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三十七章 左右为难
转眼间中秋将至，我因为身受重伤，便一直住在赵德昌的府邸，允襄也就一直陪着我，一是生怕我在王府这边受了委屈，二是我和允襄自幼相好，又是姊妹情深，自然要留在王府亲自照料，三则是允襄总是有那么一些属于自己的私心罢了，不可道与外人来说，但是这事自己记在心中便就足以。可是中秋毕竟是家人团圆的日子，我即使是伤势未愈，此刻也是该回家的，再说了自从我受伤之后，杨宅上下都乱成了一锅粥，姨母更是日日夜夜睡得不安稳，极为担心我，可是碍于我伤势严重，所以也就不敢擅自来王府接我了。
快到正午的时候，杨宅的仆人驾着双辕清帷油顶马车早早就候在了王府的门口，两匹马儿高大挺拔，说不出的英武，而马车的装饰也是极为好的，里面十分的宽敞，铺了柔软的大红色锦缎面料的猩猩毡子，想是因为我受伤的缘故吧，姨父杨知俨作为锦绣的皇商，家资可是不可估量的，而这家人待我确实是极好的，姨母和姨父待我更是视如己出，想到我和姨父初次见面的时候，姨父怜惜我幼时丧父，便给我打造了一只同阿姊一模一样的项圈送给了我，姨母更是待我好，送我拜了鼎鼎有名的大儒孙蠙为师。
临行之际，赵德昌站在马车下面，柔声对我说道：“怀瑾，你我的中秋之约恐怕要推迟了！”
我看着赵德昌，温柔道：“我知道，明日便是中秋，估计宫中明晚将是不太平的一晚，你在宫中，可要小心千万！”
赵德昌十分的高兴，道：“人人都说十五的月儿十六圆，我们就十六约在龙山亭中，到时候我来接你可好？只是你现在伤势仍然未痊愈，而龙亭山又是十分的偏远僻静，我只是担心，如若你我约在此处，我怕于你的伤势无益。”
我听闻一愣，莞尔一笑，道：“我的伤势倒是不碍事的，如果殿下觉得有什么不妥，那我一切都听殿下的安排便是，只是明日中秋，宫里估计是十分的不太平，恐生大的变动，殿下进宫，一定要万分小心才是！”我顿了顿，又道：“既然已经有人向皇上告密，不管此事到底如何，我猜想皇上都会将这件事情坐实的，明日大宴，宗亲贵族都是要进宫赴宴的，只怕是，明晚将会风云涌动，殿下切记一定要小心。元弼估计已经去了赵普赵大人的府上，若是不出意外，不管是魏王还是皇上，明晚都会有所行动，我只愿明晚殿下在宫中一切安好便可。”
赵德昌听闻，心中一暖，温柔道：“我切勿为我忧心，我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只是你，回家一定要静养着，等我的消息就好，太医可是说了，你的伤本就十分的严重，本该好生养着，思绪太多，对你是没有好处的，你可要放在心上才好。”
两人又是寒暄了一阵，在允襄的再三催促下，我上了马车，在王府半月，我突然觉得要离开此处，心中竟有了一丝不舍，瞬间便红了双眼，赵德昌看到此时红了眼的我，十分的怜惜道：“又不是什么刀山火海需要我去走一遭，不过就是进宫一趟罢了，你怎还红了眼睛？”
我低头，狡辩道：“我可不是担心你。”说完，犹豫了片刻，道：“若是明晚真的有事，雷霆万钧之下，若皇上动怒处置魏王，殿下可千万不要求情，那时可不是显露温情的时候。”
赵德昌微微一笑，满眼都是宠溺，看着我道：“刚刚才说了让你不要思虑太多，你看，你此时便又在操心了。”
我不好意思的低头，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却惹得赵德昌格外的怜惜。我知道，女子之所以能让男子怜惜，不正是因为女子如水吗？
马车在宽阔的石头路上慢悠悠的走着，而马车内十分的平稳，八月的天气是最适宜不过的，御道两旁的桂花香气浓郁，闻着十分的舒心，我穿着一袭天水碧色的衣衫，虽说是受了重伤，可是半月下来，已是恢复了六七，心情也是大好，看着这明艳的天，浓郁的花香，我掰着自己的手，却不知觉的笑了出来，允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眼神却满是担忧，过了一会儿，我也注意到允襄的变化，关切的问道：“阿姊，为何看着你有些不悦，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允襄沉默了半天道：“月儿，你为三殿下挡剑，几近身死，这段时日，你住在他的府上养伤，我见你与他情意日浓，你知晓你早就心悦与他，可是-----”
我狐疑片刻，便道：“可是什么？”
允襄说道此处，便也不在打算瞒着我了，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道：“可是，如今你仍是罪臣之女，如何能---，你若有心想要嫁与三殿下，必然要有皇上的媒聘，还要入得了玉谍族谱，可是你的身份，皇上能允许吗，能接受吗？皇上绝不会为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罪臣的女子。姑且不说这些，你要知道，三殿下的府中已有王妃和众多夫人，如今你现在的身份，怎么敌得上韩国公潘美之女潘兰芷尊贵，潘兰芷是皇上亲自下聘迎娶的媳妇，而潘美，开国名臣，战功赫赫！即便你入的了三殿下的府中，也只是一个陪侍而已，没有任何名分！月儿，阿姊知道你的心意，也知道你要辅助三殿下的志向，可是，你终究只是个女子，而且你还背负着父仇，你若一日不能为你父亲沉冤昭雪，你便一日不能让他人知晓了你的身份，纵使你留在他的身边，依旧是无名无分，这样，你也甘心吗？”
我听完，只是一愣，脸色已经十分的难看，本来重伤之后，身体尚且十分的虚弱，只是听闻此言之后，脸色已然十分的白皙，只是允襄没有注意到罢了，她是不会让我无名无分，还是以罪臣之女的身份进入三殿下府中的。便继续道：“你一向心气甚高，从来不愿屈服，可是有些事情怎又由得了你呢？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诡谲莫辨的皇室之中，各种倾轧，更是惊心啊！”
我一时无语，我又何尝不知允襄说的不是道理，我虽心高气傲，可是为了达到我的目的，我又何尝在乎过？我的命运就是这样，从父亲在北汉战场死去的那一刻，我就注定此生要和父仇联系在一起。哪怕就是无名无分，我也不会在意，我在意的就是有一天辅助德昌登上帝位，找到证据，为我父亲雪冤，其他的都不重要。旧伤未愈，如今允襄的话就像一把利刃，直刺向我的心窝，她说的我知道，我要做的她或许也明白，可是她到底还是纠结我入王府的身份。想到此处，我打算瞒着我的身份，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再说。可是转念一想，我能瞒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又才是合适的时机？在王府半月，赵德昌已并非我想象中的简单，他有自己的势力，且又心思缜密，难道就不会对我的身份起疑么？想到此处胸中一动，一口鲜血夺口而出，吓得一旁的允襄魂不附体，马车便再也不是慢悠悠的，而是一路疾驰，快速回了府。
杨宅整个府宅都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姨母和允襄一直守在我的身边，一夜未合眼，眼睛周边添了一圈乌青，允襄一直都在自责之中，一直说到自己不该在我伤势未愈时候说出这般话，让我惊惧纠结难安，一时间郁火结心，吐血数口，如今还在昏迷之中，请来了几位大夫，都竟是无法开药，直到过了三天之后，我才清醒过来，屋里的诸人也是甚是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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