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八章 迎宾钦差（下

　　谷王笑道：“好啦，这寒暄客气的话还是等日后你们自己回去说。姬永，本王问你，你可知如今戎狄局势如何？”

　　姬永思量片刻，道：“现如今北部草原部族多数已臣服于戎狄，甚至东北部天雪山莫吉、延吉等部族亦臣服于戎狄王和其长子耶律宏图王子的淫威之下。近年来，戎狄仗着背后有大魏撑腰，在各个草原部族中作威作福已是常态。

　　值得一提的是大约五年前，戎狄王耶律雄战想要发展西北势力，看上御龙山脉下的几个部族，便派儿子宏图出使御龙，说是出使实为扫荡，耶律宏图以建交为由带走了不少御龙的财宝和女人。

　　本以为这祖宗走了就没事了，谁知耶律宏图临走前竟提出要联姻，看上的正是灵芪部族族长邬蓝托的女儿邬琦儿，并以贸易邦交为由威胁邬蓝托，称如若不能联姻，戎狄就没有理由向御龙提供贸易渠道，更没有理由保护御龙的部落与其他部族的经济往来。言下之意就是要孤立他们。

　　邬蓝托万般无奈，只得答应耶律宏图的要求。可事情还是出了变数，就在成亲当天，邬蓝托一家人在祭礼之上突然凭空消失了。见着这一切的几大部族的长老宣称是因为邬蓝托违背龙神，私将圣女改嫁他人，引得龙神不满，故而把他们收走了。

　　所有人闻言全都大惊失色，连连跪地乞求龙神原谅。耶律宏图想娶邬琦儿的想法也不得不落空。可没想到耶律宏图竟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没过多久他就带领戎狄大军回到了灵芪部族，仅仅一夜之间，灵芪人不论老幼全都惨死在戎狄勇士的铁骑之下。

　　此举引得御龙山附近所有部族的不满，耶律宏图却称他是被龙神托梦清除灵芪，只因邬蓝托惹怒龙神，故而灵芪人都要将灵魂交还给龙神。就在那些部族长老将信将疑之际，耶律宏图领来了更多的戎狄兵马，御龙几个部落寡不敌众只得投诚。可怜灵芪一部上百条人命沦为孤魂野鬼，整个部落尸横遍地沦为鬼城，至今没有人敢去收尸。”

　　众人闻言均沉默不言，心底都在感叹这位耶律宏图的手段之狠辣，必须多加注意。

　　魏子薰问道：“你刚才提到的圣女，龙神都是何意？为何邬蓝托和邬琦儿会凭空消失？”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姬永解释道，“御龙山脉周围的几个部落都信奉着雪山龙神。认为他们的生命都是龙神大人创造出来，亦是龙神大人在保佑他们平安喜乐。这之中，属灵芪一族邬氏一脉天生碧眼，被周遭各部称为接近龙的传人，相传御龙各部会将每一代灵芪部族族长的长女奉为圣女，圣女须为龙神终生守节，不得与任何人染指，否则引得龙神不满，将会天降灾祸。而这位邬琦儿正是这一代御龙圣女。”

　　众人点头，魏子薰继续问：“那凭空消失呢？”

　　“这……”姬永沉吟半晌答道，“侯爷，此事末将亦是知之甚少，只听闻迎亲当日，灵芪部族摆下祭祀神坛，选出新任圣女，并请来周遭部落的族长、长老前来见证。希望龙神莫要降罪于各部落。奇就奇在祭礼之时，邬家人照旧向龙神三跪九叩，片刻间祭坛上大雾弥漫，就在雾气散开之时，邬蓝托一家五口人都凭空消失了。耶律宏图见状大发雷霆，当即下令搜查整个部族，结果翻了一整天，连跟头发都没找到，后来就传出是龙神把他们收走的消息。”

　　苏俭之点头思量道：“想必……是邬族长一家使了个戏法，土遁于一隐蔽处，待风声过了，举家潜逃，只是累了族人啊……”

　　谷王点头道：“若真如姬永所言，此番戎狄王让这个耶律宏图来我魏都定不是什么好意，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到了京城怕是免不了一番武斗场面了。薰儿，你在战场上见过他，他的身手你以为如何？”

　　魏子薰努力回忆着四、五年前在边境战场对战时的场景，但是……

　　“我……不太记得了。”魏子薰冥思苦想道。

　　“不记得？”谷王惊道，“你不是每次提到这人时都说战场上有些交情吗？怎又不记得了？”

