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们离婚吧
黄粱一梦，也该醒了。
即便醒来后的现实是一地荒唐，也好过再傻傻地做恶魔的祭品。
伤口还在淌血，容祈掐着自己的手腕，按住靠近心脏的那一端，企图让失血的速度慢一些。
褚修恒也渐渐累了，处于这场荒谬情/事的余韵之中。他的薄唇贴着容祈的颈子，还在时不时地轻轻翕动。
比起伤心难过，现在的容祈心中更迫切的，是立刻逃离这里。
他被褚修恒压在身下，又受了伤，除了一只手以外几乎都动弹不得。
容祈低头伸长了颈，够到了褚修恒松松垮垮的领带后，干脆地咬住。
唇齿衔着领带的一角，往后用力一扯，成功落入手中。
价值五位数的领带被容祈当作简易的布条裹在了手腕上，勉强包扎好打了个结。
褚修恒毫无所觉，他双手拥着容祈，嘴里嗫嚅着一声“阳阳”，好像要睡过去了。
容祈垂着眼，等他彻底安静下来后，一点点挪动着身子，离开了这张床。
下床的动作牵动了某处的伤，容祈眉心轻蹙，却没有停歇。随便找了件大衣披上、拿上自己工作需要的笔记本电脑，便离开了房子。
去医院的路上，容祈望着手腕上包扎得有些滑稽的伤口，心里百感交集。
十分钟前，他万念俱灰，险些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十分钟后的现在，他竟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心中的郁结豁然开朗。
回想起这些年来的种种，他其实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跟褚修恒撕破脸。只不过他没忍心。
而现在…
去他的褚修恒。
我不陪你玩你的深情游戏了。
你不配。
凌晨挂急诊的人竟然也有不少，护士看着容祈手上的伤惊呼一声，赶忙拿来消毒水和纱布帮他重新清理。
容祈疼得几乎呲牙，心情却一点一点变得好起来。
望着屋外渐渐升起的太阳，和医院门外喧嚣起来的车水马龙，他长舒口气，宛获新生。
容祈除了手上的伤以外，某处的撕裂其实更为严重一些，需要修养几天。
毕竟是触及隐私的事儿，不方便住在公立医院，容祈联系了自己的私人医生，住到了更隐蔽安静的病房里。
电话铃声响起，是他为母亲设置的特别提示音。
容祈自小同父母在国外长大，十五岁时父母离异，他随了父亲回国。
刚上大学，父亲便去世了。母亲总感觉容祈年纪轻轻承受了太多，对他愧疚无比。
每逢周末，无论她有多忙，也一定要和儿子视频通话一次。
容祈环顾四周，犹豫了一下，还是无奈地点了接通。
看来这次住院是瞒不过了。
果不其然，他的妈妈看到容祈的病服和他身后的背景，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询问。
“没什么，就是受了点小伤。”容祈笑了笑，声音掺着一种释然，“然后打算一个人过了。”
母亲眼里满是担忧和心疼，听到后半句却睁大了眼：“真的？？？你真的打算把那家伙踹了？”
她的形容让容祈忍不住失笑，他点点头，恍然发觉，自己竟然没有半点不舍。
“太好了！”容祈的妈妈一向语出惊人，“我早就看那故作深沉的小子不顺眼。你把他踢了，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她也就见过褚修恒寥寥几次，并不了解两人的过往。幸亏她不知道褚修恒对容祈做过什么，否则不定得有多生气。
“对了，”母亲情绪渐缓，显然还是对容祈有些担忧，”你哥哥快要回国了，我让他好好陪陪你。你们俩也好几年没见了吧。“
她口中的哥哥并不是容祈的亲生兄长，而是她改嫁后的丈夫与前妻所育，是她的继子。
”叔叔他要往国内发展了？
“容祈询问道。
”是的，先开了个分公司，让你哥来试试水。“
”行。“容祈应道。
母亲又嘱咐了他一大堆，让容祈照顾好自己。他这几年的状态其实让她非常忧心，却无能为力。
放下电话，她闭上眼在胸口虚画了个十字，为儿子祈祷平安。
病房的门被匆匆拧开，门外护士的阻拦声，被来者全然无视。
容祈望过去，只见到面色如霜的褚修恒。
褚修恒还裹着昨天那身衣服，只是外套换了一件。一看就是随手选的，长度款型都不对劲，显得不体面极了。
见容祈穿着私人医院的病服，他的脚步一顿，停在容祈床前。
“你怎么了？”
“没什么。”容祈不愿细说。
“你受伤了？”褚修恒眼尖地看到了容祈手腕上缠着的纱布，明知故问道。
他不久前醒来，惊觉自己一身凌乱，因宿醉而剧烈地头痛。
身旁雪白床单上的一大片鲜红血迹震得他瞳孔骤缩，四周稀稀落落有几滴零散血点，床角还躺着一把沾了红色的刀。
更令他心惊胆战的是，容祈不见了踪影。
他立刻拨了容祈的电话，却没打通，处于忙音。也不知道是拉黑了他的号码，还是真的在通话中。
昨夜醉后的细碎记忆，让他有种不妙的感觉，思索一番便赶紧找上了容祈的私人医生。
医生知道他两人关系匪浅，告知了褚修恒地址，男人便即刻寻来。
“床上的刀、还有血，是你”褚修恒有些艰难地开口。
眼前的线索拼凑在一起，加上他昨晚因为听到简明阳的消息喝醉了酒，不难猜出大致发生了什么。
面前的青年脸色有些苍白，浓密的眼睫微垂，掩住了眼底的情绪。高挺的鼻梁下的唇瓣微抿，似乎不太想开口回答他。
容祈的确有点不悦，他并不想和褚修恒再产生不必要的交流。
“褚修恒，我们离婚吧。”他单刀直入道。
“你你说什么？”褚修恒错愕。
容祈抬眼扫了他一下，眼中的神色称得上漫不经心。
“我说，我们离婚吧。”
他们当初在一起一年后就去国外公证了，彼时国内的同性婚姻法已经通过，只是尚未生效。
过了两年，同婚法生效，两人却也没了领证的心思，也没了那必要。
现在看来，倒是方便了许多，至少不用和褚修恒一起跑到民政局去办那红色的离婚证。
褚修恒深呼吸几下，倒也快速镇定下来，问他：“为什么忽然提离婚？”
容祈面无表情：“别跟我说你不想。故人归来，我再占着地方，未免有点太不识时务了。”
“你什么意思？”褚修恒的脸色微变。
难不成他昨晚喝醉以后，真的吐露了什么有关简明阳的事情。
“听不懂人话吗？褚总。”容祈直视着他，眼神冰凉含讽，“下次发/情之前，好歹看清别人的脸再脱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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