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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一百一十四章 离


  雍熙六年六月十九。

  贤懿帝姬出阁之日,可是却不是阖宫大喜,贤懿是两国安好的牺牲之物,可是她却欣然做了这牺牲之物。

  雍熙六年三月,雍熙北化节节败退,收复的失地尽数被辽国夺了回去,三路大军无一路得胜而归,杨继业被俘三日绝食而亡,杨廷玉浴血奋战埋骨黄沙之中,韩国公潘美因不支援杨继业,连削三级,监军王侁被流放金州,大宋王朝的文治武功在武功这一方面彻底的败了。

  两次求和,辽国皆是拒绝。无奈之下,许王赵元僖提出了和亲政策,这时辽国才欣然应允,暂停战争以结秦晋之好。

  贤懿帝姬上书请奏,自愿赴辽和亲,太宗皇帝虽有不舍,但为朝局安稳,却也不得不允了,为表贤懿帝姬的身份尊贵,太宗皇帝亲自下旨敕封为邠国长公主。

  而我则是韩王赵德昌亲自向太宗皇帝陈情作为公主的陪嫁,共赴辽国。

  我,这一生一世再无回宋的可能。但我知道,我的仇恨他会替我报了,因为这到底是他欠我的,也是我走之时唯一所求的。

  明日便是邠国长公主出阁的日子,今日我便会进宫,明日同公主一道从紫宸殿出嫁,这是我在王府的最后几个时辰。

  遥想当年,我出阁之时,允襄怕我在王府受了委屈,金银珠宝,古籍书画,绫罗绸缎不知搜罗了多少,如今我已被废黜,陪嫁的财物我自是可以带走,可是这些身外之物如今于我还有何用处?带走了岂不徒增烦恼!

  夏日炎炎,烈日当空,今日的日头格外的毒,狠狠的烤炽的一切,浓密的桂树的叶子被晒得微微的,好像再有一个时辰就会被烤焦。地上一片雪白,这间屋子,我住了那么些年,如今再也不会回来了,屋子里面的所有的东西我一样都没有带走,我的或是他的,都注定一样都不会随我而去。

  玲珑骰子,裂痕斑斑,在明亮的日光下闪着光芒。我已经摘下,如何再能带上,思索片刻,我还是将它放在了紫檀木的小几上,从今以后,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带着再无任何意义,除了日日叫我受着那锥心之痛。

  那一日,贤懿赠我的“昭华之管”,我用白绫仔仔细细的包好,这是我唯一可带的东西,我素爱的,也就只剩下这一件了。

  我穿着一袭白纱,赤脚从屋子走到大厅,走到花廊,走到院子,火热的地面滚烫,我赤脚走在地上,灼心之痛!一步一步,走完这段路,这些年,在这清桂院的一点一滴,涌上心头,没有心痛也没有眼泪,有的只有决绝,所有这一切今日便都了结了,爱也好痛也罢,不过黄粱一梦。

  木香跟在我的身后,我身边唯一所剩的人除了木香,再无他人了。

  我微微的笑着,笑着,笑着。这些年的傻,这些年的痴心,这些年的恩爱,到底是错付了。笑自己的一往情深,笑自己的作茧自缚,笑自己的蠢闷无知。

  终于勘破,门前流水尚能西,而我们却再也回不去了,终随着滚滚时光被深深的掩埋在了尘土之中,剩下的只是一具失了灵魂的躯壳罢了。

  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清桂院的大门缓缓的开了,孙妙玉和沈雨端两位泪眼婆娑的候在门口,见我出来,一把紧紧的握住我的手。我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哽咽在了喉头间,什么也说不出来,除了她们再无人来看我了,如今我落魄至斯,却还能来看我,这份情谊我深深的记下了。

  锦上添花无人记,雪中送炭尤可贵。

  “妹妹,此去路途遥远,你要好生照顾自己-----”话还未说完,孙姐姐早已经泪流满面,话哽咽在喉间,硬生生的没有说出来。

  我眼睛涨得通红,喉咙似火焚烧一般,“姐姐,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姐姐切勿忧心。还望姐姐保重一二。”

