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红衣
“公子要去哪儿啊。”
“公子要不要跟奴家去芙蓉阁坐一会儿。”
“还是让奴家陪公子吧，奴家今日分文不取！”
张谨微抬步想要去追，却被芙蓉阁的姑娘们缠住迈不开步子。
“能麻烦各位姑娘让一下吗！”张谨微不耐地道。
好不容易这些姑娘罢休了，却见已经走了周芜忽然掉了个头走了回来。
难道是在等他？张谨微心里头冒出个乐观的想法。
“你们几个是芙蓉阁的？”周芜径直走到了那几个姑娘的面前，问道。
“是啊，我们是芙蓉阁的不成吗？”
“认得今日出嫁的那个姑娘吗？”周芜又问。
“你说落玉啊，那可是我们芙蓉阁的头牌，怎么可能不认得。”
一提到落玉，这些姑娘就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羡慕有之嫉妒有之，谁都能发表几句看法。
“太羡慕落玉姐姐了，嫁给薛金玉，往后可就衣食无忧了。”
“落玉就是留在咱们芙蓉阁也衣食无忧，我倒是听说，赎身的钱还是她自己出的，倒贴人家薛公子。”
“我也听说，落玉喜欢薛公子喜欢得要死，放着花魁不做，跑去给薛公子做妾。”
周芜回想起那个穿着嫁衣的身影，如果是嫁给心上人的话，定会细心妆扮一番。那不像是自愿出嫁的模样。
“我想去芙蓉阁。”周芜说。
芙蓉阁的姑娘们笑出了声。
“那可不行，只有男子和阁里的姑娘能进芙蓉阁。”
“我跟他一起去也不行吗？”周芜指了指旁边的张谨微。
“这位公子一个人来就好了。”姑娘们涌过去拉张谨微的手。
张谨微黑了脸，拎起周芜的衣领就跑。
“周姑娘，你这又是想干什么吗？真想去芙蓉阁不成？”等摆脱了那群姑娘，张谨微松开手，抱怨道。
周芜喘着气，缓了好一会儿。
“你想走的话，就一个人走，不要拉着我一起跑。”
张谨微神色一僵，开口时声音冷淡，“知道了。”
“我今晚要去芙蓉阁，谨微少爷要一起吗？”周芜终于喘完了气，直起腰来对张谨微说。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去？”
周芜想了想，答：“保护我。逃跑的时候，你背我比较快。”
张谨微嘴角抽了抽，他又不是什么坐骑，为什么总要背她。
“还有，刚刚你拽我的衣领，我呼吸有点困难，我跑得又慢。所以下次再有这种事，如果不想丢下我的话，就背我。”
“哪有人身子骨弱成你这样的。”张谨微口中抱怨着，心中怨气却消了大半。
原来方才做错的人不是周芜而是他，周芜就算生气也是应该的，是他没考虑周全。
“天生的。”周芜说。
张谨微偷偷看了周芜一眼，哪里是天生的，分明是年复一年熬出来的，在荣西侯府何夕院的那间小黑屋里。
“要我和你一起去芙蓉阁也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你去干什么。”
“有点在意的事。”
“所以有点在意的事是什么事？”
“还不知道。”
“郭太师委托给你的事情还毫无眉目，你倒是还有闲情去芙蓉阁那种地方。”
周芜又不理他了。
入夜后，张谨微按照约定，来到客栈门口等周芜。
今晚他特意换了一身灰扑扑的衣服，看起来像个穷酸书生。这样一来，那些青楼的姑娘就不会围着他转了。
“谨微少爷，走了。”
张谨微正站在门口发呆，突然响起熟悉的粗哑声音，他抬眼一看，没找到黑色的身影。
倒是他的眼前，多出了一个穿着红裙的姑娘。
客栈的灯笼和烛火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那一身红裙在这样的光芒下美得令人惊艳，是夺目又不失典雅的色彩。
“周姑娘？”张谨微惊讶地睁大了眼。
“走不走？”
张谨微曾想过，如果能扒了周芜的黑皮，看看她的表情的话，总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
而此时，周芜只蒙了一层薄薄的红色面纱，露出半张脸来。
终于能看到她的表情了，可事实是，她始终面无表情。
张谨微心里头生出一分挫败感来，他想知道周芜的想法，还早了一百年呢。
“走走走。”
芙蓉阁后门，偶有阁里的姑娘和小厮进出这里。
周芜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张谨微跟着她的步子，两人竟然很顺利地进来了。
“我本来以为，你会穿着原来那身衣服来。”张谨微一边和周芜并肩而行，一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她。
周芜瘦，却并非骨瘦如柴，反倒身材十分匀称。乌黑的发丝长及腰部，只将前发梳到脑后编成了发髻，露出白皙的额头。
那双白日里看起来十分渗人的眸子，一到夜晚就显得柔和了许多，不细看的话，与常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周芜的真容，张谨微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是个声音难听眼睛吓人说的话和做的事更是古怪的怪物，黑帽黑衣底下的容貌身材怎么可以这么正常。
不过，周芜也就这外貌正常了，其他方面，从穿着到性格全都古怪得不行。
“穿成那样我混得进来吗？”
“我以为你脱不下那身衣服。既然不是不能脱，那平时为什么不穿得正常一点？”
周芜没回答他，只自顾自地走着。
张谨微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去哪儿，等到忍不住要问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这是后院姑娘们的住处里的一间屋子，周芜没敲门没打招呼直接推开了门。
