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家有口
曹闻婷是被冻醒的，迷迷糊糊醒来拉身上的被子，却抓了一个薄薄的小被似的东西，满手粗糙，还疙疙瘩瘩的，曹闻婷越摸越不对，一个激灵醒过来。
太黑了，太冷了。曹闻婷知道这肯定不是自己的卧室，自己的家，光闻味道就不是，这里冷气中夹杂着一股子土腥味、脑油味、霉味，恶心的让人想吐。眼前漆黑一片，借着矮窗透出来的月光，只能看到窗台那一截是土垒的，上面有零星几个瓶瓶罐罐的东西。曹闻婷害怕的不得了，心里不断有可怕的想法冒出来，法制节目里的情节会让她遇上哪个？
她轻轻的在床上摸索着，终于摸到床沿，慢慢伸出脚去够地面，冰凉的土地面让她浑身打了个哆嗦，轻手轻脚的摸到窗户边上，到了跟前才发现这窗户不是玻璃窗，而是木框子上面贴了一层草纸，不过这草纸的质感实在是粗糙的不行。曹闻婷用嘴含湿了食指，想用手指头在上面戳了个洞，但电视剧里的情节没有发生，那层纸坚固无比，光用手指头轻轻戳，是戳不破的。
曹闻婷把心一横，心想死就死，外面有人守着正好来个正面交锋，自己好歹是健身房常客，怎么也不会被一下子打倒。于是又顺着墙根摸到了门，门也是曹闻婷小时候在老宅见过的那种带门闩的木门，曹闻婷继续摸索，果然摸到一支撑门的木棒，这种木门不用什么撑着，很容易晃荡。曹闻婷把木棒起开，拿在手里，慢慢的把门闩抽出来。木门已经朽了，抽门闩吱呀吱呀的响动，曹闻婷顾不得那么多了，打算门闩抽出来就打开门往外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出去。
只是打开门就让曹闻婷愣在原地，晚上的月光特别好，把院子照的亮亮的，院子里堆了厚厚一层积雪，月光在雪面上反射，让曹闻婷把这里看的更清楚。很平常的农家小院，跟抗战剧里的农村一样，院子不大不小，土垒的矮墙，右手边的沿着墙根开垦一畦菜园，左手边是搭了一个棚子，不知道里面养的什么牲口。
曹闻婷心里有说不出的怪异，又抓不住那怪异的源头，本身自己在这个院子里就是件怪事，被人绑架了也得有个理由吧，自己月光一族，老爸老妈有点钱但是就是小康之家，在川马镇都不显，不是为钱财，难道是为情？可自己自大学毕业就分手后再没有过恋情，前男友们都结婚生子幸福美满，更没道理吧，再说也没有谁为她痴狂至此。曹闻婷狐疑的踏出门，这才发现疑点。
赤脚踩在雪地里，在白雪的映衬下，清清楚楚的看到这双脚特么的就不是自己的！
自己好歹白白嫩嫩的三十九码的大脚，这双脚黑黑瘦瘦，撑死了三十六码！
曹闻婷这才有心思观察自己的身体，结论是这特么就不是自己！
一米七的大个子现在不到一米六，瘦弱无骨的身材，前后都平平板板的，身上穿的是什么鬼！看不出是黑是蓝颜色的夹棉对襟褂子，裤子也是同色系的粗布，全身上下补丁摞补丁，浑身散发着一股子馊臭味，曹闻婷抹了抹梳在脑袋后面的长辫子，入手油腻又毛糙。
不——会——吧——
我这是穿越成乞丐了？！
曹闻婷也是狗血网文爱好者，穿越的规矩她懂，但是，但是她一没被车撞，二没救人一命获得一个穿越宝物，三没死没投胎，就只是睡了一觉，怎么会被穿越大神临幸？！临幸也就罢了，好歹给自己一点人物提示吧？
“娘，你怎么起来了？”身后一个怯怯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来。
“......”
曹闻婷转身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立在门里面，看不清他的面貌，听声音是个男孩，看身影五六岁大。
“我.......”曹闻婷刚要问我是你娘？就听见屋内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声音不大，细细小小的跟猫叫一般。只见那个孩子听到哭声，立马转身跑进屋里。
“娘，快来，弟弟尿床了！”
“.......”