  沈雨端伸出白皙的手,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水,亦是流着眼泪,轻轻的说道:“怀瑾,千里万里路,我只盼着你回来的那一天,你一定要保全自己。”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可是很快这眼泪便消失了,仿佛从未落到地上一般,低着头艰难的说道:“千里万里,从此音书难寄,若是回宋------,怕是再也回不来了,愿姐姐好自珍重。”

  沈雨端听到我这话,竟呜咽不止,我伸出手扶了扶她头上闪闪发光的累丝嵌宝衔珠金凤步摇,屈膝道:“这些年在王府,承蒙两位姐姐的照顾,如今怀瑾去了,还望姐姐珍重。”泪水顺着脸滑下,落在了我白色的纱衣上,纱衣瞬间湿了,可是很快的就干了,就像我这年在王府一般,到底是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孙妙玉和沈雨端将我扶了起来,如今该是我走的时候了,留在这里只会徒增彼此伤情罢了,我狠狠心,转身便走了,这里从此和我再无干系,一切都会随着烟尘掩埋的,一切都会忘怀的。

  我一步一步走着,滚烫灼烧着我的脚底,我什么也不带走,哪怕是一双鞋,都是王府的,既然决心离开,又何必带些身外之物,白白牵累着我多些不必的思念?

  披散的头发不停的被微风吹起,粘在我的脸上,传来一丝痒痒的感觉,心中甚至感到一种快意,离了这伤心之所,或许对我而言是最好的结局。

  朱漆的大门上的金钉在炽热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晃得的双眼迷离,我朝着大门走去,曾经我以为幸福的归属,如今却是深锁的牢笼,只要在往前一步,我就解脱了,心酸和快意,我竟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更多些。

  我出了王府的门,贤懿宫里的小石头早早的就候在了王府的门口,除了小石头,还有我已经快要两个月没有见到的赵德昌和郭琬琰了,赵德昌穿着一袭石青色宝蓝蛟龙出海纹样锦袍,嵌宝紫金冠束发,还是那样的风韵潇洒,芝兰玉树。而旁边的郭琬琰则是水红色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的缎裳,手执泥金海棠五彩纨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梳着精致的飞仙髻,珠玉满头,插着镶宝穿珠凤式步摇在鬓边,摇摇晃晃的,在明亮的阳光下金光闪闪。顾盼之间,却是明眸皓齿、明艳动人。

  见我出门,郭琬琰迎了上来,握住我的手,脸上无半点愁容,我甚至还能看到丝丝的笑意,道:“姐姐,此去辽国,路途遥远,望姐姐保重。”

  这样的话,说的好假,曾经要和我以姐妹相称我心中冷冷一笑,随即将手从郭琬琰的手中抽出,冷冷道:“王妃慎言,民妇不过是被废弃之人,当不起你这一声‘姐姐’,还是呼民妇的名字为宜。”

  郭琬琰旋即泪光点点,说不出的万般委屈,一副柔弱的样子万般惹人怜爱,如今我却觉得虚伪假面。

  德昌微微张唇,我不知他又会说什么恶毒狠心的话,便随即抢白,屈膝道:“民妇告退。”

  说完站起来,转身欲走,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我和德昌四目相对,他琥珀色的眸子永远都是那么明亮且又带着些许的冰冷。这些年相守,我竟猜不透他半分,我闭上眼睛,径直的上了马车。

  马蹄声声,敲打在坚硬的石板上,一声一声传到我的耳朵里,也传到我的心里,重重的敲击,一片破碎。我坐在马车里面,这条路,终究是走到了尽头。

  觉得很远很远,不知走了多久,我仿佛在梦中一样迷离的到了凝碧殿,小石头在前面引路,木香扶着我,大厅里面喜气洋洋,大红的喜字却显得总是那么的不合时宜,我走进去屋子里面站着好几个嬷嬷,贤懿帝姬穿着一袭大红色金线密织风穿牡丹纱衣,见我进屋便迎了上来,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随即便盯着我雪白的赤脚,吃惊道:“怀瑾,你怎的赤脚而来?”古来女子都是羞于赤脚的,况且我还赤脚从王府出来。

  我无奈的浅笑,缓缓道:“如今已是孑然一身,一个被休弃的王爷废妃,还有什么呢?我不过是不想带走王府里面的一丁点东西罢了!”

