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传承
第一次翻开《禁咒集锦》的时候，陆小白就很快的将上面所记载的法阵和咒语都背了下来。
从最开始上手的狂雷，到后来好不容易才凝聚出的雪月寒霜，每一则禁咒，都是咒语与法阵相结合之下才能够出现的招数。
“撕裂吧，所有逆反的一切”
“将一切的弥乱吞噬殆尽，在黑夜烧出一个黎明，迸裂吧”
“四季的流亡与回归，皆需遵从我的意志，不可忤逆的君主临世，万民狂呼于我脚下”
......
诸如此类低阶禁咒的咒语，虽然念起来有些中二，但归根结底，也都是看上一眼就不会忘记的大白话。
中阶禁咒的咒语记起来要拗口一些，但字数上却有所减少，也并不是很难理解。
高阶禁咒的“大炎龙”、“雷瀑”之类，更是彻底不再需要浪费时间的咒语吟唱，堪称是施法时间与威力相结合的巅峰之术法。
但在高阶禁咒的后面，还有一篇陆小白始终入不得法门的奇怪咒法。
这篇禁咒的法阵，算不得繁琐，但每一个魔力的连接处，都是与常理相悖逆，即便陆小白完美的将法阵画出，也会因为魔力无法疏导而白白浪费魔力。
而这篇放在《禁咒集锦》最后一页的最终禁咒，按照先前的惯例，应该连禁咒的名称都不需要念出来就能够发动才对。
但在最后一页上，关于禁咒的咒令，却是占用了整整三分之二的篇幅。
至于法阵，只是在末尾提到了一下，似乎可有可无一般的毫不起眼。
起初看到“维北有斗，可挹酒浆”这句话时，陆小白下意识的想到了《诗经》小雅篇章中，一首叫做《大东》的长诗。
全诗七章，每章八句。
最后一章的第三句和第七句，都有提到“维北有斗”这个概念。
只不过后面接的，分别是“不可以挹酒浆”和“西柄之揭”。
连起来大致的意思，就是北部天空虽然斗星闪闪亮，并不能像斗子用来酌酒浆，宛如自西高举长柄舀东方。
可是《禁咒集锦》上写的，分明是“可挹酒浆”。
不可以和可以，一字之差，天地之隔。
始终摸不透这句话真意的陆小白，还特意去图书馆查了很久的资料。
《小雅·大东》这首诗描写的是西周中晚期东方各国及各部族受西周统治者惨重盘剥的情形，反映了东方各国人民的不满情绪。
除此之外，再查不到任何有关的资料。
整首诗的原文和翻译，陆小白前前后后看了不下百遍，真正意义上做到了倒背如流，但就是摸不着一点门道。
那几乎不占什么篇幅的法阵，也因为魔法连接处的悖逆，没有办法真正绘刻出来。
距离第一次凝聚出雪月寒霜，将整本《禁咒集锦》除了最后一页全部摸透，已经过去了一年半的时间。
这一年半，陆小白一直在断断续续的尝试着摸索最后一页的禁咒，但依旧入不得法门。
当初在极东城与斯达尔的那次简单对话，陆小白就是想从中得到些或许有用的信息，虽然斯达尔的魔法手札确实有用，但也都是魔法相关的基础知识，与禁咒的关系不大，几乎起不到帮助的作用。
即便是后来与斯达尔有了长达两个月的魔法问道，也依旧没有任何的头绪。
就算是被誉为大魔法师、连狩月都惊叹其魔法天赋的斯达尔，也完全摸不透最后一页的终极禁咒。
陆小白原以为这辈子或许都难有机会破开这篇禁咒的谜题，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答案居然会这么简单。
维北有斗，从来说的不是夜空时候北斗七星组成的图案。
当天与地的界限开始变得模糊，当世界的尽头触之可及，当心中的天地大过世界的边际……
所有的拦路关隘，就都畅通无阻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陆小白抬手画出了那幅绘刻在《禁咒集锦》最后一页的法阵。
与魔法常理相悖逆的法阵，悬停在空中，除了微弱的魔力气息外，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之为“魔法”的东西存在。
魔力的运转连接处，也被死死挡住，根本无法形成一个完整的法阵。
陆小白看着这座不可能运行的法阵，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坠落长空看到万家灯火时所闪过的浩然念头，如跑马灯一般重现于陆小白的脑海中。
那是一种天地无碍，一方沙石一世界的浩渺心念。
于空中自由落体向下的陆小白，全然不顾身体的坠落，全身心沉浸在诞生于万家灯火，却又超脱万家灯火之外的浩渺之中。
那幅绝对不可能运转的法阵，开始以极缓慢的速度，由外向内一点点的推进。
当魔力推进到第一个连接处时，那有悖于魔法常理的逆反节点，竟是以有违常理的姿态，在施术者未有动作的情况下，自行衍生出了新的节点。
一条、 两条、三条……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并不复杂的法阵，逐渐变幻成能将巨龙都遮盖住的遮天法阵。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依旧紧闭着双眼，全然不顾那已经让东都各大公会紧急避险的巨大法阵，醉心于从未有过的玄妙感悟中。
