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音乐

白思每到暑假都会去乡下爷爷家帮忙看守爷爷家的香瓜地，初三那年的暑假，虽然学业任务很重，白思还是兴致勃勃的出发去了爷爷家。爸妈两人都很忙，也没人在意白思究竟去了哪里。其实白思与爷爷的感情也没多好，只是白思实在是喜欢那一片散发着甜蜜果香的香瓜地。夏夜蛙鸣虫鸣好不热闹，晚风温柔又清甜，躺在香瓜地中一个简陋小屋的白思，会觉得满心都是舒展的情怀，很放松很悠闲。

        白思在乡下有一个朋友，是一个慈祥的老奶奶，奶奶是一个独居老人，在乡下有一栋独栋小楼，很漂亮的小楼。有很漂亮的窗子，木质边框，浅红棕色，窗子周围有很多绿油油的爬山虎。是一个很有感觉的老房子，白思每次去奶奶家都会开窗子望出去，这样的景致，总让白思感觉某一天她推开窗子就会看见一个白衣翩翩的英俊男子浅笑嫣然的看着她。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神秘的英俊男子还是没出现。

        奶奶姓董，不太爱说话，但嘴角总是挂着笑意，这样清寡的生活，让白思心里同情奶奶，同时又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情，虽然年龄小，但白思的生活其实与董奶奶很像。都是孤独又清苦的个性，这让白思十分珍惜与董奶奶的友谊。

        奶奶家里书很多，还有一台白色的老钢琴，虽然没见奶奶弹过，但白思却经常与奶奶一起坐在院子里一棵很大很大的梧桐树下看书，两个人一人一本充满了时光味道的老书，一起全神贯注的嘴角含笑的阅读。每到这样的时刻，白思都会感到心里满涨的快乐，偶尔抬头看一眼优雅宁静的董奶奶，白思都会感到一种幸福，那时白思还不懂那是什么样的幸福，现在白思懂了，那是找到了知己，拥有知己的幸福。偶尔董奶奶会看过来，白思就会与董奶奶默契的相视一笑。

        两个人都不太说话，但白思毕竟还是个孩子，偶尔会在夏夜晚风中莫名的感受到愉悦，继而找到奶奶，蹦蹦跳跳的把快乐传递给她，偶尔会在老书的故事里找到让人安心的语句，白思也会开心的到处跑来跑去，淘气的恶作剧逗奶奶笑。

        白思每次去了爷爷家，除了偶尔在爷爷家吃饭，平常都在香瓜地与董奶奶家。不过白思的爷爷却并不担心她，一点没有限制白思的自由。

        初三这一年的暑假，白思又是坐了好长好长路程的大巴车，到了爷爷家，随意打了声招呼，白思就去找董奶奶。到了董奶奶的小楼，白思突然听见一阵及其悦耳的音乐声从那漂亮的窗子里传出来。是董奶奶在弹钢琴！白思迅速的跑上楼，推开门，就看见董奶奶坐在窗边嘴角含笑的闭着眼睛聆听的样子，白思呼吸一窒，慢慢将目光转到了那坐在白色钢琴前的清隽身影，那熟悉的侧脸，熟悉的白衬衫。

        白老师。

        午后阳光疏懒，白思远随意的坐在梧桐树下，黑色的发丝，清隽的轮廓在树影间显得波光琉璃。白思远告诉白思董奶奶是他一位亲人的挚友，所以他偶尔会来探望董奶奶，并弹钢琴给奶奶听。还说他很早以前就听过白思的故事，董奶奶最常讲给他听的就是那个像天使一样纯洁却心灵孤独的小女孩。

        白思才知道董奶奶原来是不会弹钢琴的，那架白色的钢琴也是董奶奶之前的一位友人留下来的。董奶奶十分喜欢听钢琴曲，所以白思远会偶尔来弹给她听。为了奶奶，白思决定要学弹钢琴，以后可以常常弹给奶奶听。于是本来只打算稍作停留的白思远，最终在那栋小楼里停留了一整个夏天。

        这一日，天气又是那么好，天空蓝的让人没有烦恼。白思刚走到董奶奶的小楼门口，就看见白思远与董奶奶一起坐在门口吃西瓜，董奶奶不知在与白思远聊些什么，时常平静无波的眼眸里那一刻漾满了像小女孩一般的浓浓愉悦。

        走进了才听见，两人说的竟不是中文。白老师告诉白思，董奶奶全名是月川青奈，来自日本。只不过因为董奶奶常年独居，与人交流的时刻并不多，所以虽然在中国待了这么久，却还是说不好中文。

        白思惊讶，原来她所爱的董奶奶竟然是一位日本贵族小姐。怪不得她总觉得董奶奶的气质那么特别，平常都是她说话，奶奶听，所以白思真的没想到，董奶奶竟然来自另外一个国家。

        白思远告诉白思董奶奶是随了她爱人的姓氏，董奶奶的故事是一个很美丽的故事。

        白思坐在白老师和奶奶中间吃了很多西瓜，感觉到困意就紧紧靠着董奶奶安然的陷入了梦乡。奶奶用纤长的手指温柔的抚摸着白思的头发，那种温暖，白思想，就是直到世界的尽头她也永不会忘怀。董奶奶看着白思甜蜜依赖的睡颜，眼睛里装满了深深的疼爱与怜惜。

        白思走到二楼推开窗子，看见了正望着天空白云的白思远。白思远听见声音转过头，看见白思，眼神一漾，浅笑嫣然。白思红着脸看着白思远的笑颜，只觉得世界上应是不会再有更好看的笑颜了。

        白思远听董奶奶说了白思晚上在香瓜地里睡觉的事情，觉得很有趣，就跟白思说让白思带他一起去看看。

        到了晚上，白思带着白思远在香瓜地里徜徉，白思远看着这似乎蔓延到天际的香瓜地，只觉得心中一畅，胸怀似乎一瞬间宽阔肆意的可以装下整个世界。白思远站在星空下展开手臂，迎风站立，随后突然用尽全力朗声喊了出来，然后是开怀的大笑。白思也跟着一起肆意大笑，两个人像是疯了一样，站在广阔的天地下，一起冲着远方开怀大笑，朗声大叫。

        白思远对白思说，真没想到这里竟还有这样的好地方。两个人站在夏夜晚风中，白思远看着白思那随风飞舞的长发，在星光下似乎像水晶一样闪闪发光的眼眸，突然心中一荡，白思远走到白思身后，双手附上白思的手，白思轻轻一颤，白思远低下头在白思耳边说，跟着风的节奏，随后白思远带着白思的手一起在晚风中随着风的节奏弹奏起来，似乎风就是钢琴，就是琴键。那样美丽的音乐在白思心间流淌，白思知道在这一刻起，她的心再也不孤单了。原来爱情与传说带给人的感觉一样，都是那样美妙又神秘。

        这个夏天，在白思那干净却寂寥的回忆里变成了一段闪耀着七彩光芒的流水。似是星光碎在阳光里，午后的那个波光流转的浅笑就这样深深长在白思的心里，让她再也无法释怀。

        “所以，你是一直单恋白思远？”唐辞问。

        白思遥遥头，把下巴放在膝盖上，说：“高中的时候，我们曾经在一起过。”

        唐辞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们在一起了多久？”

        “一年。”

        “为什么分开？”

        “因为他走了。”

        “去哪里了？”

        “不知道。董奶奶在我刚升高三那一年过世了，葬礼那天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白老师，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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