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李玉领着太医进来的步伐也跟着一顿，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李太医这边走，先为福晋看看身子。”
主仆两人关怀的对象很是丝滑的从富察格格转到了雅音身上。
雅音见状有些好笑，她的手还在弘历手心被握着，只能微晃了两下，摇头示意他，“爷，我没事，还是先让太医为富察格格看看身子吧。”
弘历皱着眉有些不赞同，一边的富察格格此时站了出来，“还是爷想得周到一些，李太医就先给福晋看看吧，奴婢的身子尚无大碍。”
看到就连她都同意，雅音只好无奈的让李太医给自己诊了脉，诊脉结果跟之前方太医所说基本一致。
弘历沉吟着不说话，雅音无奈的从去而复返的青芜手里接过汤婆子抱在怀中，“爷，这样好了吧？”
“嗯。”说着又看了两眼，似是在确认汤婆子的温度一般。
少顷，才将眼神转向富察格格，想到之前她说的，心下微微皱眉，“让李太医给你看看。”
李太医便奉命走向富察格格所坐的位置，自有富察格格身后的宫女覆了洁白的帕子在她腕上。
随着他的手搭到帕子上，众位格格的视线跟着转过来，最后定在他手上一动不动。
而雅音却在看身边四阿哥脸上的神情，不悲不喜，听到富察格格疑似有孕，他竟然半分激动也无，这叫雅音心里不免疑惑万分。
片刻之后，李太医那边很快有了诊断，“回四阿哥，四福晋，富察格格身子无碍，未曾遇喜。”
富察格格脸上的笑顿时滞住，她身后的宫女小声辩解道，“可是格格她这个月的月事已经推迟五天了……”
李太医晃了晃头似在思考，然后搓着手指道，“若是月份太小，也有可能诊断不出，微臣建议可以每隔几日诊脉一次。”
这话一出，在场有些人刚刚松出的一口气顿时又提了回去。
面面相觑几眼，犹豫着不敢说话，心想富察格格也是好福气，即便闹了这般乌龙竟也没惹爷的不快。
金格格咬咬牙，心中的嫉妒压了又压，最后还是没忍住，“适才富察格格品尝糕点的时候可还吐了呢，那……若是富察格格没有遇喜，难不成是这糕点有问题不成？”
其他格格纷纷回神，想到今儿吃入口中的糕点可能出了问题，又立刻转为后怕不已。
“这糕点乃是从小厨房提来的，李太医您请看看，可有问题？”一位长相明丽大气、身着云水蓝色旗装的美人款款出列，随着她的吩咐，身后的小宫女手脚麻利将之前暂存的几盘子糕点端出，置于屋子中央的餐桌上。
李太医犹豫看向四阿哥，得了他的眼神授意后才走过去捻起糕点检查起来。
众人便又静静等着，雅音留心看了看底下几位格格脸上的表情。
金格格看起来好似很紧张，但紧张中好似又夹着几分隐约的不怀好意；富察格格依旧是心无城府的坦荡之色；苏格格的笑意有些疏离，透着几分很合时宜的担忧；柯里叶特氏格格和黄格格抿着唇大气不敢吭一声；而最后的陈格格……
雅音的视线在她脸上转悠了半晌，最后化为无奈一笑。这陈格格想是年纪太小，不太能理解众人的担忧在于何处，她左看看右看看，见周围几人脸上俱是凝重之后，原先脸上的轻松之色很快卸下，之后老气横秋的皱起了两条细细的眉。
这么看去，六人之中她的表情最为难看。
就连弘历都忍不住怀疑地多看了她几眼。
雅音抬手借着袖子掩下嘴角笑意，觉得这个陈格格也是个妙人，不愧是梦境中活得最长寿的妃子。
就在一片肃穆氛围之中，李太医很快检查完毕，“回四阿哥，这些糕点都没有问题。富察格格用后想吐，估计是肠胃不调导致的。”
“因为富察格格可能怀有身孕，此时不宜用药，不若再观察几天？若是几天之后格格用膳之后呕吐的症状还未缓解，便可试试针灸。”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几位格格的脸色顿时好转了许多。
弘历点点头，视线在重新绽放笑颜的富察格格脸上转了一圈，“无事就好，你便每隔三日过来为富察格格请脉一回，直到诊出结果为止。”
这个出结果，要么是富察格格月事恢复正常，要么是诊出喜脉。
李太医心无旁骛，低眉顺耳地应了一声，见四阿哥没有其他吩咐，方才收拾好药箱快步离去。
“富察格格身子既有不适，你们几个便少做打扰，都安静在自己屋子待着吧。”等人走了以后，弘历原先尚还算温和的态度忽而又冷了下来，“特别是你。”他指了指金格格。
“福晋还在病中，你便敢派人去前院大吵大闹，这便是你学的规矩？”
当着所有人的面，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金格格留！
