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樊正刚和席路遥正在客厅看电视，其余的人一些回家一些早已到客房酣然大睡。
“半夜三更地去哪儿了？”席路遥猜忌地打量着我们。
“去附近走走。”
樊正刚趁着席路遥没注意对着外面怒了努嘴，陈斌会意地点点头。
“太晚了，我们要去睡觉了，我和萧逸一个房间，你们可别想打坏主意。”席路遥勾着我的胳膊走进底楼的一间房。
我一头倒在床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但她不依不饶地凑过来说 “樊正刚对我表白了希望我能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这不是很好吗？他人不错，家境又好。”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可我没答应，还要考虑考虑”
“你不喜欢他？”
“那倒不是，我就是……”席路遥仰天躺着，眼睛空洞地看着天花板，颓靡地叹了口气“萧逸我很矛盾……”她在黑暗中悠悠地说了一句。
“……”疲乏不堪的身体已经容不得我继续交谈下去，不知不觉进入梦乡了。
从没觉得身体会那么累，估计天塌下来都叫不醒，要不是陈斌使出各种招数唤醒我，我还能继续蒙头大睡。
“路遥呢？”浑身酸痛得一动都不想动。
“她早就醒了和樊正刚出去溜达。肚子还痛不痛？”他坏笑地揉揉我的小腹。
“讨厌。”我推开他准备起身反被他一个猛烈，重新倒在床上。
“我想再和你多待会儿，吃完午饭就回去了。”他的手又不安分地在我身上游移，这种温存和亲密让我享受和留恋。躺在他怀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气味，也许这就是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我们脸贴着脸，调皮地用鼻子互相磨蹭着，戏弄着，就像是一对相爱多年的情人在某一个清晨醒来时对彼此的依恋和缱绻。
“等我上大专之后就要住宿了，到时你可以来学校找我。”
“明年我也可以正式进厂里编制，工资涨了就能带着你到处去玩。你不是一直想去看海吗？我们去海南岛叫上樊正刚……”
“哦，对了”我想起一件事坐直身子“昨天樊正刚向路遥告白了。不过她好像有些犹豫不决……”
“你们回房之后他就和我说了。”陈斌一提到这事情总是显得愁眉不展。
“你和路遥是朋友，你知不知道她外面有男朋友的事情。”
“什么？不可能吧？”我瞠目结舌地张着嘴
“真假我不确定，我只是很早以前看到过有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来找过她，其中有一个长得不错的男孩还当众亲过她，所以我担心樊正刚会吃亏。”
“你……你说的是席路遥吗？”
“难道她没有对你透露过一丁点？”
“当然没有”我还是无法相信，席路遥和小混混凑在一起“我从来没看到过她和男孩有什么亲密接触。”
“算了，我也只是瞎猜。她和樊正刚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陈斌翻了个身眯着眼睛。
“你觉得要不要去问问她？”我还是忍不住嘀咕道，如果路遥正如陈斌所猜测的那样脚踩两只船还是和一个社会青年谈恋爱那对樊正刚来说不太公平。
“这种事怎么去问？她想告诉你会瞒到你现在？所以我就说樊正刚和她不合适，席路遥这人心思太密，你别看她表面大大咧咧的，她的真实想法别人不一定猜得到。”
我靠在床边，仔细斟酌了一番，直截了当地去质问人家搞不好适得其反，情况属实她未必想让我知道，子虚乌有的话倒是我吃力不讨好伤了她的自尊。
“好了，别纠结了。再好的朋友也有自己的隐私，樊正刚真要爱她，那也是他自己选的。”
“萧逸醒了吗？”席路遥在外面喊了一声，我和陈斌赶紧穿戴好衣服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间。
“吃完饭该回去了。”
回去时的心情和来时的心情浑然不同，我挽着陈斌的手俨然像一个刚新婚的小媳妇，初为女人的神秘感和幸福感包裹着整个身心，我甚至觉得空气中都飘散着芬芳的甜腻。陈斌不只是融入了我的躯体，我认为**的结合是为了感情的进一步升华，它可以加深、巩固彼此的心意。
“他这几天就回来了，我一定和他谈分手。”在公交车上我对陈斌信之凿凿地承诺。
他拍拍我的手说“我相信你”
一路上我们还都沉浸在昨晚的绵柔中，看对方的眼神都是无尽的温存
“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一觉，过几天我休假来找你。”到家门口陈斌把我拉倒底楼的角落处，趁着四下无人，又情意绵绵地吻别。
“我爱你”他轻咬了一下我的嘴唇呢喃道。
“我也是，快走吧。大白天的容易被人看见。”
我们还在难舍难分的时候，听到楼上有动静，迅速离开彼此的怀抱，我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中才迈开脚步准备上楼。
“萧逸！”曹阳不知何时像一尊雕像似地站在楼梯口，他僵硬、恼怒的表情告诉我：刚才的一幕已被收入眼帘。