曹闻婷认命的又走进那个漆黑难闻的屋子里，门一打开屋里的情形也能影影绰绰看的见了，原来曹闻婷醒来的地方不是床，而是占了近半间屋的炕，只是那炕上冰凉，显然没有烧火。炕边上就是一个土灶，曹闻婷在旅游村见过这种复古的玩意儿，一边做饭一边烧炕，出气孔在墙外面，这是北方农村的建筑特点。窗户和门在同一侧，窗户边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方木桌子，刚才自己摸到窗户边没有碰到也是幸运。十余平米的室内就是这点东西，一目了然。
曹闻婷上下打量了一番屋子，再看那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正蹲坐在炕上，摆弄一个什么东西，心想不会这孩子在换尿布吧？
曹闻婷心里过意不去，也爬上炕，看不清那个婴儿的长相，入手一摸瘦瘦小小的，看不出来月份。男孩已经把尿布换好了，正在给婴儿的包袱打结，三两下就系好了，系的紧紧的，又麻利的钻进一个黑咕隆咚的被窝里，边哆嗦边说：“娘，快睡吧，明天俺去找赵大娘，求求她带俺去草原子，孬好挣点给俺弟弟买点米糊吃吃。”
曹闻婷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只能含糊回答：“睡吧，明天再说。”
他们说的话都不是普通话，而是曹闻婷的家乡话，正宗的川马镇口音，农村十里不同音，川马镇跟县里的口音都略有不同，曹闻婷心想这里是多少年前的川马镇吗？自己看到的所有东西没有一点现代气息。曹闻婷又下炕走到窗户边拿起那几个瓶瓶罐罐仔细观察，都是粗面陶瓷的，里面空空的，也没有什么标识。曹闻婷只好又爬上炕，这一来一回就累的气喘吁吁，曹闻婷感觉到自己这具身体状况很糟糕，有气无力的，不想把自己冻病了，只好忍者嫌弃钻进那充满怪味的被窝，薄薄的一层被盖在身上，依然冻的打哆嗦。
孩子和婴儿已经睡着了，呼吸浅浅的，不注意根本察觉不到。婴儿睡在中间，曹闻婷转身面对着婴儿的方向，只看到一个小小的包袱，又转身面向墙壁，那粗糙的土墙似乎要倒下来压倒自己。曹闻婷就在这么辗转反侧中睡着了......
再次醒来，曹闻婷发现自己还是躺在自己的卧室大床上，水晶绒床单贴在身上，柔软舒适，屋子里暖烘烘、香喷喷的，虚惊一场，原来是个梦，曹闻婷内牛满面，下决心要热爱生活，珍惜生活，现在的生活太特么幸福了！
伸手拿枕边的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二十，睡了三个钟头了。只是......
手，怎么、怎么是个长满冻疮和茧子的黑瘦爪子？！
曹闻婷惊得从床上蹦下来，腿一软摔倒在地板上，地板上也是暖烘烘的，曹闻婷的心却是拔凉拔凉的。
难道带着那具身子回来了？谁还认得出来？爸爸妈妈弟弟妹妹怎么办？会把我赶出家门吗？呜呜呜.......
曹闻婷真的趴在地板上哭了出来，默默掉了会儿眼泪，决心找家人把事情说清楚，如果他们不相信，自己只能远走他乡了吗......
曹闻婷起身去了洗手间，洗手台上的镜子原原本本的把那张脸呈现出来。二十出头的模样，小小的个子，瘦成了流行的纸片人，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对襟小袄，粗布裤子，终于看清了颜色，是黑蓝色的，没有印花，补丁有白色的还有黑色的，再没见过这么寒酸的打扮。
洗了把脸，长得倒是不难看，瓜子儿脸，杏仁眼，花瓣嘴，就是鼻子不高，有点塌。脸上没几两肉不说还都是冻疮，耳朵上也是鼓鼓的两个大疙瘩，给冻的！脸上的皮肤粗糙，颧骨上皴的通红，再好看的五官也白搭！
浴池里放了热水，但是曹闻婷没先进去泡，而是开着莲蓬头使劲冲刷这这具黑瘦的身体，身上不提多么脏了，曹闻婷的澡巾换了两个才把身上搓干净，那老泥儿....啧啧，曹闻婷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人多久没洗澡了。又把头发洗了三遍，一瓶500毫升的洗发水用去一半，打上护发素，带上浴帽，这才进浴缸泡一泡。
不是曹闻婷想磨蹭，而是这具身体洗澡真是大工程，一开始洗的时候，被恶心的想吐，洗到半截又被水蒸气闷的想晕，就这么休息一会儿洗一会儿，洗了得有两个小时。
穿衣服又遇到难题，曹闻婷一米七的个头，虽然瘦但是□□，内衣就不合身，而外衣就更肥大，不过冬□□服大也能将就，里面穿了黑色贴身保暖衣，外面套一件姜黄色的羊绒毛衣，穿上白色的茧形短款羽绒服，下面穿了一个加厚打底裤再套一个毛呢阔腿裤，好吧，七分的裤子在这具身体上正好盖脚面。鞋子确实不合脚，脚丫子在里面晃荡，妹妹是三十七的鞋，妈妈是三十六的鞋，曹闻婷到衣帽间找了双妈妈的雪地棉穿，居然还有点大！算了，将就一下吧。
