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七章 奉诏侍寝
第二日。
一早宫中就传来旨意：传萧美人侍寝。我心中五味杂陈。
清莲与宫中所有女史，少监都前来听雨阁外躬身道：“恭喜萧美人，贺喜萧美人。”
我走至门外。对着众人，难过的挤出一丝微笑：“都下去吧。”
清莲随我走入房中，倒来一杯香茗：“今天早上杜昭容叫人送来了几样地方进贡的珍宝。”
“随你怎么安排就是了。”我晕懒的答道。
“美人是不是不愿意侍寝？”清莲近身问道。
我回头对她微以一笑：“那我能怎么样，自古哪位宫妃不需要侍寝于陛下的。”
清莲轻笑出声。“美人不是对陛下也有好感么？”
我哪里表现出我对他有好感，难道不该看出的是我对韩翼更有好感吗？
“清莲，明日若是有空让钟大夫给你看看眼睛，你眼神有些不好使？”
再说这毕竟是灭我全族之人。若是委身于他。我心中却是万分不甘，但是难道我还想在报仇么？萧伯伯有言。母亲临死已经说下的话，我又怎么好去报仇，何况多年来修身礼佛，这冤冤相报又何时可了。
我只对清莲摇摇头，清莲倒是被我弄得没有了主意。
“给我梳朝云进香髻吧。”我对清莲说道。清莲喜笑眉开，这是朝见陛下的梳髻。
清莲为我选来一身与髻相得益彰的服饰。
我对她摇摇手：“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静静。”
待清莲走后。我随手拿起柜中一样东西，一人出门，走至紫薇花生长之地。
满园的花色，却见到紫薇花已经开始结果，现在已经是八月了。过几日便是八月十五。离九月初一并不远了。我突然感伤对着石头言道：“母亲，要是子吟随你而去，你会不会恨子吟。朗朗乾坤下，杨家满门被灭，哥哥们现在人在何方，子吟又入这狼口之中。母亲，子吟该怎么办，躲了半年多，却总是躲不过，母亲，爹爹，女儿该如何办？”
不想眼前已经是迷雾一般。细雨轻下，犹如多年前思念家人一般。是爹爹母亲在为女儿哭泣么？
将手上长剑取出，轻刺进自己的腹部。眼前仿佛母亲驻立，对我轻笑。沉沉中昏睡而去。
耳边不时是女史们的哭声，尤其是清莲最大，有人轻握着我的手。说着
“姐姐，快醒来啊，你别吓柔佳。”
我不愿意醒来么？军中的生活让我不曾如此，反倒是这宫中，傻丫头，要是你知道是我自己刺下自己，你会不会觉得姐姐很恐怖，我是如此的狠心对待自己，如此的不疼惜自己，母亲，你为什么哭呢？女儿错了吗？
我不知道我何时醒来的，只是当我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是黑色，清莲看到我的眼睛睁开，是破涕为笑。大声的呼喊道:“美人醒来了，快请钟太医。”
又是钟离，看到他，我微笑的点头。
钟离细心的为我查看一下:“美人只是失血过多，所以导致昏迷，伤口没有伤及要害，只是怕要修养好长一段时间了。”傻笑一声，续说道“美人的聪慧，怎么会用在这上呢?”