我深吸口气默默对自己说：该来的还不如早些来得好。脚上仿佛被挂着一把铁锁艰难地一步一步上了楼。
“我们去你家或我家谈好不好？”
我几乎是被曹阳连推带拉进的房门，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关门声，我淡定地迎接他怒叱的目光，自己比想象中要冷静。
“他是谁？你们刚才在干嘛？”
“对不起曹阳，我们分手吧。”我说的很平静，好像是在讨论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
“呵，袁萧逸，我苦苦陪了你一年多，等了你一年多，最后落得这个结局。”他苦笑着 “你是不是和那人已经好了？”
“是的。”
“我问你十几年的感情真的就这么结束了，你知不知道分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连以前的朋友关系都做不成了”我看到了他眼里没有痛苦而是憎恨，对我决裂和背叛的憎恨。
“我在你和他之间纠结过，犹豫过。可最后还是发现对你的感情远没有对他来得深刻。”
“你的意思是从未爱过我？”他报复性地捏住我的胳膊，怨怼地注视着我，这目光是我认识曹阳十几年来从未见到过的，我深知自己彻底伤害了他。
“我最后一遍问你，还有没有改变的可能？”
我没有回头或是摇头而是静静地等待他的宣判和接受。
“看来你都已经下定决心了，你走吧，从此以后我们即使见了面也只当做不认识。”他用力推开我，转过身用手抹了抹眼睛，即使现在他都不愿意让我看见自己流泪的样子，用倔强来掩盖悲伤。
我和他背对背道了一句“再见”步履坚定地往门外走。
“萧逸”曹阳依然没有转身，我听到了似有似无的哽咽“你说你对我没有深刻的爱情，可我却曾经想过要和你结婚过一辈子，你说这算不算是爱情。”
我没有回头的勇气，自己对曹阳犯下的罪孽已经不能用语言可以来化解。我不只是辜负了这两年他对我的感情甚至恩断义绝地斩断了朝夕相伴十几年的友谊，我失去的不是一个男友一段恋情，而是一个挚友和一份信任。
回到家一直克制住不流出来的眼泪混合着悲伤、愧疚、复杂的情绪统统宣泄而出。我和陈斌的结合不可逃避地摧毁了曹阳的所有情义，一如他自己所说的，我和他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第二天我打电话告诉陈斌事情解决了，我和曹阳已成过去式，电话那头的他虽然不便于太过的喜形于色，可从自如、婉转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是开心的，那种胜利者的喜悦。
那天分手以后，曹阳忽然消失了，原本是暑假彼此又同住一个楼面而我却一连几个星期都没和他照过面。
我单纯地判断他或许去某个地方散心又或者怕尴尬故意躲避。我还自认为是了解曹阳的，他不是那种会钻牛角尖因为失恋而自暴自弃的人，他有理想有追求，事过境迁依然会是那个优秀、积极的大学生。
几周后，也就是我刚刚收到大专录取通知书的日子，当曹阳妈妈虎视眈眈地站在家门口时，我知道自己所有的判断都是错误的。
“萧逸，你老老实实告诉阿姨你和曹阳之间到底怎么了？”她那双小眼睛恨不得像X光线一样能把我心里的秘密扒开来晒一晒。
“怎么啦？阿姨？”我怯怯地问道。
“怎么啦？他成天和同学出去喝酒到半夜回来，还抽烟，前几天我发现他一个人躲在房里喝得酩酊大醉，哭着喊着你的名字。我们家曹阳多乖巧懂事的孩子居然成这样了……萧逸，你们谈恋爱的事情我早就耳闻了，不戳穿已经够给面子的了。你倒是说说究竟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让他那么伤心。”曹阳妈妈连哭带吼，越说越激动周围邻居都探出头来看个究竟。妈妈脸上挂不住了，赶紧拉着她进屋，嘱咐我快点关上门。
“小陈，你消消气慢慢说。”妈妈赔笑着端茶递水，一个忙乎劲儿。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爱芬呀。你我素来关系是不错的，萧逸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们这片新村她是出了名的美人，虽然我个人觉得她就是读书不太好其余的……”曹阳妈妈说到这儿瞄了我们一眼“他们现在都是大学生了，恋爱自由我们做家长的想管也管不住，但我儿子现在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图书馆也不去了，运动也不喜爱了，整天和一大帮同学不是泡酒吧就是聚在一起抽烟，又或者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半天不出来。你说说我当妈的能不急嘛？这不我就是想问问她和曹阳到底怎么样了？萧逸，你就和阿姨说实话。”
妈妈把头转向我，有点意外地问道“前段时间你们不还好好地嘛？我以为……”
“我们分手了。”我如实相告，两个妈妈同时惊愕地异口同声道“分手了？”
“谁提出的？”曹阳妈妈率先追问道。
“是……是我……”
