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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第7章

  齐炤,齐沐阳。

  这个名字曾经像一把玄铁黑金锻造的铁链将白璃锁的寸步难行。

  她十岁入宁王府,那时正逢宁王府小王爷齐炤身边挑选新人近卫,白璃不知怎么的竟入选了,在主子齐炤身边伺候了七年,春蚕吐丝,尽心尽力,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捞着,落得跳崖自尽的下场,也是惨烈。

  自从以言芷蘅的身份醒过来之后,因为距离太远,白璃就没怎么操心过宁王府的问题,如今想不操心只怕都不行了。

  刚享了几天的福,齐炤就要回京了,白璃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得罪了老天爷,就没有这么玩儿的。

  老宁王与今上乃一母同胞的兄弟,老王爷遇刺身亡,小王爷齐炤继位,成了新宁王,原本应该继续镇守潭州,做个悠闲自在,雄霸一方的藩王,谁料新宁王竟主动交上隶属宁王府的二十万潭州军虎符,将手中兵权尽数释放。

  没有了兵权的藩王也就没有继续留在封地镇守的意义,皇上特命宁王携母回京,为表君臣之义,叔侄信任,竟破天荒将巡防营与兵部交由宁王主理,这是无论哪一代藩王都未曾有过的殊荣。

  宁王齐炤用二十万潭州军换了掌管兵部的机会,也不知老宁王泉下有知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

  四月初六那天,天晴无雨,杏花飘香,距离白璃跳崖已经过去四个多月,真正意义上的物是人非。

  从半夜开始,德胜门就开始封锁,官兵开道长安街,两边守卫林立,抚远侯慕远、安国公世子柴忠、荣威将军陆啸等携十几位京中贵胄豪门子弟于德胜门外迎接宁王齐炤回京队伍。

  众人翘首以盼,终于在辰时三刻时看到官道那头飞扬的旗帜。

  宁王府的车队浩浩汤汤来到德胜门前,两队府卫勒马退至两边,让出一条道让齐炤策马上前,缓缓走来的马背上有一年轻男子,生的高朗俊逸,五官如刀斧雕刻般深邃英朗,身着玄衣软甲,有种与生俱来的雍容之气,这样的人即便穿着最普通的衣裳,亦难掩其周身尊荣贵气,马鞍左侧配一柄银制长剑,右侧则挂着弯弓,在一众宁王府卫间,更加显得气势逼人。

  齐炤已经多年未曾回京,对于他的长相众人还停留在他少年时期,竟未想到长成这般英武男子,但不管怎么说,轮廓还是少年轮廓,只是更加成熟稳重,喜行不于色。

  奉命迎接的抚远侯和安国公世子率先下马,其他人亦不敢怠慢,抚远侯等来到齐炤驾前,拱手笑道:

  “参见宁王殿下。”

  齐炤颔首,还未出声寒暄,便听马队中段的马车中传来一道中年女声:

  “劳慕侯与诸位亲自迎接我母子二人,多谢。”

  抚远侯认出声音,往源头望去,果真看见一名紫衣丫鬟已然下车,站在车窗旁,将华美马车一侧的帘子略微掀开,露出马车里宁太妃的半张脸孔。

  “太妃与王爷舟车劳顿辛苦了,皇上命我等在此等候,泰和殿中皇上早已吩咐备下美酒佳肴,就等着为您二位接风洗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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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抚远侯说完这些之后,便不再多言,待随行之人一一上前与齐炤见礼,言宇修跟在抚远侯世子慕连身后,学着慕连的动作,对这位宁王殿下恭敬行礼,却在称呼的时候,略显放纵。

  “沐阳表兄,别来无恙。”在一众称呼齐炤为宁王的人之间,言宇修的行为无疑引起了齐炤的注意,特意抬眼看了他几眼,很快认出,对言宇修勾起一抹浅笑,瞬间如冰山消融般晴朗。

  “修弟长高不少,姨母和姨夫身体可好?”齐炤顺着言宇修的话,直接将言相和柴氏称呼为姨母姨夫,以示亲近。

  言宇修心里欢喜,笑的没心没肺:“都好着呢,我娘这些天总念叨你。”

  抚远侯和安国公世子原还担心言宇修这小痞子没大没小的样子会惹齐炤不高兴,没想到齐炤竟与他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城门前一团和气,距离城门颇远的一段城墙上,白璃双手抱胸看着城门前的身影,目光灼灼盯着齐炤的背影,不可否认,主子那通身的气派,可不是言宇修那等小瘪犊子可以比拟的。