我无语以对，是啊。我怎么舍得伤害自己啊。只是这个剑伤肯定是躲不过钟大人的眼的，恐怕是习武之人都会看的出的。
“刺客好猖狂，伤害了美人，美人不用害羞，您的伤口只有下官见过。是被刺客所伤的，外加美人的身体本就是体弱。下官会奏请司寝局，美人该好好休养，一切事情有待后续再议。”钟离包扎后伤口言道。
“只是，该让老元帅伤心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也请美人多加珍重。要是有老夫能代劳的，美人也可以吩咐，总好过自伤身的好。”
我感激于他,眼泪有些止不住的往下掉。
“下官也是为人父者，女儿虽小，但是下官疼惜之情重于一身。所以多言，请美人宽恕。”
我摇摇头，知道他言辞之意。感激于他多次隐瞒，也感激于他的父爱疼惜。长居宫殿中，也在书中知道了不少宫廷中的无奈，又因宫闺之事，导致家中蒙难。在这宫中无奈之人何其之多。
在病中，清莲说道：“美人昏睡之时陛下曾经来过，更是在病榻旁边呆的很久，不知道对着美人耳畔聊了什么。韩才人也是一直在旁，连杜昭容此次都派人来看过。”
我只是对着清莲招手叫来床边，对她耳边一翻吩咐。
宫中对于我的剑伤，说是刺客所为，但是私下却言语是本来要刺杀柔佳的不长眼认错了人，可怜的萧美人在大喜之日被伤害，看来萧美人本来就没飞黄腾达之命。但是刺杀者却让人津津乐道，宫中各位主子皆粉末登场，甚至连久居长寿宫的太后也进入了这是非之中。反倒是死于采薇宫的刘美人成了救萧美人的头等功，更是传的神佛庇护。
榈庭多落叶，慨然知已秋
宫中的八月十五也是人月两圆之时，因为我在养病中，柔佳早早的来看过后就去了大明宫，轩辕凌也来过几次，几次总是欲语还休，我倒是次次与他相言，在其他看来到是夫妻间的体己话。中秋时也赏赐了好些东西。
等到宫中人都出去赏月看灯时，拉上清莲来到后苑：“美人，你身体还没痊愈。”
“清莲不必担心。我已经好了，只是钟大人尽忠职守所以我还不能够出来走动。”我回答道。
我四处寻找，苑中已经花凋谢，树叶飘落，天上明月挂着，此刻多少人思乡思亲人呢。我看向那日刺伤自己的地方。
“清莲，那日刺伤我的剑呢？”
“清莲也不知道，后面好像是韩大人来了，陛下叫韩大人追查这件事情，可是到现在也没有为美人找到凶手。”说完上前扶着我，深怕我这女子会摔下去。
玉虚剑啊，玉虚剑。真希望此生还可以见到你。
“美人，夜微凉，还是回去吧。”清莲细心的问道。
我转头对她点点头，本来今夜是来寻剑的，现在知道了也就不挂心了。
“清莲，有面团么？”我想起今日是中秋之节，那时候家还在，人还圆时，母亲总是自己亲手做上一些来供我们孩童赏月时用。只是已经是昨日之事。望向天上明月。尤记小时候母亲说的：拜月娘拜月好头毛好嘴齿大是兄细是地月娘仔 你不可给阮割耳。
清莲回头对站在门外的少监说了声，就去备来了酒水与月饼，在苑中摆上，并取来了件披风。我拉清莲坐下，说起了小时候在家过中秋节的事情，也是惹的清莲一阵鼻酸。一会哭鼻子，一会笑的。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站了个人：“什么事情这么好笑，也说给我听听啊。”
清莲忙起身，跪下：“参见陛下”
我回头对他一笑。叫他坐我身旁：“我病了，也就不顾礼节了，你可不能怪我。”
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变的如此的亲密。就如此刻，轩辕凌的手爱抚的在我的发鬓处。轻声笑答：“你的任何错误，我都能原谅。”
若是他不是君主，若是我不是杨子吟，若是我是萧子若，若是那时候没杨家灭门，若是我们都还是如小时候一般。我记得他，那年入宫见姑姑，在荷花畔中见过这位皇家六皇子，那是允告诉我的，躲在荷花畔边抚琴的就是他的六哥哥，那个最疼他的哥哥。那时候的他是那样子的小却摆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故意的摔坏琴来吓我，那时候的他是那样子的病样子，那时候的他没人说他能成君主，天下皆说南国的未来之君会是允，那时候的他是允背后的一个陪伴者，但是现在的他是君主，是杜太后的孩子，是一位君临天下的皇帝，是□□天下的男子。是南国所有人的希望。也是杨家灭门的君主，也是害我家破人亡的人儿，虽然不是他的旨意，却是他的圣旨。也许他不愿意，但是却是结果。