“你？为什么？我们曹阳不好吗？配不上你吗？”她的嗓音几乎要抬高好几个分贝，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是我配不上他，您不是一直要找一个和他学历相匹配的女孩做女朋友吗？我只是个大专生，还不如早点分呢”我的话毫无疑触伤了这位护子心切妈妈的要害，她一巴掌拍着玻璃台面怒不可赦地叫嚣道“你这……爱芬你看看……”
“萧逸，别没规矩，快道歉。”妈妈不轻不重地扭了我一记。
“对不起，阿姨”我不情不愿地咕哝一句。
“算了，我也不问原因了。不过，我可告诉你，女孩子还是自重点得好……”
“我哪儿不……”我刚要开始辩驳。
“妈，你出来”门口曹阳面目铁青地对着他妈妈一声喝令，屋里的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他的脸色比他妈妈还要恐怖，他的颓丧和憔悴让我觉得陌生，这还是我认识的曹阳吗？
“我是来……”他妈妈急于解释。
“你快出来别说了，否则我就走……”面对儿子的要挟她不得不急促地跟着出去。
没过一会儿几乎整个楼面的人都听到那扇紧闭的大门里传来大呼小叫，哭天喊地的吵闹声。我战战兢兢地在房里来回踱步，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跳出来了，妈妈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一只手不停地揉着太阳穴，直到那边恢复平静才让人松口气。
“好了，你和曹阳的关系现在整栋楼都知道了。”妈妈呆坐在椅子上，她被刚才的场景已经搞得身心俱疲“说说为什么分手，真是你提出的？”
“是我提出的，我只是觉得和他在一起已经没感觉了。再说他一直口口声声地说他妈妈想找一个这样那样的女孩子，我觉得分手也是迟早的事情。”我知道自己这番说辞对曹阳来说有点自私，可我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来掩盖我和陈斌的恋情。
“是真的吗？不会是你另有新欢了吗？”妈妈半信半疑地问道。
“不是的，我高三那段时间哪儿有空谈这个。”
“算了，分手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我早说过，曹阳这孩子心气太高，他妈妈也是对儿子百依百顺，进他家的门没那么容易。”妈妈停顿了片刻，知道自己有些扯远了，继续言归正传道“女孩子家特别要注重名声，你看看现在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以后怎么见面？幸亏你马上要住宿去了，碰到他的机会减少很多，但我和你爸……”
“妈，我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曹阳也许对我而言只适合做邻居、做哥哥，不适合做伴侣。”
“我还是要叮咛你几句，进了院校以后可能会有更多的追求者，一定要眼睛擦亮，不要误入歧途，女孩子长得漂亮是资本但不会利用这种资本就是蠢货懂不懂？”
在这件事上我很欣慰，妈妈的袒护和包容以至于我和曹阳之间的关系总算迎刃而解了。虽然对他的歉疚不会消散，至少不会再有其它的阻力来牵绊我和陈斌的进展。
隔了几天我收到一封没有邮戳的信，打开一看原来是曹阳写的：
萧逸：
写这封信对我来说需要很大勇气，在分手之前从未设想过你我之间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进行交流。自懂事以来我们说话、玩耍从不会顾及什么，也从不会为对方的一句话、一个举动而耿耿于怀好久。
的确我们都长大了，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口无遮拦、天真烂漫的年纪了。首先应该对你和你的妈妈道个歉，那天我妈妈的鲁莽和无理让你们难堪了，真心说一句对不起，她这么做也不是我的本意。分手后的这段日子我承认应该说是最痛苦、最绝望的，我从小爱慕、疼惜、维护的袁萧逸真正地离开我了。别说是恋人关系就连保持原有关系都不可能了。也许你从我妈嘴里知道了，我前段时间的确有些反常，抽烟、喝酒像是在苟且偷生，其实我是为我们彻底的决裂而心灰意冷。说实话，至今不敢相信你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爱上一个男孩，甚至超越于我。你兴许会笑我太自大了，也对，我们还处在人生河流的源头处，今后随风漂流会遇到更多人和事情，你不会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我也不可能这辈子除你之外不接触其她女孩，我相信自己可以走出迷途的。酒不会再喝了，烟也不会再抽了，我会振作起来重新开始的。
最后我祝你和那人能开心、幸福。今后不管我走到哪里都不会忘了你。
曹阳
我把信读了一遍又一遍，和曹阳携手走过的将近二十年的岁月就这样过往云烟了，如今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心里默念一句：珍重，勿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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