屋子里整洁干净，镜前摆着不少胭脂水粉，桌子上还有半杯没喝完的茶水。
“这难道是落玉的房间？”张谨微自然记得周芜白天时问芙蓉阁姑娘们的那些问题。
虽然周芜不告诉他她为什么来芙蓉阁，但是想必和那个花魁有关系。
“应该是。”周芜指了指桌子的方向，对张谨微说：“谨微少爷，帮忙将那杯茶拿过来。”
张谨微拿起茶杯时，杯中的茶水显然已经凉透了。
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个很爱收拾的人，不可能喝了茶不收拾桌子，怕是临时出了门，却一直没回来。
可是，落玉今天上午才坐着花轿被抬过洛阳城的大街，她是风风光光地出嫁了，这个屋子怎么没留下半点出嫁前的痕迹。
张谨微忽然感觉自己明白了周芜来这里的目的。
“给你。”
张谨微将茶杯递给周芜，周芜接过茶杯，入手时脑海中便浮现出景象来。
那是一个容貌艳丽的姑娘，有人敲门后，她放下了手中喝了一半的茶水，站在门外的是个小厮打扮的男子，口中说着“薛金玉”三个字。
过了一会儿，周芜将茶杯递了回来，然后就抬头看向他说，“谨微少爷，我想去追今早那支迎亲队伍。你也一起。”
“你现在应该没有去管别人的闲事的空闲吧……”
“有点事必须去确认一下，很重要的事。”
“我竟不知道你是这么古道热肠的人，比起自己的事，更关心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周芜一脸奇怪地看着张谨微，不说话。
“我又说错了什么？”
“古道热肠？你对我有什么奇怪的误解？”周芜说。
“不然你告诉我你在那杯茶里看到了什么。”张谨微自认为真的不能怪他不聪明，整件事情从头到尾他都一无所知，他就是再聪明，也不可能凭空猜出一件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啊。
“说不清楚。”
“上次赵将军的事也是这样，你拿着那颗石头一会儿就找出了赵将军。你要是能跟我说说你从上次的石头里，这次茶杯里看到什么，我又怎么可能猜不出前因后果。”
面对张谨微的指责，周芜没太大的反应，她一边走出房间，一边淡淡地道：“我只是在想，谨微少爷和我认识也挺久了，为什么还对我抱有那种错误的认知。”
“周姑娘总是自说自话，还经常无视我，而且连表情都少有，我哪里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张谨微的话里没掩饰住怨气，说出口时就后悔了。
周芜会这么古怪，他也知道原因，他怎么能苛责她。
“哦。”周芜的反应就只有这一个字。
然后她就离开了芙蓉阁，回了客栈。
张谨微一路都没能开口，看见周芜进了客栈之后才转身离开。
慕容晗骑着马自洛阳城的大街向自家王府飞奔而去，半路上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正欲开口喊人的时候，忽然注意到站在好友身旁那个红色的身影。
不得了，张谨微竟然和一个女子在一起，莫不是这个红裙女子就是何湛口中的小矮子？
不等他上前质问，那女子就走进了客栈，张谨微就转身走了。
慕容晗赶紧下马，跟进了客栈里，却没能找到方才那个红色的身影。
周芜换了一身衣服，就从客栈里走了出来，见门口果然已经没有张谨微的身影，她便转身拦住了客栈里的小二。
“客栈里有马车吗？”
“没有。”
“那能借我一匹马吗？”
“姑娘，我们这儿是客栈，马车和马都是客人的。你要想租马车，就去车马铺看看。不过都这个时辰了，车马铺兴许关门了，你明日再去看看。”
周芜等不到明天，今天迎亲的队伍就已经出城了，等到明天可就更难追上了。
客栈门口，慕容晗牵着自己的马，正欲翻身上马时，旁边从客栈里走出一个黑色身影。
周芜看见马时，眼前一亮，忍不住停下步子盯着马看了一会儿，心里思索了一下自己骑马的可能性。
“你能别盯着我的马看吗？”马背上传来一个不悦的声音。
周芜抬起眸子，看向了这匹马的主人。穿了一身紫色，生了一双桃花眼，唇红齿白，这位马的主人，长了一张颇为妖气的脸。
“你的马多少钱？”周芜直接问。
慕容晗微微一怔，隐约听出眼前这个穿着黑衣的人是个女子，可真是相当难听的声音。
“少说也值一千两银子吧。”这是他从府中的马厩里随意骑出来的马。虽说是随意挑的，但是劣种的马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进他家的马厩。
听到这个价格，周芜就放弃了买的打算。还是去车马铺看看吧。
“对了，你住在这家客栈吗？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红裙的姑娘？”
周芜想了想，很快就确认了穿红裙的姑娘是自己。
“看见了。”
“她是什么人？现在在哪儿呢？”
周芜指了指自己。
慕容晗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一身黑的家伙这时候指自己做什么。
“你告诉我那人是谁，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周芜眸子亮了亮，帮手送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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