脸上手上耳朵上，洗澡的时候发现大腿上、屁股上都是冻疮，曹闻婷不敢涂自己用的面乳，怕碰到冻疮伤口发炎，只涂了一层芦荟胶，心想不知道现在这年月还有没有卖冻疮膏的了。
一切准备就绪，曹闻婷拿上妹妹给的红色孝带，小心翼翼的下楼，说不上什么心情，曹闻婷心里也没什么计划，这种睡一觉换一个身体的事简直匪夷所思，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家里静悄悄的，曹闻婷从后门走进院子，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几辆车停在里面，弟弟的宾利也停在那儿。推门进了饭店，柜台没有人，大厅里也空无一人，服务员和厨师都不知道哪儿去了。曹闻婷郁闷的拿手机打给妹妹，手机没有一点信号，想微信发个语音，连wifi都没有！曹闻婷有点懵，心想这是什么情况？！总觉得哪里不对，跟梦里的感觉一样，说不出的怪异。
太安静了，实在太安静了，就算饭店里和家里没有人，也不会这么安静，外面的游客，奔丧的人。车声、人声，都听不到。曹闻婷推开饭店的玻璃大门，五步之外就是厚厚的白雾，这是在玩寂静岭模式吗？曹闻婷走进雾里，往右手边走，走了三十步，按理说应该到出殡的那位宅子的正门了，可是一抬头还是明晃晃的“阿宁客栈”的金字大招牌。
曹闻婷确定自己做了个梦中梦，一定还没有醒过来。曹闻婷轻轻松了口气，不管这个梦再怎么怪异，至少不是真实的。
这一放松，肚子就饿了。反正是在梦里，不吃白不吃！
曹闻婷走到大厅西侧的厨房，妹妹家的饭店格局也很有趣，宅子本身是坐北朝南，一进大门右侧半面是四人坐的方桌，左侧半面都是厨房，厨房用透明的玻璃门窗隔起来，厨房靠近窗户的那一面摆了一长溜的铁架桌子，上面用不锈钢长条菜盘摆满了各种半成品食材，方便顾客选菜。南来北往的货运司机和旅客对本地菜色可能不了解，一看这些半成品食材心里也有了数，点菜点的特别快，这也是川马镇上饭店的风格。所以厨房特别大，占了一层的一半大。
掀开电饭煲果然是刚蒸熟的米饭，这难道是心里暗示吗？中午吃饭的时候妹妹说下午会蒸米饭，电饭煲里竟然真有，下午奔丧的亲戚们要过来吃饭，这个点正是准备晚饭的时候，厨房里的要用的半成品食材准备的满满的。炸的牛肉丸子、素丸子，卤的烧牛肉三大包只切了一半，灶台上还烧了一大锅肘子，正在咕嘟嘟冒香气，鸡肉也剁了一大盆正用水泡着，花蛤在水池边泡着还在吐泥，八斤重的鲫鱼和二十多斤的大白鲢也从后院的水塘里捞出来收拾好了，连拔丝地瓜的地瓜都给裹了面炸好了......
饭店用的电饭煲都是超大型的，曹闻婷闻到米香，口水一下就流出来了，实在太饿了，这具身体不知道有没有吃过饱饭。从碗柜拿了个碗就挖了一勺，连菜都不用配，狼吞虎咽的三两口吃光了，当然舌头和喉咙被烫的发痛，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吃第二碗就斯文一些了，曹闻婷把煮肘子的灶台关了火，打开锅盖，肉香扑鼻，曹闻婷幸福的要哭出来，忙用勺子捞了一个放进碗里，吹了几口气就上嘴咬，这肥嫩，这肉香，是这具身体的牙口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就着汤汁吃了第二碗米饭，曹闻婷从肉体上已经吃饱了，然而精神上还需要更多食物，曹闻婷的目光从一盘盘食材上舔过，从来不知道自己馋，也许不是自己馋，而是这具身体饥饿太久。
唉，这个梦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村姑是自己的上辈子不成？
难道这就是网上说的梦见前世吗？
那自己的前世实在是......嗯.......反正自己不会向别人提的。
吃饱了饭，曹闻婷无所事事的绕着大厅转圈，心想梦该醒了吧？不想在这里待了呀，想醒过来，还有一堆事情要办呢！
结果上一秒的脚步还没踏出，眼睛都没眨的，下一秒眼前的景物就变换了，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不，是躺在土炕上。
“.......”曹闻婷坐起来，眼前还是那个黑咕隆咚的土屋，旁边睡着的是那个小婴儿和五六岁大的儿童，鼾声依然清浅。
曹闻婷摸摸自己的脸，还是那个生着冻疮的脸，然而入手一层细滑，曹闻婷一低头如遭雷击，自己身上穿的不正是白色羽绒服！裤子是七分毛呢阔腿裤！伸手摸一摸，连内衣都是黑色蕾丝边的冰丝内衣！这特么是什么鬼！
还能不能行了？！
寂静岭模式玩完，玩盗梦空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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