  贤懿眼眶微红,莹莹的泪光,轻声道:“三哥,他到底还是负了你。我总以为,三哥不同于别的男子,如今看来,天下的男子皆是一样的了。”

  我轻轻摸了摸贤懿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心中不忍,“辽国蛮夷,彪悍如虎狼,你为何要自请和亲,白白搭上自己的一生?”

  贤懿苦笑,“如今我早已经同你一般,孑然一身了。那一日宣慈出嫁,我站在宣德楼上,看着她出嫁的马车,我在上面整整站了一天,也哭了一天,全然看的清楚明白。这个伤心之地留下只会让我白白消磨了这数十年的光阴。与其他日靠着皇后指婚,嫁一个普通官宦士子,倒不如我今日求了爹爹赴辽和亲,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我不想仰他人之鼻息,活的凄惨无依。”

  贤懿的一番话让我想起了我的这些年,总以为自己找了一个好郎君,却不曾想也是仰他人之鼻息,如今被废成了陪嫁的物件,到底是我一生命途多舛,却又不得不任命。

  我鼻子一酸,眼泪已经流了出来,我和贤懿到底是万般命苦。我好歹还曾经步步为营,苦心经营过,即便一切都是假象,至少我得到过。而贤懿到底却是什么都不曾得到罢了。

  贤懿和亲,为表示天子重视,送亲的队伍就达到了五千人,嫁妆更是不在话下,绫罗绸缎便就有四十箱,黄金一万两,白银两万两,各种珠宝玩物,更是还有瓷器就是二十箱之多,四大官窑的瓷器件件皆是真品,更有早年编纂的《太平御览》《太平广记》的手抄本,佛经道藏之属就装了六十几箱,更不用说各宮各殿还有诸多的添置,整整有两百箱之多,不可不谓之礼重。这一是表明我大宋地大物博、钱财富裕,二是表明帝姬的身份贵重,不会让辽国轻易小瞧了去,即便在辽国不顺,还有大宋的国威摆在那里,至少不会受太大的委屈。太宗皇帝为贤懿考虑的很细,可是唯一没有考虑的就是贤懿这一生的幸福。

  次日清晨一大早,贤懿帝姬便在诸位嬷嬷的装扮下,凤冠霞帔。身穿正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梳着象征帝姬出阁身份的朝天髻,将一缕一缕的头发梳在头当顶,巍峨高耸,极为繁复,然后饰以珠玉,最后戴上凤冠,冠上饰以凤鸾,真珠玉翠。当真是贵重无比,是宣慈帝姬出嫁所不能比较一二的,可我看来,是即便贵重万千却换不来片刻的舒心!

  拜别皇上皇后,礼乐之声响起,那样的庄严肃穆,送亲之人皆穿暗红色衣服,便以扇遮面,徐徐而去。六十四对凤翣龙旌,雉羽宫扇,又有销金提炉,焚着御香,然后一把曲柄七凤金黄伞过来,又有执事太监捧着香巾、绣帕、漱盂、拂尘等物。一队队过完,后面方是六十四个太监抬着一顶正红色金顶绣凤銮舆,贤懿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上了銮驾,我亦是在木香的搀扶下上了后面的马车。