　　魏子薰回想道：“他是怎么被我打的……我还真是记不大清了，我只是记得，当时父亲鸣金收兵之时，这人在后面嚷嚷着一定要我记住他是耶律宏图。故……”

　　“噗！”

　　魏子薰被打断了接下来的话，好奇地回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姜雪忆。只见她低着头努力克制着微微颤抖的肩膀，看上去很辛苦的样子。就在他微感莫名其妙之时，余光看见连谷王也在翻白眼。

　　魏子薰莫名其妙道：“有这么好笑吗？”

　　谷王笑道：“我们笑笑倒是无妨，只是那耶律宏图听了你刚才那番话就不是笑笑了，怕是又要把你挑上生死台了。”

　　魏子薰理所应当道：“生死台上定生死，我大魏的规矩天下皆知，他要是敢上就别怕下不来。”

　　“侯爷莫冲动。”苏俭之在旁劝道，“侯爷定不要中了那蛮夷的激将法，到时他戎狄不过是没了个王子，但却得了反叛的理由，皇上苦心经营多年的和平局面亦会付之东流。”

　　谷王点头道：“太傅说得有理，此次使团来访教唆激将这样的手段定不会少，子薰你还是少和他们正面冲突。”

　　魏子薰点头不语。

　　谷王思量道：“不过听了姬永的话，本王觉得此等小人不得不防，这样，子薰，你把你的禁卫军都调出来，加强京城街道和周围的防护，做到十步一哨，尤其是这皇宫周边，断不能出乱子。”

　　魏子薰起身作揖：“子薰明白。”

　　谷王点头，继续吩咐姬永：“姬副尉，你熟悉戎狄人的作息习惯，带领一队禁军精英打扮成百姓模样，在戎狄使团进京后，每日往返于京城各个街道巷子，排查是否有戎狄探子趁乱摸入京城，如发现异样，可随时向本王和侯爷回报。”

　　姬永作揖回应道：“末将领命！”

　　安排好安保工作，谷王笑着捋着他的络腮胡子：“至于本王和太傅嘛……大不了日日带他们游山玩水，耗着嘛，比的就是谁有耐心！是吧太傅大人？”

　　苏俭之含笑点头道：“可不是，苏某已算是上了岁数了，最不差的就是耐心。咱们就陪着这群远到而来的客人，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事情总算有了初步计划，众人轻松一笑。姜雪忆终于开口问道：

　　“父王，我们来了有一会儿了，怎么不见婳芩出来？”

　　“她啊……”谷王瞥了魏子薰一眼，“这几日苏家小子，每日都来找她出去。今日说是去郊外野炊，估摸着要黄昏才会回来。”

　　苏俭之笑道：“犬子少不懂事，还望王爷莫要与他一般计较。”

　　“太傅哪里话。”谷王说道，“这平日里，婳芩鲜少出门，之前还有薰儿、雪忆陪着，自打他们回门之后，若不是苏寅小子，本王还真怕冷落了闺女。”

　　姜雪忆闻言心中不免有些失落，知她莫过魏子薰，看她没了精神，也无心再多呆下去，随意寒暄了几句便萌生退意。谷王看在他尚未痊愈的份上也不勉强，只将姬永留下。

　　出了王府大门，魏子薰面色凝重，姜雪忆问道：“在想什么？”

　　魏子薰如梦初醒，答道：“我在想耶律宏图屠杀灵芪整族的事，想他堂堂一国王子竟为个女人造下如此杀孽，果真是……”

　　“果真什么？”姜雪忆知他心思重，故意找茬打断他，“你倒是说说女人怎么了？”

　　魏子薰闻言一愣，抱歉道：“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是何意？”姜雪忆详装不悦的样子令魏子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魏子薰环顾周围没有外人，在姜雪忆耳畔细声耳语几句，惹得姜雪忆俏脸一红，娇笑着捶打魏子薰。就是这般嬉闹场面让刚巧野炊归来的婳芩和苏寅撞见。

　　婳芩见到二人如此如胶似漆的样子，定在原地面露伤感之情被苏寅看在眼里。他亦是心中轻叹，立刻换上他惯有的嬉皮笑脸上前打趣道：

　　“呦！我道这是谁呢！你们小夫妻秀恩爱都秀到谷王府啦！”