金格格兀自站立在一边，委屈得眼眶都红了，眼泪很快落下，哭得梨花带雨一般，“奴婢、奴婢也是担心富察格格的身子，若是她当真有了，不就是爷的第一个孩子？”
“奴婢错就错在太过心急，谁能想到这糕点奴婢吃了没事，苏格格吃了没事，连十一岁的陈格格吃了也没事，怎么偏偏就富察格格吃了有事呢？”
这话意有所指，话里话外的苗头很快指向了富察格格。
雅音心有不快，干脆出声打断她的话，“我怎么听说，今日的相聚是以你的名义邀约的？”
饶是富察格格这般天真的性情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妙，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泣不成声的金格格，“我、我没有……福晋说得对，今儿不是你说……”
“可这糕点是你身后的宫女去小厨房提来的，这总没有错吧？”金格格眼泪掉个不停，只能不断用帕子擦拭着，力求不在四阿哥面前露出难看的样子，即便这般忙碌，还有心情反驳富察格格的话。
富察格格听完又愣了半晌，“这……爷，奴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面上的困惑不似作伪，看得弘历疑心病又起，视线不停地在两人中间转悠。
雅音此时开了口，“既是小厨房拿来的，金格格是怀疑这是我搞的鬼？”
这怎么可能？！
金格格一下拧紧了手中的帕子，眼泪都不知道要怎么流了，殷红的嘴唇微张，不明白福晋为何要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她心中游移不定，没能拿定主意到底要不要趁机将她拉下水。
正在犹豫之间，陡然察觉到一边四爷面上越来越冷的神情，就像是被一桶凉水忽然从头顶泼下，透彻心扉的寒意笼上心头，她“扑通”一声直接跪下，哑着嗓子喊得凄厉，“奴婢、奴婢万不敢这么想啊！”
雅音脸上还是挂着那般温和的笑，她将汤婆子放回青芜手里，扶着椅子把手从位置上站起，缓步踱到她身侧，俯视着她拙劣的表演，“今日的相聚是你促成的，小厨房拿来的糕点没有问题，那金格格不妨猜猜，问题出在了哪里呢？”
金格格在她的凝视下，慢慢低下了头，“奴、奴婢怎知？”
“噗通噗通”，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如雷动一般，几乎就要从喉间跃出，金格格死命压下所有不好的预感，不会的！她不可能知晓！
雅音垂下眼睑，睫毛微扇，换做以前的她确实不可能知晓。
可如今的她经历过大梦一场，已非昔日可比。所以她知道，她比在场所有人知道的都多。
比方说梦中富察格格骤然失宠的真相，富察格格那个早夭的女儿是怎么死的，而金氏在其中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她不再多看跪在地上的金氏，转过身子回到弘历身侧，螺甸紫色的旗装下摆在金氏眼前划过一道弧线。
“爷，不若叫人去查查富察格格身后那位宫女？”
她甫一站定，弘历很快伸手牵过她的柔荑放在手心摩挲着，而视线随着她的建议很快飞向站在富察格格身后的人，嘴里冷冷道，“李玉。”
李玉便自觉地喊来几个小太监将浑身颤栗的小宫女拖了下去审问。
她所居住的耳房也很快被搜查地底朝天。
金格格还跪在原地，低着头沉默不语，眼泪早已经干涸，耳边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李玉就带着结果回来。
“爷，奴才从那宫女的枕头夹层里面搜出来十两银子，据她交代，说是金格格给她的。”
几个格格抱着团退后几步，陈格格甚至还畏缩在苏格格怀中，几人俱都感到一阵害怕。
而风口浪尖处的富察格格看着还没回过神，不明白这事怎么就牵扯到了自己的宫女身上。
弘历神情莫测，“富察格格的身子是怎么回事？”
“这……那小宫女说她也不知。”李玉低着头有些羞愧。
此时地上的金格格小声开了口，“爷，那银子确实是奴婢给她的，日前奴婢听到她说宫外的家人生了病，看她可怜便赏了她十两，想着也不多……”
“除此以外，奴婢敢发誓什么也没做呀！”
雅音眨着眼，这就是金氏的高明之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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