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卧槽！我是耳朵出问题了吗？”林建宇脱口而出。
肖飞吞了口唾沫：“我不只耳朵出问题了，眼睛也出问题了！”
田雯先是被仲博凡的做法给震懵了，随即惊吓就变成了满腔说不出的怨气和将要喷发的怒火！可还没等她爆发出来，又生生地给纪枫吓了回去！
不止他们几个，整整一屋子的人，任凭谁也没想到，纪枫会是这么个反应！就这么把仲博凡给拒绝了？厉害了！
教室里由人声嘈杂逐渐变得鸦雀无声，安静得有些诡异。空气也仿佛停止了流动，凝滞得令人压抑。纪枫就这么和仲博凡隔着半米的距离，面对面形成了对峙的姿态。
好高！这是纪枫站在足足有一米八的仲博凡面前的第一感觉，还不到一米六的她平视前方，只能看到仲博凡的胸口！巨大的身高差距让她凭空联想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几个字。这人真是，太讨厌了！
比仲博凡更讨厌的是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尤其是围观的人群中，几乎没有人对自己怀有善意！每个人都等着看戏，看笑话。
纪枫心里的烦躁翻滚着，滋生出某些阴暗的想法。她皱着眉，提高了声音：“麻烦让一下，我要去打水。”
仲博凡满怀着期待而来，却被从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心里凉到了骨子里。他低头想看看纪枫的表情，却只能看到她的头顶。
听了纪枫的话，他非但没有让开，反而又往前迈了小半步，几乎要把纪枫整个人都掩在怀里，低头认真地重复了一次：“我说，我喜欢你，纪枫。”
两人相距不过二十公分，从旁边看，几乎要贴在一起。纪枫原地站着，一动不动，只是仰起了头，与仲博凡对视，微微一笑：“我听见了，谢谢你！”
仲博凡心里刚升起的一丝雀跃还没来得及成型，脸上的笑意就在纪枫的下一句话里凝固了。
纪枫说：“谢谢你喜欢我，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抱歉。可以让我去打水吗？”
仲博凡的喉结滚了滚，沉默片刻，抬头吸了一口气，后退几步侧身让开了路：“好！”
纪枫面不改色，在众人的注视下不紧不慢的从他身边经过，打了水，又原路返回，若无其事地坐下，就像没有看到仲博凡僵立在走廊上一样。
田雯心情复杂地看着坐在身边的纪枫，又看看一边儿的仲博凡。她觉得自己应该开心的，纪枫拒绝了仲博凡，她既没有单方面失恋，也保住了和纪枫的友情，可她心里就是说不出的滋味儿。
田雯有点儿可怜仲博凡，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好不容易拉下脸来表白，却当众被拒，那么狼狈！她也可怜纪枫，明明没什么心思，仲博凡来这么一出，还不知道会给她惹来多少事！她更可怜自己，仲博凡肯为了纪枫低头，放下自尊，却从头到尾都没看见过自己！
上课铃响了，仲博凡深深地看了纪枫一眼，闷着头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一直以来意气风发的身影透着萧瑟和狼狈。
林建宇低头挪到仲博凡身边儿，声音懦懦：“仲哥，我……”
“和你没关系。”仲博凡挥手把他撵开，“滚一边儿去！”
连着两次拒绝，仲博凡这心像是搁在了火山口儿上！他“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水，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他是性格差，不是智商低，按捺住火气，静下心一琢磨，就意识到一切都是自己太过想当然了！
他想当然的把纪枫和田雯、宋菲芸她们视为同类，觉得纪枫会对自己有心思；想当然的认为纪枫会像一般的女生一样，对谈恋爱有着某种幻想和期待；想当然的认为，以自己的魅力，纪枫一定不会拒绝！
仲博凡觉得，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做事的时候又太着急了！他怎么就没想到，平时在游戏里打BOSS，也是先摸清楚BOSS都有什么技能啊！他一点儿也不了解纪枫的想法，就按照自己的想象往上冲，怎么可能追的上人？肯定是要撞得头破血流呀！
得改变策略了！得先想辙儿弄清楚纪枫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慢慢儿地了解她，靠近她，温水煮青蛙才是正道儿！他就不信，纪枫还能跑出他的手掌心！
不过……想到这儿，仲博凡又有点儿犯愁：纪枫现在只怕是对自己没什么好印象，要接近就更难了！该怎么办呢？
晚自习后，纪枫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打开客厅的，反手把门关上，她一口气儿卸下来，腿一软，登时就靠着门摊在了地上。有气无力地调整一下姿势，她双手抱腿，把头埋在膝盖上，眼前一阵阵儿发黑。
“喂，你没事吧？”
“闭嘴！”纪枫强忍着眩晕，不耐烦地呵斥道。
她没什么明确的病症，就是小时候遭了罪，单纯的体质不好，虚弱，精力不济，比同龄人容易觉得累。动脑子、耗神多了，她就会犯低血糖的毛病。