  今日空前的热闹,亲贵大臣、皇家贵胄、文武百官皆是齐集紫宸殿,我抱着最后的希望扫视了一圈,却最终没有看到德昌的身影,我不由的苦笑,罢了,我又何苦还残着这些许的希望?明知这样的侥幸会让我陷入更深的绝望之中!到底一切都结束了,我的心也在这一刻死了,死了,死的那样的彻底,那样的没有余地。

  送亲的队伍出了宣德门,出了朱雀桥,御道两旁的百姓皆是兴奋不已,一片好不热闹的景象,人声鼎沸。没有谁知道,这喜轿里面的悲欢爱恨。我在这人声鼎沸中流下了最后一滴相思的眼泪。

  朱雀桥、烟雨楼、韩王府,一一从我的眼前闪了过去,他们都还在,而我却再也回不来了。

  出了汴京城,我心中一疼,缓缓的吟咏着“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月夜魂。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如今怕只是千载昭华作胡语了。”说完便拿起昭华之管徐徐的吹了起来,一曲完毕,木香脸上已满是哀戚的神色,道:“小姐,你这曲子里面怎的那么悲伤,我纵是不通音律却也听得出。”

  我嘴角一样,一丝连我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微笑浮了出来,惨然的说道,“去国离乡,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情么?狐死尚且首丘,而我此生再无回宋之可能,埋骨他乡是何等的凄凉,倒是值得我一哭。”

  话毕,马车便忽然停了下来,我正在犹疑之间,车帘却被掀开了来,一张在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一把将我扯下了马车,紧紧的箍住我的手臂,急切地说道:“怀瑾,跟我走,所有的一切我都不要了,不管你愿意或是不愿意,我都要带你走。什么天家富贵,什么皇家贵胄,一切的荣华富贵我都不要,我只要你跟我走!”元份脸色有些微微的发红,好像六月里盛开的花的颜色。

  我心中诧异,说不出的感动,眼泪在眼眶里面不停的打转,却狠狠推开了他的手,别过头道:“圣旨以下,所有的事情已成定局,又何必做这些无用之事,况且今日是贤懿出阁之日,你这般莽撞,若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你该作何解释?是舍不得你的皇妹,还是惦记着已经被废黜的嫂子。”说道最后,声音却是越来越大,语速也是越来越快。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这一刻缓缓的停下了,送亲的将军见事情这样,不好阻止,只好命令整个队伍原地休息。

  元份眼中全是惊诧,像是残留在秋风中树枝头上的一片落叶,被我再次狠狠的拒绝之后,无奈的飘落在秋风中一样,眼神失去了些许光芒,变得暗淡了,“他们爱怎么想便怎么想罢了,我不过是随了我自己的心而已,我不怕那些闲言碎语,我在乎的只是你的想法!怀瑾,即便是三哥伤你至此,你还是不肯忘了他和我走么?你的心中到底都是没有过我一分一毫的,是不是?”元份的质问让我无言以对,我曾经已经错了一回,我便不会再错第二回了。

  我佯装的微笑,笑的那样的力不从心,然后恨恨的看着他,厉声道:“我这一生只有一次的爱早就是伤痕累累了,我爱的人背弃我,我亲的人怨恨我,我连唯一的孩子都保不住!如今我早就一无所有,你要我如何跟你走?一个支离破碎的人你敢要么?纵使你敢要,我却再也不想重蹈覆辙了!”

  我看着元份伤心的神情,我知道我的话太狠了,可是也唯独这样的狠,太能让我心安一些,我和他终究是无缘无份的。即便是狠了这些年,此刻我还是心软了,我缓了缓语气,“他还需要你,而我却不再属于这里了。好好辅佐德昌,他的大业离不开你!”

  我转身欲走,眼泪几乎落了出来,元份待我的心意我何尝不是一清二楚,只是以前我没有答应他,如今也不会,更没有以后。破损之躯,怎能配黄天贵胄?更何况,那还是阿姊钟情的男子,我又岂会自私到如此地步?

