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笑自己掩耳盗铃
那孙芸台藐视地瞥了一眼何晏晏的肚子，抬眸望着顾世安，“大学同学？我在你心里就只剩下这四个字了吗？顾世安，你是嘴笨，但以前追我的时候甜言蜜语也没少说。你以前说过心疼，说过喜欢我，说过一辈子，现在就只有这大学同学四个字的情分了吗？”
顾世安紧了紧搂着何晏晏肩的手，眼睛看着地面，“你也说，那是以前了。”
然后看了看何晏晏，“我现在有女人有孩子，不是以前的我了。”
孙芸台恶狠狠地盯着何晏晏的肚子，“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这孩子是怎么来的…”
何晏晏一听这话不依了，腔调也恢复了本色，“怎么来的？你怎么来的他就是怎么来的！见过当街抓小三的，没见过当街骂人家孩子他娘的前女友！介绍你是大学同学已经够给你脸了，还巴巴地给自己贴上前女友的标签，什么时候前女友成了可以耀武扬威的身份了？都成过去式了已经够心酸的了，非要上赶着找打脸，想吃回头草的时候怎么着也得问问人家草同不同意吧？”
“哼。”孙芸台脸色发白地冷哼一声，“肚子里有货很了不起吗？你也就是孩子他娘而已，是个女人就会生！只不过，不是谁都能喝醉了滥.交，醒来孩子他爹都不记得是谁！我跟顾世安在一起两年，你知道两年的时间能改变一个人多少，能让我们相互了解多深吗？如果不是他不想我受罪，孩子…孩子都会跑了！”
现任和前任辩论能力再势均力敌，也抵不过前任一句“曾经”，那些既成事实烙印在光阴里，永远也无法改变。不被翻出来的时候，权当已经掩埋在过去，一旦被翻出来，就说不出的膈应人。
孙芸台最后这两句，任谁听了都心痛。
身边的人曾经与另一个女人嘘寒问暖、耳鬓厮磨，两年的时间即使改变不了多少，也足以沉积无数回忆。
这回忆拿不走、抹不去、忘不掉。
“姑娘，你也说了是‘如果’。”何晏晏才没那么容易认输，挑场子的事她从小就没怕的，“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假设的事也就别拿来自欺欺人了。既然已经成了历史，就好好呆在那儿让时间美颜一下，跑出来瞎蹦跶就是你的不对了，别还没成美好回忆呢就添了惹人烦厌。”
这两个文化人儿站在大街上长篇大论地“争男人”，因为嗓门都不大，既没叉腰也没撒泼更没往地上滚，所以即使人来人往也没人围观。
可是就任她们这样长篇累牍下去，真的就能解决问题？顾世安居然还能安安静静地全程围观，也真真超凡脱俗。
姜望舒只好开口，“顾世安，晏晏站久了会脚肿，你扶她找个坐的地方歇歇吧。”
顾世安动了动身，还没挪一步，孙芸台又转移了炮火，“这位就是姜望舒姜小姐吧？前脚挂着太阳企业的老总，转脸就搭上了季氏的总裁，在山原可也是响叮当的人物啊。别以为季家毁了和周家的婚约，你就能登堂入室了，周月落从来没被季念放在心上，因为他心里惦记的，仍是六年前的未婚妻。姜小姐和何小姐也不愧是好朋友，连口味都那么一致的是‘别人的男人’，真是物以类聚。”
“你……”何晏晏指着她鼻子还没反击，被一旁观战的季婕截了去。
“芸台姐，还记得我不？”
孙芸台这才打量起季婕来，眼色犹豫，仿佛是见过但又盯不真。
“记不得也算正常，毕竟当年我还小，连玉彤姐都不大熟，更别说玉彤姐的朋友你了。”
“你是季念的妹妹？”
季婕没接她话，径直说，“季家要娶谁，还轮不上旁人指手划脚。我虽然年纪小，但我也知道，自己不要了就是不要了，要是等旁人捡了去又跑去怨念自己曾经拥有，还不如躲被窝里给自己两耳光再后悔个半夜，至少不会成别人的笑话。”
“哼，你哥也只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眯了眼，要是放得下，还会找了她六年？还会一直留着跟她在一起时住的房子？前几日我在那附近过还看见灯亮着，你又懂什么……”
姜望舒听到这儿彻底不淡定了。
前几日？跟白玉彤在一起时住的房子？
莫不是那晚的那处？温馨，干净，整洁，还有家的感觉，这样想来，确实像是小两口的家…
“够了！”顾世安终于开口了，“我早就跟你说了，分手是你提的，我也挽留过，但是你拒绝了，那之后我做什么、喜欢谁、娶了谁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更不会再接受你迟到的后悔……”
孙芸台还不罢休，指着何晏晏说，“要是没有她，没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会接受的！”
“不会。”顾世安看着何晏晏，“我早在第一次见晏晏就喜欢上她了，就算没有那次意外，我也会追求她的…”
