不是因为记忆能够做选择题，而是也许，那些人根本就不重要了，所以才会被大脑自动删除了。”
这一说法与关景鹤的意思不谋而合，但正因为认识妹妹唐木棉的人态度一致，这才更让柒柒想要去一探究竟。
既然乔影杉说那是自己幼时放在心尖上的人，可为何所有人却都不愿意提起。
柒柒打定主意，非要分出一个是非黑白，便尝试着问道，“丁总监，既然是故人重逢，如果不介意，能不能坐下来，聊一聊过去。”
只是丁柔摇头，决定出乎柒柒的意料之外。
“不了，我眼下的困局分分秒秒都是流逝的金钱。”再看到柒柒满眼凝色，遂又解释，“不是我薄情寡义，而是我们相识不过数日，并没有可聊之事。”
丁柔转头之际，柒柒毅然喝住，她偏不信，既然丁柔有意来寻自己探话，真心实锤的话却一字没有，怎么可能轻易离去。
“丁总监，什么都没有，来找我摊白的意义何在？既然话都已经开了头，那么就将你想要说的话直言说出，都不是小孩，利弊得舍难道不能分辨吗？”
丁柔转身，眸光再递向柒柒时温和了许多，她或许只是比柒柒大上五六岁，可鬓角的华发早已成霜。
“柒柒，你还是这样果敢，少年时的鲁莽只撞却被磨得干干净净了，可以想来，时间在一个人的身上发生了什么，都是能看到痕迹的。”
柒柒硬抗住心底的闷，直视丁柔，“人总是要成长的，丁总监难不成只是想告诉我，我长大了？”
柒柒甚至想说，我儿子都要励志成为男子汉了，我难道还是黄毛丫头吗？
丁柔瞧出了柒柒的不善，她不是带着锋芒的刺，可是却不容许任何人去伤害她。
“你无非想要知道唐木棉的事情，可是，很抱歉，就连你我也不过认识几日，又怎么可能知道她去最后去了哪儿呢？”
柒柒今天是被所有人都是模凌两可的回答给逼疯了，为什么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道明，可他们生怕话语直白会叫人伤心伤身一样。
“那我知道了，丁总监留下来还有话未说的缘由是乔影杉？”
“对！他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不想看到他在同一个问题上，一错再错。”
两人的对话终于直接有效，柒柒却在这句话里捕捉到非常多的信息。
“如果说十年前乔影杉是孩子，情有可原，但现在他也近而立之年，再说他还是孩子，这话被他本人听见，脸都要羞红了。至于你以为的一错再错，我却不免要问伤一句，是什么值得一个成年男子一错再错，难道你们就不会反思，也许当初是你们没有做对，他现在不顾一切的行为仅仅是想挽回当初错误的决定吗？”
柒柒的逻辑让丁柔怔住，她不反驳，便给了柒柒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这件事的源头在我妹妹唐木棉身上对不对？丁总监，你不但是知情人，也许在你身上也同样背负着什么，因为放不下，忘不了，才始终停留在乔影杉左右的吧！”
有一句话柒柒留下来没说，算作是给丁柔留下点儿面子。
那双明明深藏着柔情的眼睛，偏偏要用冷冰冰的霜雪遮掩，她即便瞒得过别人，却瞒不了柒柒看上一眼。
丁柔竟都爱恋隐而不发，如果她不说乔影杉是一个孩子，柒柒也许还不能确定，可发现后更多的是惋惜，一个女子荒度了大好年华却为爱痴狂的执着值得惋惜。
“虽然时过境迁，可再忆纤尘往事仍让人扼腕叹息。”
丁柔终是放下了防备，继续道，“我奉命回国，本意是为乔影杉而来。当时影杉的父母双亡，他并不知身世，被遗弃在孤儿院中又因病孱弱不堪一击。当年夫人尚在，乔总不敢直言随意收养一名病童，于是打着扶助病儿，感恩社会的名义，本意是带走两个孩子，收养，治病，可你妹妹原不在乔氏的名单之上。”
最后这句话终是让柒柒明白了乔影杉初见时，满心愧疚，情愿柒柒不复记忆，情愿一切从头开始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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