“天气凉，我送你回房吧，到你房中，我在陪你赏月。”他温柔的气息在耳边吹来。我转头故意与他保持一些距离，若是身上没有绑着萧府的安危，真想与他痛快淋漓的聊一场。
“随陛下。”
我想不到，他会将我抱起，不管我的惊讶，不管其他人的所在，一路欢笑的向听雨阁去。
“将我放下。”我一直的强调着，这样子的事情要是明日传出又怕宫中风雨不停了。
“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本来不就该如此吗？”
不管怎么样的威胁，都阻止不了他，直到将我抱进房中。放到榻上。
“谁是你的妻，不害臊，今日不是宫中八月中秋赏月大明宫，陛下来这了，其他人可好。要是被人知道来我这，只怕宫里的姐妹要得恨死我了。”我一想起那满宫女子笑容下的阴影就觉得害怕，如果让这些女子上战场把那些敌人都杀了，肯定有千万条计谋，想着自己又傻了吧唧的笑出了声。
他接过清莲手中的丝巾擦拭后，笑的来到榻边，将我往里推，来到榻上。对清莲说道：“去给寡人拿床被来。这秋风伤人，要是你在病重，又要伤我心了。”说着瞧向我。
我躲进他背后，不愿意搭他话。他好像在我面前总是以我相称，我本就不爱那宫中的框框条条规矩礼节，想着他是陛下，总没人敢说他不是，也就随他。只是听的顺耳。
“你不理我吗？我可是故意装醉后来这陪你赏月的。可别伤了我的心。”说着还摆出了被伤痛了心得感觉。
“陛下的心是天下的，又怎么会是我这小女子能伤的，倒是故意让你装醉，这是要折我的寿了。”
随手接过清莲递来的一本诗经看。不自然的想起，这小子不是第一次跟我这样子亲近，小时候在颐然殿中，他也曾经是如此羞不知耻的赖在我榻上，只是那时候我们都还年幼，中间还有一位允。
许是他累了，最后我的几句话还未完，已经听到他的轻微呼吸声，我对清莲使眼色。让她退下，将丝蝉被褥拿来盖上，轻声退下，让门外留人守候。将书籍放下，和衣在他身旁睡下。
看着他的五官，呼吸如此的匀畅。一夜尽在美梦之中。恍惚中想起了一位才六岁的小男孩一定要在我面前表演他的力气是如何的大，还有那不小心掉落荷花塘中，我那比他还矮小的身子如何的将他救上岸，一旁的允还在取笑：六哥哥到时候一定要娶了我表姐，我表姐都跟你肌肤之亲了。
第二日，睁眼。
只见一双温柔的眼已经对上，我连忙拉过被褥。只惹的一阵笑声。
“我难道会吃了你。”说完，起身吩咐来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他上朝的朝服送来了。
“你不起来为我更衣？”
我连起身，来到塌下，接过李福顺送来的朝服。亲手为他穿上，轻拍平整。只是不知道他的手什么时候抓住我的柔胰：“等我下朝后就来看你，不知道为什么见你初次就有觉得是故人，昨夜在你身旁倒是朕这么多年来睡的最安稳的一次了。”说完便转身离去，只随着黄仗消失在视野之中。
故人，我想着这个词。若你知道我是你灭门下的杨家遗孤与你有不共在天之仇，你是否还会安心。
此后数月轩辕凌总是夜宿采薇宫，这成了所有宫中人不解的事情，很多人都说轩辕凌是在韩才人处，因为采薇宫的萧美人是个药罐子是没办法伺候陛下的。只是宫中的传言太多，有时候到我耳中连我自己都分不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了。
采薇宫的食物是越来的越美味了，只因为这里的人又多了好多。而柔佳最近倒是变的神秘起来。总是神出鬼没的没个正行。清莲来回过几句，说韩翼怕妹妹在被伤害，向陛下请求送了位保护的人进来，说是韩翼的远房亲戚，陛下也就准了，只是一直入宫来并未来我这里请安，而我还是装病装的更像些，只要能安平度日，不惹宫中大事，也乐的自在。只是少年皇帝现在似乎爱上了我的床榻，虽然每日都是和衣安睡，却成了心里的一个问题，总想着怎么能够让他离开。。
“怎么。病美人又在发呆了。”我不回头也知道是谁在我身后。继续的翻着手中的书籍。
“得，我自己无趣，你看书吧”
