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姐姐
静姨娘见贺仕宇并无大碍，扯了嘴角道：“夫人，妾身怕小少爷吵闹......”
贺夫人将贺仕宇给静姨娘，“一个傻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静姨娘抱着贺仕宇，低头不言语，待贺夫人走后，她抬起头来，心疼的摸了摸贺仕宇的头，轻声道：“宇儿啊，你一定要好起来。”
贺仕宇一生下来，因夫人未有男丁，便将其养在夫人名下，算作嫡子。静姨娘虽不舍，却也没法子。一家人宠了两年，到了该说话的年纪，可贺仕宇却是一个字都未吐过。有人说有些孩子说话晚，于是一家人又等，如今都三岁了，不说说话吧，连正常的反应也是没有的。三岁的孩童，即便不会说话，也是能听懂的。可是不管说什么，贺仕宇只是呵呵的笑，眼眸里散出的也是浑浊一片。
慢慢的，贺夫人便不喜起来，有时暗地里气不过，竟指着贺仕宇骂。静姨娘撞见过两次，不敢辩驳，只好自己处处看着些。幸好贺夫人不喜贺仕宇后，也不大管他，常交与静姨娘照顾。
往日里，静姨娘时常想着，若是能让她照顾小少爷一日，折寿她也是愿意的。如今，她倒是常常与小少爷在一处，可是心底却是无尽的悲哀。
贺蔷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小悦早已将她打扮好。
“小悦，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贺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怎么美！
“那是，我可是全能天才！”小悦得意的扬起小脸，笑道。
平儿也夸道：“小悦小姐的手艺可比我好多了，小姐今日可是全城最美的新娘！”
“哪儿是全城，得是万莳最美的新娘！”小悦向来不怕牛皮吹破。“哎，平儿，不如你跟我学几招，日后让你家小姐帮挑个好夫婿，你也好给自己打扮打扮。你家小姐是万莳第一，你争取做个北疆第一，怎么样？”
“小悦小姐尽笑话我，我可是要一辈子跟着我家小姐的。”平儿红了脸，转过身不理小悦。
小悦追了过去，“那怎么可以？女儿家总要是嫁人的，难不成你要跟着你家小姐做一辈子老姑娘么？”
平儿抬嘴欲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仍是不是理小悦，脸却是红透了。
小悦一愣，不想嫁人却又脸红？难道是想......不会吧？她朝贺蔷望去，贺蔷一脸淡定，看不出什么。小悦再不好说什么，寻了其他话，说道：“蔷儿，贺家主将你认了回来，贺夫人是什么态度？”小悦拦了贺蔷坐下。
贺蔷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待我反正不坏。”
“我觉得贺家主挺可怜的，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却是个......”傻的。小悦不好直说，贺蔷却是懂的。
“日前，我请了堂叔伯来看看。”
“他怎么说？”
“不大好，说是娘胎里带来的，堂叔伯答应开些调理的药，反正试试吧。”贺蔷短暂的人生里，贺知中给了最大的温暖，但凡有一丝机会，她也想尽力帮一帮他。
“宇儿，别跑......”
门外传来静姨娘喘息的声音，想是宇儿调皮的跑了，静姨娘正在追赶。忽然门被推开，贺仕宇迈着小短腿进来，走到贺蔷跟前，咧着嘴笑。只见他从身后拿出一朵花来，递到贺蔷跟前。那花因他用力抓着，已经皱成一团了。
贺蔷接过花，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她蹲了下来，与贺仕宇对视，“宇儿好乖啊，知道姐姐喜欢花。”
小悦诧异道：“这不是挺聪明的么？”随后她就看到贺仕宇一边笑一边流下哈喇子......呃.......“至少没有他们说的那样严重。”
小悦想了想，走到贺仕宇身边，蹲下与他并排，并不看他，只一边拉着贺蔷的衣袖，一边重复的喊着“姐姐......姐姐......”