“你撒谎！你不会的！你说过你要等我回心转意…”
“对，那是我挽留你时说的话，你说是你自己瞎了眼…孙芸台，我是曾经爱你护你，是你自己把那份心扔在烂泥里，那又何必回头来找呢？你我之间以后就是陌生人，也不用浪费打招呼的力气。”
顾世安说完，揽着何晏晏转身就走，季婕也拉了姜望舒的手跟了上去。
“望舒姐，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她只是在牵强附会。”季婕小声劝慰道，她大哥是否真的放下白玉彤，其实她也不清楚。
“嗯。”姜望舒淡淡地应着，没再说话。
被孙芸台这么一闹，原本约着逛母婴店的几个人也没了兴趣，何晏晏宽慰了姜望舒几句，白了顾世安一眼径自离开，顾世安匆忙道歉后追了上去。
季婕原本还要拉着姜望舒看电影，被她婉拒了，等季家司机接走季婕，她慢慢往那天晚上的地址走去。
怎么就忘了呢，就算周月落只是挂名的未婚妻，白玉彤却是季念曾想要娶回家过一辈子的人啊。
她还不曾问过他，现在是否能放得下白玉彤，若是找到了呢？若是她突然回来了呢？
姜望舒不敢想。
她突然想笑，笑自己掩耳盗铃。以为不去想，那些问题、那些人就不存在了吗？
站在楼下仰望那窗口，曾有个姑娘在那里，开着温暖的灯，温着可口的饭菜，等季念回家。那曾是季念忙碌一天后最想回归的港湾吧？
饶是舌战孙芸台那么久，想劝说她放下过去，可到了自己设身处地，回想季念曾经和别人拥有的，仍是心酸不已，人都说这样吧，劝解别人容易自己做到太难。
姜望舒坐在楼下花坛旁的长椅上，夕阳照射过来，洒得满坛的花除了花香四溢更是添了份光晕。
背着书包放学回来的学生，提着菜篮子牵着小孙子的大妈，不远处用拖把写着毛笔字的大爷，还有携手归家的小夫妻。
这样的日常，离季念居然这么近，近得海景别墅和国外城堡似的酒店都像是一场梦。
“还以为会等到很晚才见到你。”季念的身形遮挡住了所有夕阳，把她笼在光影里。
抬头，逆着夕阳余光，看不清他的脸。
“上去吧。”他抬脚走向门洞，走了几步发现姜望舒没跟过来，又转身回来。
“要我抱你上去么？”他嘴角勾笑道。
“坐坐吧。”姜望舒脸上却没有笑。
季念并肩坐了下来，扭头看她，“怎么了？”
“这里是你跟白玉彤的…家，对吗？”姜望舒不想拐弯抹角。
季念愣了愣，倒挺坦荡，“是。”
“为什么？”姜望舒接着问道，“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这里不是该有你跟她的许多回忆吗？更或者是姜望舒连想都不敢想的理由，她究竟和白玉彤有多相像？
季念心里叹了口气，就如同周熠明是她绕不过的槛一样，白玉彤是他迟早要了断的过去。
季念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突然问道，“还记得海景别墅停电的那天晚上吗？”
不等姜望舒回答，他接着说，“那天我跟你说，白玉彤是我想娶的人，但我的话还没说完。”
顿了顿他又说，“那时候我留学归国，刚接手季家，对于季氏的元老来说不过是黄口小儿，除了一两个伯伯，大多数人都不认可我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撑得起季氏。所以，我每天都忙，忙着公司的事，更忙着…找一个人。”
姜望舒侧目，“找人？”
季念苦笑了一下，“对，找人，找一个现在看来比白玉彤更不可能找到的人。我也是因为想找一个计算机方面的高手才认识白玉彤的，可能是看我一片痴情的份上，她不仅自己帮我，更联系了在国外留学时的同学和朋友帮我。”
“她总是穿白色棉麻连衣裙，可能是她很小就是成了孤儿的缘故吧，人也淡淡的，寡言少语，说不上欢喜哀愁。”
“我天天在公司焦头烂额心烦气躁，晚上听她汇报找寻的结果。起初是约在外面，后来听说她在找房子，就让她住到了这里。也许是因为找人的事才是我最想做的事，也许是因为她话语总是很轻很柔，有时候我听睡着了，便住下了。”
“她做事声音很轻，往往醒来她早饭都做好了，我吃了就直接赶去公司。”季念靠在长椅上仰着头，沉浸在回忆里，“那时候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还在找人，而且小区里碰到人或者亲朋问起来，都默认了他们说白玉彤是我女朋友的说法。”
“再后来，我便觉得，一辈子若是让这样一个温柔浅语、低眉顺眼的女人做妻子，应该比那些善于交际攻于心计的莺莺燕燕舒心多了吧。便让她跟家里人吃了顿饭，从那以后，她便成了我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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