我回头寻他。“你今日没奏折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轻抱着我。腰及之处，心微凉。但是却感觉到一股热流过：“就怕你不好好养身体，特来看看，边疆告急，你父亲即将出征，所以来看看你，顺道问问，想不想见见你父亲。”
我鼻梁一阵酸，头如拨浪鼓一般点头。
他轻刮过我的鼻头：“就知道你想父亲，我明日出宫送征三军，你陪我去吧，但是要躲在我身后，我叫李宗晨给你送来一件朝服。”
李宗晨，我心里一落，他还在。是啊，故人依旧在。我点头，他将手中的力道加重：“等到你身体好了，我们为你父亲生个小皇子，之后教他文韬武略，让他成为一代明君，可好？”
突然的眼前迷蒙。我没有回答，只是双手回头环上他，靠在他的肩上：“父亲已老，此次出征，不知道何日才归，愿天佑南国。凯旋之声早日在帝都响起。”
轩辕凌点着头，将我拥紧。
那夜，轩辕凌没有来采薇宫，听说去了兰林苑。
“美人，李大人来了。”清莲在帐外说道
李宗晨，我心中回响这个名字。曾经年幼他是疼惜我的长辈，是姑姑身边的红人，是时常逗我开心的，但是却也是在牢中来宣布我们家灭族的人。
“美人”清莲在外轻声道。
“清莲，你帮我收下东西，就说我身体不适，请李大人自行方便。”清莲听后应声离去。
随后拿来了李宗晨送来的物品。在我身边，叫其他人全部退下：“美人，李宗晨就是一个狗腿子，你要多加小心。”
我回头看着她。她继续说：“他就一个两面三刀之人，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我点头：“嗯，我知道了，清莲不必为我担心，李宗晨怎么说也只是个太监，我会懂得的，但是你也要小心，在这宫中，一句话，可以让你死亡的，记住。”
我依约来到接我人处，将我送到轩辕凌身边，呆立陪着。眼前的情景在多年前出现过，也是这样的三军犒赏，那是最后与齐国的生死一线的军中。眼前远处站的萧伯伯虽然已经白发，却不是如此的苍老，老态龙钟。幸好，此次出征的还有韩翼作为先锋，还有萧瑜。远处的他已经更是飒爽英姿。
一个酒盘递到我手中，轩辕凌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前行来到他与萧伯伯中间，对上萧伯伯的脸。萧伯伯先是惊讶，接着喜笑颜开。只见轩辕凌从我盘中拿过一碗酒送致萧伯伯处，萧伯伯接过，对着三军说道：“南国好男儿，踏平那北方齐国，从此不敢来犯我边境。”说完豪饮而进，与底下所有将兵一起将杯碗摔碎。
我退避到旁，将手中一样东西递给轩辕凌。那是昨夜我让清莲为我在一块包布上绣了幅福寿安康像。轩辕凌将东西递回我手上，我怒瞪。却不敢言声。
等到三军结束，他回头说：“你替朕给老元帅在送碗酒。我不敢的相信的抬头看他，眼泪止不住的爬上的眼眶。
走至萧伯伯前，将手中之物递上，连同昨夜清莲绣之物，言道：“萧伯伯，一定要多加珍重，你体本多伤，自己该多加照顾，包布防身，可以随时用上。”
萧晟眼含热泪的微笑点头，接起酒。
“萧伯伯，酒多伤身”萧伯伯笑的饮入。
“子吟，多加保重，要是可以还是要完成你母亲的话，萧伯伯不怕连累。”我心中感激。他也是一脸慈爱。
“从杨家蒙难，到子若出走，萧家对杨家大恩，子吟心中感激。”更是知道我那二哥哥被救下后一直被萧伯伯当义子抚养，不曾让他受过委屈，更是心中对萧伯伯感恩戴德。
目送大军离去，送行之人已经皆慢慢离去，只有我呆在原地。久久关注着远方消失的背影。
突然人群中飞奔来一位男子。策马到我面前。
萧瑜惊讶却喜上眉笑想多言语却无法诉说，只是将一样东西塞入我手中。另一样东西放在我托盘上：“伯父有言，托盘物呈递陛下。”说完，上马扬鞭而去。
此次经年，不知道何日在归。曾经的故人，你可要多加保重，战场上的尘土，希望能够早日归于平静，那样子等待而归的妻儿才能够安心入睡。
萧瑜转交的东西，给了轩辕凌，之后我便多日不见轩辕凌，继续在这采薇宫中看那紫薇花开花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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