贺蔷不明所以，却也聪明的没问。
贺仕宇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小悦，看着她的嘴唇......良久，他拉着贺蔷的另一只衣袖，开口道了一声，“姐......姐......”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贺蔷震惊了！他居然开口说话了，他叫自己姐姐了！“小悦，小悦，你听听，他是不是喊我姐姐了？”
小悦摸着贺仕宇的头，笑道：“是啊，宇儿真棒，可以喊姐姐了。”
贺仕宇低下头，复又抬了起来，仍是咧着嘴笑。
“宇儿......”门口，静姨娘扶着门框，一手捂着嘴，嘤嘤的哭泣。好一会儿，她走到小悦跟前，跪了下来，“姑娘，求求姑娘救救少爷吧！”
小悦唬了一跳，忙去扶她，“姨娘起来说话。”
静姨娘摇头，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救命恩人，她怎么可能放过？“姑娘，求求姑娘救救少爷，我愿做牛做马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
小悦很是为难，她又不是大夫，如何救人？贺仕宇这样的弱智儿是要进行长期的康复训练，不是一朝一夕能好的，她又如何能保证？
贺蔷看出小悦的为难，亦是觉得静姨娘如此强人所难，实在难堪。她沉着脸道：“姨娘快起来吧，别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大喜的日子，如此哭哭啼啼，实在晦气！
静姨娘回过神来，忙起身擦了眼泪。
“宇儿乖，先跟姨娘回去，日后姐姐再带你出去玩。”贺蔷摸了摸贺仕宇的头，哄他回去。
静姨娘带着贺仕宇，不舍的去了。
小悦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也只是一知半解，怕是帮不了什么。”
贺蔷自是知道此事难为，一个不好只会惹来一身骚，只是宇儿是贺知中唯一的子嗣，而贺知中于她而言，养恩大于天。于是，她折中道：“不如这样，小悦将你知道的告诉我，需要做什么都由我来做。如此也不耽误你。”小悦是要跟着封彧回京的，实在不好长期留在下邺。
小悦点头，“也好。”她想了想，又道：“今儿怕是没时间了，待我回去后将我所知的都写下来，你日后慢慢看，或是与你堂叔伯一起研究，都是可以的。”
贺蔷感激的点头，如此是最好不过的。她也怕自己记得不全，日后小悦走了，也没个问处。
忽而外头响起了唢呐声。
小悦笑道：“新郎官来了！”
贺蔷盖了一方龙凤呈祥的盖头，在喜娘的搀扶下，缓缓出了房门......
小悦看着她的背影，有些酸楚。即便最后她如愿以偿的嫁给了封彧，恐怕也不会有这样的婚礼吧？她，没有娘家......即便护国公允许她进门，能够让一抬轿子将她从侧门抬进，也算是给她脸面了，断没有嚷嚷到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因为她，没有身份......
因为小悦即是新娘的好友，也是新郎的好友，故而在迎亲队伍走后，她亦是前往程府。
小悦到达程府时，大堂里正在举行拜堂仪式。她悄悄的挤了进去，来到封彧身旁。封彧牵起她的小手，将她往自己身上拉了拉，免得旁人撞了她。小悦扫视了一圈，竟然发现褚印桢也来了。她低声道：“他怎么来了？”因褚印桢一身低调的装扮，亦是挤在人群里，小悦猜他不想让人知晓，故而只用“他”字代他。
“你猜？”
小悦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褚印桢对一个人好，说明了那人还有用。只是她不知，完颜烈一个假万莳人，对他有什么用。
三拜之后，新娘被送入洞房。
小悦一直跟着封彧，封彧奇怪道：“你不去与贺蔷说话？”
“该说的都说了，哪儿有那么多话说？我从早上睁眼到现在还没有吃一口东西，饿死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那好，你直接去后院吧。”
小悦一愣，去后院干嘛？
封彧见她呆住，问道：“怎么了？”
小悦眨了眨眼睛，反应了过来，男女不同席，她怎么把个忘了？怪不得这边都是男人呢。她转身往后院去，只是那呆呆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收回去。
封彧呆在原地，这是怎么了？呃，她是想......与他坐在一起？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几步追上小悦，扯住了她。
“跟我走。”
小悦不明所以。封彧拉着她，找到管家，耳语了几句，又一直来到一处较偏的厢房。不一会儿，有下人上了一桌子席面。
“咱们在这儿吃？”小悦问道。
“这儿清静，你想怎么吃都行。”
小悦笑了笑，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就开吃。
门忽然被推开，完颜烈一身大红袍，端了酒壶进来。“好呀，你们在这儿躲清闲，把我一人扔外头！太不厚道了！”说完还打了一个酒嗝。
“今儿又不是我成亲，我做什么要去帮你挡酒？”
“是啊，与你很熟么？”小悦也不客气的打趣他。
完颜烈自个儿坐下，倒了一杯酒，“你们与我不熟，我与你们熟就行了。干！”
刚喝了一杯，又有人找来，却是一个大胡子，小悦不认识。
大胡子倒是没喝醉，扶了完颜烈，道：“对不住啊，二位，这新郎在我那儿还没喝完，就借口跑了，太不厚道了。我这就逮了回去，喝完了再送回来啊。”
完颜烈呸了一口，“什么人！尽想着占我便宜，我跟你喝个鬼！”
小悦张大嘴巴，双目放光，大新闻啊！封彧瞧她那神情，嘴角一抽，她脑子都想些什么？
大胡子嘿嘿一笑，“什么占便宜，平日里我照顾你还不够？这回帮兄弟一回，兄弟我日后再报答你。”说着就把完颜烈拉走了。
封彧瞥了小悦一眼，淡定道：“吃饭。”
小悦收回目光，笑道：“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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