　　正拉扯的两人听到苏寅的声音纷纷侧目，看到苏寅和婳芩向这边走来本能地松开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魏子薰见人走到眼前，问道：“刚才听觉舅舅说你们去野炊了要黄昏才回来，怎么才晌午就回来了？”

　　苏寅笑道：“本来我是计划要玩一整日，只是婳芩觉着没什么意思就回来了。”

　　众人的目光投到婳芩身上，只见她上前来唤道：“兄长，姐姐。”

　　姜雪忆见她一反平常飒爽英姿，一副文静模样，关心道：“婳芩，你怎么看着没什么精神？”

　　婳芩笑道：“我没事，许是这几日被苏寅缠得有些累了，你和兄长这是？”

　　魏子薰答道：“戎狄使团来京朝圣，皇上封我和舅舅还有太傅大人为钦差接待使团。我们正是过来商量此事。”

　　苏寅看着这三人，眼球一转，使坏道：“婳芩叫错了，这会儿不能再叫兄长了，嫂夫人是王爷收的义女，亦是你名正言顺的姐姐，故而子薰现在是你姐夫了。”

　　此言一出，两女却变得有些尴尬。片刻无语过后，姜雪忆笑道：

　　“只是称呼罢了，婳芩随意便是，子薰亦不会介意的是吧？”

　　说罢看向一旁的魏子薰，本就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的魏子薰眼下正一副傻白甜的样子点着头，倒叫看着他的三人笑起来。

　　“你们笑什么？”魏子薰不知所措地问道。

　　苏寅呛道：“笑你是个榆木疙瘩。”

　　魏子薰挑了挑眉，不做声了。

　　婳芩开口道：“听闻兄长受伤，不知现在可是完全恢复了？”

　　苏寅闻言，说道“是啊，你这是没事了吗？”

　　魏子薰言简意赅道：“无碍。”

　　姜雪忆详装不悦，找茬道：“既是知道子薰受伤，怎的不见你们去探望，现在想起问候了？”

　　婳芩闻言赔笑道：“姐姐这是怪我咯？这亦不能怪我，是皇上说在兄长养伤期间任何人不得探视。故而我与父王才未去探访……”

　　“好啦！我怎会责怪你？”姜雪忆打断婳芩的解释，“只是许久不见，逗逗你而已。”

　　“姐姐惯会打趣婳芩了。”婳芩笑道，“兄长……无恙，婳芩便心安了。”

　　姜雪忆看着婳芩脸上的暖心笑意，心下明白婳芩这小心翼翼的问候是顾念着她们的姐妹情谊，想到这儿，姜雪忆心中不免为这善良的妹妹感到怜惜。

　　苏寅更是懂得婳芩的心思，忙上前拽着魏子薰打趣道：“皇上一声令下，连我都不敢上你府上碍眼，更别说婳芩了。不过看你这既没毁容也没架拐的应是没什么大事了。我明日就登门拜访，好补上我这几日的缺席。”

　　魏子薰被他说得掉了满脸黑线，连忙拒绝道：“你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戎狄使团的事我还要回去好好计划计划，要是真闲得慌，不如陪着她们姐妹两个到处逛逛。”

　　婳芩闻言又是要出门刚想拒绝，姜雪忆却替他答应下来：“也好，正巧我从儒墨山庄带回些土特产明日一起带来大家分一分。”

　　“还是嫂夫人想的周到，不像某些人从来都是空手回来。”苏寅听说有礼物立刻喜上眉梢，“不知嫂夫人明日可有何安排或是想去的地方？还是在将军府见面？”

　　姜雪忆思量片刻道：“明日我确实有些事要先去杏花楼见位朋友。不如晌午时分咱们在那儿汇合？”

　　苏寅点头道：“也好。”

　　婳芩就像个局外人一样听着他们为自己安排明日的行程，待两人一拍即合后也只有点头答应的余地。

　　魏子薰见他们商量好，便说道：“既是如此，我看婳芩亦是累了，不如今日到此为止，明日你们见面再叙。”

　　众人点头称好，魏子薰带着姜雪忆上了马车。

　　见到马车缓缓离去后，苏寅走到婳芩身边道：“他走了，你也该放手了。”

　　婳芩面露哀愁：“我何尝不知该放手，只是这手……怎的就是不听使唤……”

　　苏寅闭目轻叹一声，不再多言将人揽在怀里带进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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