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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白露洲


第二天季安又早早的不见踪影,连带着沈瓷生也不见了,只留下早上醒来气的直跺脚的王凤舟,偏她一个人没有事情做,这样想着,又抡起长枪迎着恼人的蝉鸣声挥舞起来。

        平州书院

        沈瓷生已经在这里坐了二个时辰,茶水凉了又换,续了了好几次。她心里暗忖,廖先生接了她的拜帖,却不肯见她,看来他是知道些什么,不愿与他们为伍,这样怕是有些麻烦了。

        她又等了一炷香,一个小学童走进了同她作了一揖,略显稚气道:“先生授课有些劳累,今日怕是不便见姑娘了,烦请姑娘回去了。”

        沈瓷生不好多做纠缠,寒暄几句离去了。

        京城

        徐相躺在榻上刚看了一会儿书,门外小厮来报,内阁大学士朱玉然前来看望。徐相心中冷哼,这老东西是来看他死没死吧。他示意小厮引他进来。

        朱玉然一进房门,扑鼻而来的便是浓重的药味,呛得他都忍不住干咳两声,屋内盆景也是蔫蔫的,视线再移向床榻,是脸色苍白的徐相。他移步走向床榻,边走边说:“知道你病了,可没想到竟病的如此严重。”

        徐相勉强一笑,刚想说话,又忍不住干咳起来,掩袖咳完后,眼神暗沉无光,有气无力地说道:“还烦你来看望我,当真是惭愧。”说完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朱玉然心中千思百转,面上也不显山漏水,神情略显悲痛,“丞相大人还是保重身体,这大元江山还需您老支撑主持大局呢。”

        徐相挥了挥手,勉强支起身体,朱玉然赶紧来扶他倚在床榻上。徐相示意他坐下,然后面色凄惨,说话间好像要老泪纵横,“老了终究是老了。想来这为官多年,我是什么都没留下,反观倒是你,子孙兴盛,我终归是没有你有福气的。”

        朱玉然面带惶恐,言语情真意切,“论功劳我怎比得上你,我只落下一堆不肖子孙而已。”

        徐相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又说:“我既生病,朝政实在有心无力,还望朱兄代我向陛下告罪。”

        朱玉然连忙说:“这是哪里的话。你为大元劳累一辈子,皇上又怎会怪罪于你,莫要多想。”

        二人寒暄几句后,朱玉然便告辞了,走之前还特意嘱咐他好好休息。

        朱玉然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心思却活络的很,这徐知山唱的是哪一出?

        朱玉然走后,徐相在书房稳坐,他看了看手里的信,对着下方跪着的男子说:“传书海见深,让他多多进言,小心行事即可。”

        下方男子应声离去,只留下徐相一个人静静的看着信纸沉思。

        平州

        季安这两日泡在文人馆里结识了几名书香子弟,季安玉扇轻摇,站在濯河岸边,侧身问道身边的王布道:“王兄,咱们这是要过桥去艳楼?”

        王布笑容轻佻,眼神里满是促狭之意,“季兄这是说的什么话?君子不过桥,过桥不君子。咱们自然是渡河而来。”

        季安虽也见过脸皮厚的,但也没见过他这般不要脸皮的。濯河两岸分别是廖半天开设的书院和平州最大艳楼环采阁,中间靠一道文德桥连接,一边是教书育人,一边是红粉骷髅,故有“君子不过文德桥”一说。可这王布明明要去艳楼,却说只是为渡河,这境界,倒真是高。

        只见河里一小子撑来一艘小船,停到岸边,他便笑嘻嘻地请诸位上船,这一路撑着蒿,他面上挂着汗水脸上仍旧是笑吟吟的。这小子划到环采阁一个暗舱口,然后舱口上有小厮在等着,一个个扶他们上阁,然后小子乘船离去。季安倒是真的些许佩服起来。

        王布带着大家上了二楼,坐在楼上,楼中央的歌舞倒是一览无余。王布扭头看着季安,颇有些得意地说:“季兄,这是绝佳的看台之地,可是小爷我花了不少银子才订到的。”

        季安看着楼中央袅袅起舞的只着两层轻纱的舞女们,倒是十分真诚地夸赞了他,这银子使得确实到位。

        听到季安的夸赞,王布凑到他眼前又接着说:“这些女子都不要看在眼里。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环采阁里最有名的三大招牌吧?那三位才是绝色呢,诗词歌赋,琴艺双绝,只不过也因才情过人,她们三人只跟肚里极有墨水的人一度春宵。”

        季安突然起了逗弄之意,开口问着王布:“那你可曾得过她们青睐?”

        王布脸霎时黑了下来,回怼道:“你也忒不会聊天了。不过就算她们看的上我,我也不会答应的。”

        季安倒是颇为惊讶,看着王布对这儿如此轻车熟路,怎的就只看呢?莫非···季安的眼神里满是怀疑,而后还有些不可说的意味。

        王布看到季安的表情,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满脸涨红地解释道:“你别瞎想,小爷身体没问题。只是祖上有训,不可沾染青楼女子,否则乱棍打死,革除族谱。”

        季安眉头皱起,颇有些无语地说:“那你还来这儿作甚?”

        王布倒是冲他翻了个白眼,狡辩地说:“又没说不能来这儿涨涨见识!我好歹也是来过的。”

        季安哈哈一笑,拱拱手向他赔了罪。这王布就是想以后有个谈资嘛,果真是少年意气。看着台上换了几次的歌舞,季安有些疲乏了,刚端起茶杯欲喝口水,这时王布这厮拍了拍季安的肩膀有些激动的说:“季兄,来了来了。”

        季安茶杯里的水被他拍了出来,幸好只是洒在了脚边。季安有些幽怨地看着王布,王布不好意思地一笑。

        台上的舞女们纷纷撤去,接着三名蒙纱的女子上了场。每人面前各放一把古琴,身着一青一蓝还有一白。台上的人瞬间沸腾起来,一个个平日里满是斯文的男子此时全都伸长了脖子直直的盯着台上女子。

        台上三人倒好像习以为常,坐定后,相互交换了眼神,然后纤纤细指齐齐拨弄了琴弦,琴音一出,场下立静。一声声古朴生涩的琴音从古琴里吐出,季安心里倒是平静了不少。她们弹得是《平沙落雁》,此曲曾被评为“借鸿鹄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也”。这全曲,节奏三起三落。鸿雁来宾,云霄飘渺,序燕行以和鸣,倏隐倏现,若来若往。此三女确实才情斐然,季安心中不由得也是钦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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