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八章 孤女

　　寒风在耳畔呼呼作响，吹得我耳朵都快要掉了下来！

　　一路跌跌撞撞，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我不知在黑夜里摔了多少跤，膝盖破了，手也磨破了，可我竟不知有半分的疼痛，只顾着这样的跑，生怕再慢一些，娘亲她便救不回来了！

　　山间小屋，离镇上有几里的距离。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医馆，可是夜深，医馆早就关门了，我在外面使劲的敲着门，隔了好一会儿时间，才看到屋里的灯亮了起来，大夫起来开了门，睡眼惺忪，懒洋洋的说道：“孩子，是你敲门敲得这样急？”

　　我看到大夫开了门，十分欣喜，便直直跪在了地上，先是不停的磕头，恳求道：“大夫，救救我娘，请您赶紧随我走一趟，我娘现在快要不行了！”

　　医者父母心，大夫的职责就是悬壶济世，自古皆有良医胜良相之说，因为二者，都是济世活人的主。

　　大夫见我如此情急，便急忙穿好了衣服，又提了诊相，提了灯笼，便和着我一同向那个郊外的小屋赶过去。

　　屋外，桂树在寒风中，飒飒作响。

　　我走在前面，推开门，只见床上的娘亲脸色惨白，同一张白纸，失去了血色，我见此情状，惊呼的扑倒在床前，厉声道：“娘亲，你醒醒，我把大夫请来了，你要坚持住！”

　　那大夫看了娘亲一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身为大夫，那什么病情便是明白了七八分，便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为娘亲诊脉，双眉紧促，捋着胡须喃喃道：“这病，已是入了膏肓，药石无灵了，小姑娘，你家可还有其他人？”

　　我心中一惊，双眼含泪，跪在地上，像是没有听到大夫的话一样，道：“再无他人了，我和我娘相依为命！”

　　大夫一听此话，不由的又叹了一口气，询问道：“小姑娘，你可知道你娘亲这个病是从什么开始的？”

　　我一听，竟是愣住了，良久道：“我真不知道，这病起于何时，只是几个月前，我看到我娘亲将沾满血迹的帕子偷偷的藏了起来。”话道此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

　　大夫看了我一眼，毕竟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而已，哪里就去懂得观察身边人呢？便道：“从你娘亲这病情来看，这病大概有一年多的时间了，你娘亲由于郁结于心，一直没有纾解之法，加之长期沾染湿气，故而这病势汹汹，直夺人性命！”

　　我一听大夫之言，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心里默念，喃喃自语道：“难道娘亲是因为父亲的死吗？是因为这个一直耿怀于心，不得纾解，再加上娘亲为了入学堂，才给人洗衣，导致长期沾染湿气吗？娘亲我不去学堂，反而去跳鼗鼓之舞，给气的吗？”庞氏本来就出生富贵人家，身子骨弱，这些年，都是勉强支撑而已！

　　大夫看着我神游，立即道“小姑娘。”如此三四次之后，我方才回神，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娘亲，道：“大夫，我娘亲，可还有救？”

　　大夫沉了沉头，抬起眼皮道：“怕是无药可救，熬不过今晚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怎么可能接受的了，我跪在了大夫的脚下，扯着大夫的衣角，痛哭道：“大夫，我求您，你一定要救救我娘。”

　　大夫也是无奈，这人他是救不了了，半只脚都已经迈入鬼门关，纵是华佗在世，扁鹊复生，也是救不了这将死之人，只带着些许愧疚道：“老朽已经尽力，人岂可和天相斗，既是寿命已尽，我也无可奈何！”

　　这个世上，从来都不乏可怜之人，自然也不缺少刘我这样一个，大夫又是见过多少生老病死。

　　不是不救，而是已经无法可救，纵是我在这向着大夫跪一夜，又如何？娘亲依旧是要死的。此情此景，孤儿寡母，可如今马上就只是剩下这个孤儿了，想必是大夫心生怜悯，扶起我，缓缓的说道：“孩子，这个世间上很多人都会离我们而去，而我们，不管身边的人如何一个一个的离开我们，我们终究都要好好活着，你去陪陪你娘，还有几个时辰，看看你娘可有什么话想要嘱托你！”大夫推辞了诊金，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拿着灯笼，消失在这个门前有桂树的乡间小屋。

　　自古生死皆有命，何人能免俗？

　　寒风肆虐，毫无忌惮，片刻之间，屋外大雪纷飞！

　　娘亲说，那一年，也是这样的一场大雪，狂风将树都折断了，我降生了。

　　如今，又是大雪，难道娘亲就要走了吗？

　　我双眼通红，爬到床边，轻轻的摇着娘亲的手，轻声道：“娘亲，你醒醒，你醒醒……”任凭我怎样的哭喊，娘亲都没任何的反映，此时的娘亲脸色惨白，就像一张白纸一样，躺在那里，了无生气!

　　冬日严寒，看着即将离尘的娘亲，我心中剧痛难忍，这些年，娘亲为我付出了多少，我都记在了心中，而自己顽劣，经常惹得庞氏难过流泪，现今想起来，却是对不起自己的娘亲，若是我平日里乖一点，听娘亲的话一点，兴许娘亲会一直陪着她，想到这里，我便痛哭流涕，突然想起《凯风》，便忍痛含泪为娘亲唱一曲，虽然不知道娘亲能否听到：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晛睆黄鸟，载好奇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出自《诗经·邶风·凯风》一般认为是歌颂母亲并且深感自责的诗。]

　　娘亲或许能感到我手的温度，睁开眼，迟缓的说道：“月儿，娘亲自知时日不多了，娘亲对不住你，没能将你抚养成人。”说道这里便是眼泪直流，道：“娘亲对不住你父亲，没能好好的照顾你，如今，娘亲恐是大限将至，可以去黄泉下面见你父亲了！”

　　此时的我已是哭的不成人样，而娘亲吃力的抬起手，放在我的脸上，眼角处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轻声道：“我儿，你去边上，将柜子第三格的东西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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