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3章 无题

　　庄珣自责不已，如果当时自己没有离开，兴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禅云不用与那些妖族对战，可以安心养胎；甚至于如果自己没有杀死那梁君羡，那日月女王梁曌也就不会来杀死他，而他突破天王境就会很安全，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只是，如今这一切都发生了，他连补救的余地都没有。


　　在先秦皇城西边的一处小院落里，宋禅云将自己关在院中半年多了，从来没有出过门，这也导致公孙青竹等人对她极为担心。


　　当庄珣来到那院落时，心中本抱着万千担心的他，先是喊了一下，没成想，宋禅云很快就出来开门了。


　　她的一双眼睛犹如波澜不起的平静湖水，虽清澈，却似令庄珣有一种看不见底的深邃，她比以前要瘦一些，神色也较苍白了一些，只是，除此之外，庄珣也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妥，然而正因为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所以他才更加担心。


　　“我回来了。”


　　“嗯。”


　　两人的语气都很轻，似乎就像是家常般的说话。


　　庄珣：“事情我都知道了，孩子……孩子……”


　　他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在这方面，他一直内疚不已。


　　宋禅云却是平静回道：“不用说了，是我们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庄珣顿时有些焦急：“是我！是我！”


　　他越是看到宋禅云如此，心下便越是担心。


　　宋禅云微微一笑，她没有说话，然而这个笑容，却是如同剑针一般刺入庄珣的心中。


　　“要进来坐一下吗？”宋禅云淡淡开口道。


　　她这一句话，无形之间，在两人当中竖起了一道陌生的墙，庄珣心下有些手足无措，宋禅云哪怕打他骂他都好，偏偏是这样，他越不知道怎么做，他情愿去面对那些能够置之自己于死地的强大敌人，也不愿面对这样的情况。


　　“好……好。”庄珣走了进去。


　　院子显得极其冷清，听公孙青竹说，这半年多都没人进来，禅云也不让任何人进来。


　　宋禅云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表现得很平静，两人坐在院侧的石凳子上，宋禅云望着落下的夕阳，神情当中却是给庄珣一种蓦然的渺茫，他突然发现，他似乎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庄珣打断了沉默，道：“孩子……孩子的事……”


　　“别提了，都过去了，忘了吧，我们没有孩子。”宋禅云目光转向了庄珣，明眸当中犹如湖水般平静深邃。


　　庄珣深吸一口气：“怎么可能忘？我错了，我当初不应该离开的。”


　　对于庄珣而言，这件事他的确负着很大的责任，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推脱，他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他突然觉得他这一生，好像一直都是一事无成，父母的仇没报，敌人哪怕是死了，也不是他出手的，吕不良如今尚还不知道在何处，王国分崩离析，如没有意外，他会是大乾王国的末代皇帝，自己第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在怀孕的时候还要去与妖族死斗，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一个月便夭折了，而且这一切，全与他有关，也全与他无关。


　　庄珣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这些年，他究竟做了些什么？！修行？修行？！


　　宋禅云平静地看着他，道：“忘了吧，没有孩子，我们本就是政治婚姻，如今出云国也没有了，各地军阀混战，大乾王国也没有了，在有王室身份的时候，我做了我该做的，你也做了一个陛下该做的，我们喜结连理，这并非是因为我有多爱你，仅仅只是因为我不愿忤逆我父皇的旨意，如今，一切都结束了，或许，你应该庆幸我们之间没有孩子，对于这种结果，我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好。”


　　庄珣呼吸渐渐粗重，宋禅云的话里，掩藏着一股令他心寒的冷漠，他好像，真的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了。


　　不过，他还是强行压制住自己内心糟乱的情绪，他认为，宋禅云只是由于失去孩子，陷入极度的悲伤当中，所产生的一些不近人情的心绪，这一切都可以转圜的。


　　他扯出了笑脸：“在听到我们有孩子后，我真的很开心，我……我觉得……”


　　庄珣话还没有说完，宋禅云便冷漠打断了，“我说了，忘掉孩子，我们之间没有孩子，这些日子我也想通了，很多事情都不能够强求，如今各自踏上修炼的道路，我也再不去想男人或者孩子了，一直以来，我都没有为自己而活，我想为自己活一次，我们，分开吧。”


