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章
蔡有阳关于谈恋爱的印象全部来自电视剧。在戏剧化的演绎下，爱情仿佛就该套着华美锦绣外衣，即使不轰轰烈烈、荡气回肠，也该风花雪月、海誓山盟。比如五阿哥与小燕子，“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再比如道明寺和杉菜，“看见流星的情侣，就像被爱神的翅膀紧紧的抱住，都会被记上爱情的记号”。
蔡有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和陆沣都是男生的缘故，他们的早恋并没有剧里的浪漫。同骑一马是没有机会的，流星雨实在也不多见。趁着夜色拉个小手，却老早就习惯了，内心压根没有小情侣初牵手的激动，想爬上天台看星星看月亮，到了最高层才发现，通往天台的门被锁了，冷冰冰的铁链无声地表达着嘲弄与不屑。
蔡有阳把学英语用的复读机带到了学校，晚自习结束后，和陆沣一起走回宿舍的路上，和他一起听SHE的磁带。
陆沣很嫌弃复读机，说它土，一直说要买个MP3。蔡有阳觉得复读机蛮好用的，大是大点，又能学习又能听歌，用处多呀。陆沣嘴上承认了蔡有阳说的好处，却还坚持攒钱，一心一意想买个MP3。蔡有阳就一直试图说服他，想让他把钱花到该用的地方去，比如买零食，再比如……买零食。
陆沣说：“不会缺你吃的。”
蔡有阳说：“我又不是自己要吃！”
“哦。”陆沣说，“那我更不要吃了。可以多省点钱了。”
蔡有阳说：“我们已经有复读机可以用了，真的没必要买MP3。那么贵。”
陆沣跟蔡有阳讲MP3的好处，轻薄便携，可以存音乐，不用一张磁带一张磁带地买，反而能省钱了。
蔡有阳跟陆沣一样，还没有什么版权意识，不知道下载的音乐很多是盗版的，听说可以省钱，就被陆沣说服了。他想了想：“我每个月五十块钱零花钱，可以存下十块。”
“你自己用。”
蔡有阳说：“我储蓄罐里还有五十多块，都给你好了，你别省了，多吃点。”
“我吃饭就够了，零花钱用不到。”陆沣说，“你的钱就自己拿着吧，我马上就攒够一百块了。”他零花钱涨到四十块一个月了，还给成绩差的同学抄作业，赚一点外快，现在已经存到六十多块了。
蔡有阳皱眉：“我的钱给你，不就够了吗？”
“也不差这几天。”陆沣说。
“不肯用我的钱……”蔡有阳不高兴地碎碎念，“还不肯用我的复读机……”
陆沣假装没听到，心里算了笔账，估计能在放假前把钱攒够，感到非常满意。
第二天，他听说蔡有阳的复读机被老师没收了，就更加满意了。
蔡有阳气炸了，回宿舍的路上一直跟陆沣说，他的复读机是学英语用的！不是用来玩的！老师收他复读机，没道理的！
陆沣开始没体会到蔡有阳有多生气，还毫不留情地戳穿他，说：“学英语？前几天是谁一个劲儿地说，复读机听音乐也很好，是谁啊？”
蔡有阳冷飕飕地说：“是我，怎么了？”
这时陆沣还没当回事：“是你啊？”他回头想掐蔡有阳脸颊，“现在傻了吧？还用复读机听音乐吗？”他“嘻嘻”地笑了两声，因为得意而忘形了。
蔡有阳“啪”一声打掉陆沣抬起的手，黑着脸一字一顿说：“傻、你、妹。”
陆沣：“……”终于意识到出事了，想要挽回时，已经晚了。
蔡有阳飞奔回了宿舍，见舍友三人都在了，立刻就把门关上了。陆沣只晚他一步，就再也进不去了。
听到陆沣一边敲门一边喊蔡有阳名字，姚颍和边永面面相觑。
边永说：“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
姚颍思索片刻，突然喷笑：“嗳，”他晃着食指，跟边永对上了眼神，“雪姨对不对？”
边永：“我说呢！‘傅文佩，你开门呐！’后面是啥来着？”
姚颍：“别躲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两人会心一笑。
陆沣：“……”
蔡有阳：“……”
蔡有阳走到门边，隔着门对陆沣说：“你走吧，我今天不想理你。别敲门了，再喊下去，就要变成雪姨了。”
陆沣在门的另一头，闷声闷气地说：“明天还生我气吗？”
“不一定。”蔡有阳说，看了看时间，“快走吧你，要熄灯了。”
“明早我来找你。”陆沣说。
陆沣离开的脚步声很沉重，非常能够体现主人的心情了。
蔡有阳听了两声，“嗵——嗵——”。他突然满心都泛起舍不得来，明明第二天就能再见，却好像要经历久别一般。“陆沣。”他轻轻叫了一声，已经打开了门锁，碍于面子，一时还没有开门，却在第三声“嗵——”响起之时，忍不住拉开门，追了出去。
陆沣惊喜转头：“你不生气了？”
蔡有阳忙再气一下，说：“到底谁傻，你先说清楚。”
陆沣投降道：“我，绝对是我。”
蔡有阳点头：“行，先不生你气了。”
陆沣拉起蔡有阳——只拉了胳膊——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拉手，在他耳边小声说：“等我买了MP3，很好藏，不会再被老师收掉。”
蔡有阳点点头。
“到时候SHE该出新歌了。”
“下载给你听。”
蔡有阳见周围没人，伸出小拇指在陆沣手心挠了一下，心满意足地说：“好，听你的。”
一墙之隔，蔡有阳的舍友们正耳贴着墙，偷听他和陆沣讲话。
“还说悄悄话呢？”姚颍纳闷，“什么都听不到啊。”
边永说：“我们偷偷看一眼。”
姚颍点头。
两人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扒着门缝朝外看。只见陆沣拉着蔡有阳胳膊，低头在他耳边说话，蔡有阳时不时点个头，回一声。两人声音太轻，他们听不清楚，不知道在聊什么。
“他们耳朵都红了？”边永说。
“冻得吧。”姚颍猜测。
听到“耳朵都红了”，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宋钦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这时陆沣已经察觉到偷窥二人组的视线了：“你舍友在看我们。”他说着，熄灯铃响起，还有一分钟就要熄灯了，“赶紧回去。”他松开蔡有阳。
蔡有阳回头瞪了一眼舍友们，用目光逼退了他们，才转头轻轻推了陆沣一下：“你才是，快走吧。你还要下楼。”
“你先回去，我看着。”
“才几步路，看什么啊？”蔡有阳这么说，却还是转头，朝宿舍走去了。
走进宿舍前，他再回头看了一眼，果然，陆沣还站在原地没动。他在门后挥手，打发陆沣走，陆沣笑了笑，也朝他挥挥手。他觉得再这样下去没完了，干脆地关上了门，关门的同时，灯却也灭了。
黑暗里，听觉变得格外灵敏。蔡有阳听到陆沣脚步声变得很轻松，“哒——哒——”，仿佛要跳起来了。
应该不至于吧，蔡有阳想，陆沣很稳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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