“维北有斗，可挹酒浆……”
轻声流转在不知何时连风都已经停止流动的夜空中，陆小白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那遮蔽苍穹的禁咒法阵，眼底如星空般璀璨耀眼。
巨大法阵中缓缓浮现出的星阵，带着不应当属于人世间的惶惶威压，镇向东边无尽黑暗的夜空。
浮于东都上空，全神贯注戒备空中莫名法阵的lv.9强者们，目光呆滞的看着朝向东边轰去的星阵，久久不能言语。
坐在阿拉丁宿舍楼顶的谭百花，凝视着与法阵一同出现的陆小白，苦笑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人瞠目结舌啊。”
“陆小白！？”
只是一个雏形的禁咒打出后，整座东都上空的魔法元素都变得狂乱起来。
刚从空航船中离开，打算回一趟南都的斯达尔，还没刚刚撕开空间裂缝，就看到了刚刚那令人久久不能忘怀的摧残一幕。
循着魔法元素的指引，斯达尔来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手”，却看到了眼睛明亮的陆小白。
陆小白眨眨眼，眼底的星光消散不见，看着斯达尔道：“斯达尔先生，我悟到最后一页禁咒的谜底了。”
斯达尔惊诧的看着与自己不过一步之遥的陆小白，刚刚那一瞬间，陆小白身上流转的魔法气息，既不属于常理认知中的常规元素，也不在并不被世人所熟知的稀有魔法元素中。
那种与浩瀚星辰根出同源的魔力，让斯达尔一时间分不清这究竟是“魔法”还是另外一种未知的“新特性”。
星辰相关的特性。
陆小白翻转手掌，没有夹杂任何魔法元素的魔力，浮现于他的掌心。
一秒…两秒…三秒……
在斯达尔惊诧的目光中，陆小白掌心的魔力，逐渐转化成与刚刚星阵如出一辙的魔力。
那是一种斯达尔从未听闻过的力量。
“维北有斗，可挹酒浆？”斯达尔试探问道。
陆小白郑重其事地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个，我悟到了！”
斯达尔咽了一口唾沫，看了一眼下方东都聚在一起的lv.9强者们，看向陆小白问道：“你介意晚一点再回怪物公园吗？”
“当然不介意！”
陆小白目光灼灼道：“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完全释放这股力量了。”
斯达尔表情一滞，问道：“完全释放？刚刚的星阵还不是完全形态？”
陆小白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但我有种感觉，星阵只是一个模子，应该是有更具体的作用才对。”
斯达尔沉默了好几秒后，长叹一声，说：“这下可有得聊了。”
————
夜晚十点，和西都每日不停歇的彻底狂欢不同，北都的夜生活，已经消停了一半。
除了专门贩售夜宵的摊点，和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街上基本已经不剩下什么声音。
街道昏黄的灯光，偶尔闪烁，静的让人根本不愿意在外面多待片刻的时间。
躺在大侠山公会安排的住所中，已经入睡的万程，猛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视线透过钢筋水泥的墙壁，直盯着东南方向，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掀开作用不大的棉被，万程走到窗边，抬头看着高悬的明月和漫天的繁星，嘴唇微微颤抖起来。
呲啦--！
就在万程恍惚的时候，空间撕裂的声音，突兀的从他身后响起。
万程没有转身，只是定定地看着窗外的星空，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说：“看样子，我没感觉错啊…”
“我去看过了，是那孩子…一点也没错…”
卢正道走到万程身边，一向轻浮的花花公子脸庞上，带着少有的激动神色，“这种超脱大道规则的东西，也就只有他们父子俩能悟出来了吧。”
曾经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万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被压扁的草烟，“荣光，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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