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四章 懵懂

　　我第一次离开娘亲，独自待在镇上，心里本就难受，看着娘亲离去的背影，我的眼泪便流了出来，我到底是不想离开娘亲的，于是便悄悄的跟着娘亲，远远的看着她。

　　在人群拥挤中，我看到娘亲在一块板子处停留了半天，然后就走了，然后进了转角处的一座房屋，等到娘亲走了，我走过去才看到那块板子上写的是找为一家官员洗衣的人。

　　我偷摸道门口，发现娘亲正在和里面一个穿着华丽的，身材发福的中年妇女对话，我隐隐听到正那父女，好不客气的阴阳怪气道：“我道这洗衣的妇人是谁，原来就是原嘉州刺史的夫人啊，为何如今落得这样的模样，还差点叫我认不出了！”

　　没隔多久，娘亲的声音就传进了我的耳朵，娘亲道：“大嫂真是好眼力啊，没想到这些年过了，大嫂也依旧是这幅模样，只是老了些！”

　　那王氏依旧阴阳怪气、毫不客气的嘲讽道：“岁月催人，我不过是损些容颜罢了，可是有些人却是连夫君都没有了，不晓得是我失了容颜重要，还是有人失了夫君重要？”

　　我心中疑惑，“夫君”？难不成再说的我的父亲吗？为何娘亲要称那妇女为大嫂？我把耳朵贴着墙更紧了些，想要把每一句话都听得更加的清楚明白。

　　娘亲道：“大嫂此话差矣，生死有命，人人都免不了死，只是时间的早晚罢了，难不成，大嫂还痴心妄想，以为自己会长生不死吗？”

　　那妇女一时语塞，禁不知该如何回嘴，良久道：“如今你已是落得这样的境地，我也懒得和你置气，挣个长短，你想赚钱，我倒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从此以后你就给我洗衣服，市面上什么价，我都会照给的！”说完转身就走，让这个曾经骄傲的女人给自己洗衣服，想想就痛快！

　　随即，我看到一个穿着青衣麻布的下人端来了满满一盆的衣服，狠狠的丢在我娘亲的脚前，不客气的道：“你且拿回去洗，每月我都会来取衣服，也会顺道把你洗衣服的酬劳给你送过来！”

　　我看着娘亲弯下腰，将散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捡了起来，然后端着木盆便要出门，我看娘亲马上要出来了，立马藏了起来，我看着娘亲孤独的背影，瘦弱的娘亲吃力的端着那盆衣服，缓慢的走在街上，我心头一热，眼泪不知便流了下来。

　　“娘亲，我一定会好好跟着夫子读书，我以后一定会有出息，不会让你吃苦，受半点委屈。”想要此处，我紧紧的攥了下拳头，我现在就回去，跟着夫子好好的做学问。

　　我在学校学习东西倒是很快，而这老夫子也很是喜欢我！

　　学堂里书声郎朗，夫子大约带着十来个读书的学生，夫子一手持书，一手捋着白胡须，在屋里走来走去，道：“今日夫子给他们讲的是《诗经》中的第一篇《周南·关关雎鸠》，何谓周南、召南？周南、召南，周家王业之所本，以文王时为中，上有太王、王季，下之为武王，皆在其中。周、召皆是指雍州岐山下的地名，武王得天下以后，封王旦与奭为采邑，故谓之周公、召公。此事就是采诗官在周、召之地所采，同为国风！”

　　夫子的讲解让我很是喜欢，原来周、召之地是这样的来处。

　　然后，夫子便开始摇头晃脑的读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君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夫子读完，这一屋子的学生便也跟着读完了，书声悦耳，我沉浸其中，完全不像往日在家，娘亲让我读书，我便偷偷的跑出去，抓鸟，捉鱼，觉得自由自在，不像今日，大家都在读书，我甚至觉得书中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每个字都是充满魅力的。

　　夫子走到我的跟前，扯着嗓门问道：“谁知道这首诗的大意？”

　　满屋子的人鸦雀无声！

　　夫子看了看坐在角落的我，面露慈善的笑容，道：“怀瑾，你可知诗中讲的是什么？”

　　对这六岁的孩童，我自然是不知了，但站起来，向夫子鞠了一躬道：“学生愚钝，不知讲的是什么，只是经常听娘亲读过，说这是讲的后妃之德！”

　　夫子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半眯着眼睛，缓缓道：“你娘亲倒是说的不错，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君子，而无伤感之心焉！”

　　我听得半懂不懂，可是这有什么呢？反正我现在想的是如何好好的读书！

　　夫子放课了，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一遍一遍背着夫子今天讲的诗歌，觉得好有意思，随手摘一朵小花，拿在手上，回去送给娘亲，回去将夫子教的诗歌背给娘亲听，她肯定会很开心，于是又在林子里采了许多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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