　　庄珣心下一悸，“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发誓，我发誓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他是真心觉得自己错了，觉得自己万分对不起宋禅云，对不起孩子，他想要弥补，这次回来的一件事也就是带上宋禅云。


　　宋禅云听到后，微微一笑道：“庄珣，我很开心，你说你再也不会离开我。”


　　庄珣脸色顿时从忧转喜，连连点头：“我发誓，我再也不会离开你，真的！”


　　宋禅云却是再度一笑，犹如莲花绽放，“我刚才说了，我想为自己活一次。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这样做过，生在王室当中的我们你是知道的，很多东西都由不得我们，哪怕你娶了我，其实也是如此，就如同我嫁给你，也是迫不得已，当时收到父皇的旨意的时候，我甚至哭了一夜，我知道自己身患隐疾，不长命，但正因为如此，我更想活出我自己，没想到父皇连这样的权利都不给我，我有很多个姐姐，他哪个都不嫁，偏偏把我这个短命的嫁了出去，说实话，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恨的男人。”


　　庄珣没有说话，他突然发现，他与宋禅云之间好像一直都没有互相的了解，或者说，虽结为夫妻，但这当中，更多的是相敬如宾。


　　宋禅云继续道：“在后来的很多时候，我发现你还是很不错的，我也觉得自己嫁得还算不赖，乃至于到得后来，我甚至还去了赤霄神宫治好了自己的病，并且还能够修行，倘若我当年不曾远嫁的话，兴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至少，我与你之间还算是有一些善缘的，这一点，我很感激你。”


　　“只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我各自踏上了修炼的道路，人生的轨迹已经大大不同了，何不相忘于江湖呢？我想了很久，觉得，我们还是分开的好，这样，不耽误你，也不耽误我。”


　　庄珣急了，“我不觉得你会耽误我啊！”


　　宋禅云冷冷道：“可是我觉得你耽误了我！”


　　庄珣一怔，是这样吗？她心中的想法，就是这样吗？他不知道，但是从宋禅云的口气当中，似乎就是如此，或者说，庄珣从来没有想过宋禅云会说出这么一句话，然而他也在反思，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对方的感受，才导致如此的吗？他觉得应该是这样。


　　宋禅云继续冷声道：“难道你不觉得吗？我们之间确有一段善缘，但这也已经结束了，我也不想再继续下去了，而关于我们之间的孩子，忘了吧，因为我恨你，我更恨我自己，就当他从来没有存在过，我们都是不负责任的父母，我们都对不起他。”


　　庄珣以手掩面，满是愧疚，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宋禅云说他耽误了她，他有什么理由说不是？孩子夭折，他这么一个父亲难道没有责任？庄珣骂自己是畜生，然而亡羊还可补牢，此事却再也无法弥补了。


　　宋禅云：“所以，我们之间还是别互相耽误了，踏上这修炼的道路，渺渺茫茫不知几许年月，至于我们的孩子，既然上天不愿他存在，那我们就将他忘了吧，也不用取名字了，出生不到满月就被上天带走了。”


　　说到最后，宋禅云语气也低落了起来，显然，她所有的看似平静下的坚强都不过是装出来的。


　　只不过，也并非全部都是装出来的，庄珣听得出来，宋禅云是真的有自己的想法了。


　　宋禅云继续平静道：“在失去孩子的半年里，我盼星星盼月亮地等你回来，我哭啊等啊，只不过到后来，我都想明白了，兴许你心里根本就没有过我，兴许我根本也就不爱你，那我们之间，为何又还要继续纠缠下去呢？所以，分开对谁都好，我也想要为自己而活了，既然踏上了修行的道路，大家都努力修炼吧，各自祝福。”


　　庄珣心下一颤，这个时候，他已经不认为宋禅云是因为怨气而不想理自己的了，她是真的有这样的想法，因为失去了孩子，反而让她更明白了自己的人生，更敢于去追求自己的人生，所以才会提出与自己分开。


　　“真的想明白了吗？”庄珣语气显得低落。


　　宋禅云重重点了点头，“这段时间，我也与赤霄神宫的一位女祖师爷说好了，会进入禁地修行，斩断男女情缘，从此认真修行，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会再见的，虽没有了夫妻情分，但依旧是好朋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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