“悉悉索索”地摸出糖来含在嘴里，缓了几分钟，纪枫扶着门把手艰难地站起来，活动活动麻木的双腿，一步一顿地挪到沙发跟前儿坐下。
把自己扔进绵软的沙发靠垫儿里，阖上双眼，脑子里却一刻也停不下来，她怎么就觉得，仲博凡不太对劲儿呢。
“纪枫，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有话说，有屁放！”纪枫没好气儿的怼了一句。
“仲博凡跟你表白的时候，你就一点儿也不动摇？”
“你们为什么都觉得，我会是那种摇摆不定的人？”纪枫觉得这其中充满了误解，“我不喜欢他，一点儿也不！”
正如，她之所以拒绝仲博凡，固然是因为仲博凡对于她的学习还是生活都是不折不扣的大麻烦，不管她接不接受，但真正的决定性因素是她对他一点儿动心的感觉都没有。
这就像是买东西，有个性价比的考虑，要是她喜欢仲博凡，仲博凡带给她的开心多过带给她的麻烦，她当然不会拒绝！她只是讨厌不必要的麻烦，又不是畏惧麻烦！只可惜，仲博凡在她眼里的“性价比”并不高，不值得让她费心。
想到这儿，纪枫皱了皱眉，意识到自己用的这个比喻有点儿刻薄。她不禁摇头苦笑，不管她怎么努力去纠正，小时候养成的性格都根深蒂固地埋进了血液里：
敏感多疑对一切事情都不由自主地往最坏处想，内心淡漠不会和与任何人真正交心产生感情，用虚伪的笑来掩饰心中的算计，习惯性地用最尖锐的目光去审视周围的人……
纪枫睁开眼睛，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茶几上摆着的相框上面。她拿起相框，双手握着平举在胸前，端详了一会儿，手无力地垂下，把相框搁在膝盖上。
那是一张全家福。上面那对伉俪情深的夫妻是她的父母，那个漂亮可爱备受宠爱带着甜美笑容的女孩子，却不是她自己。
不管她怎么伪装，她都不会拥有那种在爱与阳光中成长的孩子的温柔与宽和，她的每一根骨头上都长满了刺。
可那又怎么样呢？过去的事情没办法改变，可未来是可以选择的。纪枫笑了笑，再次抬头，眼神里已经重新填充满了希望的光，生活总会越来越好的，哪怕路上艰难了点儿。
“纪枫，还有一件事，”没等纪枫有所反应，那声音就赶着把话全说出来，“你有没有想过，仲博凡可能会是一个穿越者？”
“嗯？”纪枫蓦地坐直了身子，刹那前还萎靡不振，瞬间后就精神饱满，“为什么这么说？你是怎么想的？”
性命攸关的事儿，她怎么可能不精神！
“唔，我就是觉得，他们不清楚你已经知道他们的来历和目的，那想要你心甘情愿把世界本源给他们，最简单的方法，不就是让你死心塌地地爱上他们嘛！”
纪枫一想，可不就是这么个道理！想要一样东西，又不好强抢，那不就得和东西的主人拉好关系嘛！在那些穿越者的眼里，自己就是个普通的十六岁女生，还又比让自己爱上他们更简单的方法吗？
之前没刻意琢磨，还不觉得，仔细想想，仲博凡向自己表白这事儿，确实不太合乎逻辑。
不是她自卑，妄自菲薄地认为绝不可能有人喜欢自己，实在是她避免乱七八糟的事情分心，平常一直在刻意削弱自己在人群中的存在感。
久而久之，哪怕她长得不错，成绩也好，可除了她前后左右的几个人，同班的其他同学通常也只有在发成绩单的时候才会想起她。
仲博凡是个什么人，不用接触，光听田雯偶尔提几句，她也知道个大概。说他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一点儿也不夸张。学习，运动，玩儿，样样出类拔萃，身边围着一帮哥们儿朋友，后面追着一群小女生，还特别喜欢和老师对着干，一举一动高调张扬不服管束！这么张狂肆意的人，会有可能把目光投注在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身上吗？
她和仲博凡在一个班呆了大半年，不算今天，说过的话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还都类似于“借过”的这种。在她这儿，仲博凡和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反之亦然。最起码，上个学期期末，仲博凡捡到了她的成绩单都不知道要还给谁！要不是她的名字每次考试都排在第一，仲博凡知不知道班里有这么个人都难说！
隔了一个寒假，又隔了大半个学期，他忽然冒出来说喜欢自己，这还真是有点儿扯！
也别说他之前在故意掩饰自己的情绪，那不可能的！首先是没动机，仲博凡做事儿就没有过顾忌，他就不是能沉得住气的人！再一个，如果之前是掩饰，现在怎么又抖起来了？他要早就喜欢上自己，根本就等不到今天！
既没有一见钟情的契机，也没有日久生情的过程，难怪自己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废废，我忽然发现，你还是很有想法的！”纪枫称赞道。
“那你觉得仲博凡他究竟……”
“不知道啊！”纪枫摇头，“再看看吧，单这么几件事，虽然可疑，但也难说是不是我们疑邻盗斧，总得找点儿确实的依据啊！”
“那，我提出这么重要的看法，你能不能不叫我废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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