  越过那群正在寒暄的人,白璃将目光落在宁王府的队伍上,队伍前列的两匹马白璃认识,一匹是主子的墨云,很有脾气个性的一匹马,跟白璃不太对付,私下里白璃费了老大的劲儿都没爬上过它的背;而墨云旁边是元宝,一匹红棕色,性格十分温顺,跟墨云完全不同的马。

  元宝算是白璃从小养到大的,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却胜在性子温顺,吃苦耐劳,是白璃在宁王府时骑的,如今物是人非,元宝易主,新主人站在另一边牵着两匹马的缰绳,虽然看不见脸,但从他的身量和穿衣打扮来看,白璃也认出那是除她之外,齐炤身边另一个贴身护卫宋羽,比白璃幸运的是,宋羽后入宁王府,是单纯做护卫来的,不是死士。

  看来白璃走了之后,宋羽就接替了白璃所有事务,就连马也都成了宋羽的。

  不过要是别人用了白璃的东西,白璃可能会生气,但若是宋羽,冲他对人那甜到心,酥到骨的可爱笑容,白璃就觉得没什么好气的。

  还记得两年前,白璃曾借着醉酒时,跟宋羽当众表过白,当时就把宋羽给吓懵了,连着一个多月都避着她,后来还自请到山庄去练了半年的兵,最后是被老王爷提溜回来的。

  想到从前一些事,白璃会心一笑,目光转向宁王府的队伍,一眼便被太妃马车后头的一辆马车吸引,一个人的身份,从他坐什么马车就能窥知一二,太妃马车后面那辆,青篷黑辕,白璃记得以前老王爷的两个侧妃就是坐这样的马车。

  齐炤尚未娶妻,也没有侧妃妾侍,难道马车里是老宁王的两个太侧妃?

  城门前的人群寒暄完,似乎准备动弹了,齐炤与抚远侯等行过礼后便要转身上马,原本背对白璃的齐炤转过身来,那张俊逸出尘的脸孔映入白璃眼帘,过往的画面不断在脑中滑过,走马灯般迅疾有影,身体不由自主发生了一些连白璃都难以解释的变化,秀气的眉峰忍不住蹙起,目光却好似站在齐炤身上般难以移动分毫。

  齐炤翻身上马,像是察觉到什么,顺着感觉回头望去,却见入目所及的那片城墙上空无一物,只有几段古旧的城墙和迎风烈烈飘扬的旗帜。

  言宇修是自来熟,见齐炤端坐马背一动不动,便上前问询:“沐阳表兄,你看什么呢?”

  齐炤收回目光,敛下疑惑心神,摇头浅笑算是回答,夹着马腹上前,宁王府的队伍跟随在后,浩浩汤汤进了德胜门。

  白璃倚靠在城墙上,心口像是突然被人用手紧紧攥住般,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就让白璃痛的五官挤在一起,脸色惨白,待疼痛过后,额头沁出喊住,后背冷汗涔涔,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好像还是第一次发生,并且只持续一会会,如果这种疼痛再来几回,或者再多一些时候的话,白璃可能当场就死过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

  白璃努力深呼吸平复,说也奇怪,那种要生要死的疼痛只有一瞬间,过了那一瞬间,就好像没什么了,唯有一处略微奇怪。

  白璃将右手抬起,稍稍旋转两下,果真发现了不同处,原本受伤的胳膊最多有点痛感和麻痒的感觉,但是现在却在渐渐发烫,这种发烫的感觉白璃还是很熟悉的,毕竟陪伴了她六七年之久。

  意识到脑中在想的问题,白璃脸色大变,匆匆忙忙自从墙头翻下,用最快的速度从原路返回到自己的闺房之中。

  她跟藿香和豆蔻说自己要睡一会儿,让她们谁都不许打扰,白璃从后窗翻入,来不及关窗便迫不及待的坐到梳妆台前,将袖口撩开,从针线篮子里取出一把银制小剪刀,将缠绕在胳膊上的纱布剪开。

  原本的烧伤已然结痂,黑黢黢的一块硬皮,白璃将目光凑近了看,越看心越凉,那黑黢黢的硬皮之下,居然透出了隐隐红点,白璃把心一横,干脆用指甲把那块刚刚结痂的硬皮给抠了下来,身体上的疼痛还不足她看见硬皮之下景象时心疼的一成。

  结痂硬皮之下的肌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就算揭开硬皮也不再化脓水,可是在那一块刚长出来的新皮之下,赫然一条小指长短的红线映入眼帘。

  宁王府的死士之约,怎么会跟着她一起借尸还魂到言芷蘅的身上?开玩笑嘛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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