  我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笑容,对着元份说道:“我走之后,尚有一事不能放下,若是王爷还惦记着你我的同窗之情,请帮我好好照顾阿姊。”

  元份神色凄惨,良久才道:“这是你唯一放心不下的么?你对我就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我定了定,道:“王爷出阁已久,早已经开衙建府,封爵食邑,只是到如今都还是孑然一身,难免遭人非议,希望王爷早日迎娶王妃才好!我阿姊钟情王爷,王爷自是心知肚明,望切莫负了我阿姊。”

  却不料,元份缓缓的道:“纵使他人议论纷纷,纵使你万分拒绝,我的心意都不会改变!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允襄,可我心里却永远只有你,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不管你身边有什么人!”

  我心中一动,竟有些无言以对,这么些年,我竟是这般自私的利用着元份,利用着他的一片痴情,紧紧将他绑在德昌的身边,却从未想过,原来我在他心中已经这样的重要。如今,却什么都晚了!

  我低下头,眼睛有些发胀,不敢抬起头来,心中的愧疚那样的多,多到我怕一看到元份便会无地自容。

  “月儿,你当真以为你离开宋土之后,我还会继续留在这个地方吗?”那样熟悉的声音,那样亲切的喊着我“月儿”,除了允襄还会有谁?

  我惊愕的抬起头,鼻子一阵发酸,忽的觉得脸上有丝丝清凉,允襄穿着蜜合色衣衫,如往日一般,不曾变过,而我却是伤痕累累,体无完肤,我声音有些颤抖,道:“阿姊----。”

  允襄脸上挂着微笑,走了近来,道:“月儿,你去哪里阿姊就跟着你去哪里。”

  “可是,我要去辽国,阿姊怎可与我一同前去?去了辽国,怕是一生都要待在哪里,阿姊何苦要陪着我受罪吃苦?”

  允襄一把捉住我的手,道:“还记得幼时,你我对着月亮许下的誓言吗?今生今世,我们姐妹两个都要在一起!如今,父亲娘亲离我而去,这个世上便剩下你我了,我怎么忍心看着你远赴辽国?”

  “阿姊,我离开这里,是因为我已然活的体无完肤,不得已才离开,而你又是何苦呢?”说道这里,眼泪已经止不住流下来。

  阿姊捧着我的脸,笑了一笑,如春日里的艳阳一般,我冰冷的心瞬间多了些温暖,阿姊道:“别哭,这么精心画上去的妆容,哭花了多不值得?月儿拒绝阿姊和你同行,莫不是心里还怨着阿姊?”

  “月儿,怎么会怨着阿姊?”

  “既是如此,就让阿姊和你一道赴辽。”

  阿姊坚定的目光,让我拒绝不了。我想,阿姊想同我一道离开,定然是有她自己的理由。我点了点头,紧紧握住允襄的手,眼泪如注,道:“从此以后,我们姐妹再也不分开了。”

  允襄转过身,对着元份跪了下来,道:“多谢王爷这么多年的照顾,允襄感激不尽。”

  元份扶起允襄,倒是一句话都没有。这两个人,终究还是没能在一起,神女有心,襄王无梦,这些年的兜兜转转,说到底还是缘分不够罢了。

  我亦是对着元份福了一福,含泪道:“王爷珍重。”

  我和阿姊一道上了马车,六月的阳光刺眼的厉害。庞大的送亲队伍慢慢的启程了,烟尘四起,我撩开厚重的车帘,元份始终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显得那么落寞和孤单,这些年不都是如此吗?每一次,我都将他一个人留下,任凭他去品尝着孤独的滋味,我是自私的,却也是没有办法的,我若是对他有半分的心软和态度暧昧,便不会让他心安下来寻找那个对的人。

  若我没有自己的心思,若我没有身负血海深仇,说不定我会和元份在一起,可是,世上有那么多无法确定之事,那么多说不准。

  我这短短的一生,历经了许多事,多少伤情,多少眼泪,最终都随着这路上的黄沙一同湮灭了,今后的日子,异国他乡,我早已无悲欢,无惧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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