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 面具
加斯冷笑一声，说道：“正义不是仗势欺人，我不会仗着人多为难你。”
虽然加斯这么说，但是穆恩感觉围住年轻兽人的那群爪牙压根就没有放兽人走的打算。
看特征，这应该是个猪族的兽人，也就是俗称的匹格族了。但是完全不同于穆恩之前见过的那些匹格族，反而显得有些精明。
“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在场这么多人呢，大家心中都有正义，自然会判断该不该让你走。”
“放你的屁，你算什么东西。我哪有时间跟你在这耗！”匹格兽人环视四周，眼中凶光毕露，捏着短刀的手更紧了三分。
“嘿嘿，不巧。”提斯笑了一声，说道：“我哥哥刚好与这里的创立者是朋友关系，最近刚接到委托，就是维持这里的治安。”
而加斯则配合地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木牌，虽说看起来牌子挺破的，但是周围围观的人齐齐发出一阵释然的声音。
“很显然，你这是一起恶性伤人事件，我们必须在正义的照耀下，将犯人逮捕！”加斯和提斯说话时显得趾高气扬。
偏偏穆恩有一个问题想问…
那边被捅的老蜥蜴人一直在流血，正义是只管抓凶手，不管被害人死活的么？怎么没见到有人去给他止血施救啊？
“你可以不配合，那就别怪我们代表正义使用武力了！”那边加斯一顿义正言辞过后，有些作秀似地将披风向后一撩，倒是显得有那么一分飒爽。
兽人应该是充分考虑过此时的情况，犹豫了一下之后，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想我怎么配合？”
“很简单，我问问题，你回答就是了。”
“嘿，好。”兽人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做出一副享受的样子，因为他手上有血，这个动作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嗜血”这个词。
“看你的装扮，也是在这麦斯讨生活的。那么，你应该有麦斯颁发的交易许可证吧？”
加斯话才说到一半时，兽人就将手深入怀中，一旁加斯的手下不由得一齐向前两步。只不过兽人掏出来的，是一张有些皱的纸。
“很好。看来可以把你从土匪行列中排除。那么，你们是因为什么产生了冲突？”加斯依然没去管地上蜥蜴人的死活，而是继续追问。
“这位正义的使者，有些事情，可不是你该问的。”让加斯意外的是，匹格兽人的态度倒是有了一个明显的转变，这让年轻气傲，享受着光天化日之下秀一把正义的他感到很不快。
“正义自在人间，公理自在人心！有什么该不该问的！我，加斯，代表正义！问心无愧。”
“那好，我就老实交代了。没错，我和他之间是产生了一些冲突。不过呢，不是因为交易…”
兽人将音调拖得长长的，颇有种吊人胃口的感觉，果然…
“那是因为什么？”加斯和提斯不愧是混在一起的，异口同声地问道。
“嘿，当然是因为，分赃。”
“分赃？”
“是啊。分赃。”兽人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抛到半空中又接住。
加斯面色大变，手一挥喊道：“拿下。”
“住手！”让加斯和提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经常用的词被别人说出来，竟然如此刺耳？
“光天化日。”
“朗朗乾坤。”
“天理昭昭。”
“人心思定。”
蒂法分开人群跳了出来，双手叉腰，下巴向天，“正义的审判绝不会被意外所干扰！”
艾玛跟着“扭”了出来，学着蒂法的姿势说道：“正义的铁锤下没什么不可见人！”
随后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所有阻断正义审判的人，都将被铁锤制裁！”
让在场各式各样的种族人物信服的是，蒂法手中挥舞的明显带着机械风格的锤子。正义与否咱不知道，铁锤倒是真的。
加斯看清蒂法的面容，表情狰狞而愤怒，大怒，吼道：“烤鸟恶人！竟然也敢口称正义二字！”
“俗话说的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现在皈依正义神教了！”蒂法的表情就差吐出舌头，略略略了。
原本打算鱼死网破的兽人这时候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俩魔人族人多势众的，不太好对付，怎么突然又冒出这么个暗精灵女人？不过看起来，似乎与对方并不是一条线的。
艾玛现在可是经过严密伪装的人形态！不过还是改不了她走路扭腰的习惯就是了，只见艾玛走到兽人身旁，拍了拍对方肩膀。
“正义自在人间，公理自在人心。”说完，艾玛看着加斯的方向隐秘地笑了，“来，说吧。咱这么多人都会给你做个见证。”
兽人显然有他自己的想法，今天这事，恐怕是没办法善了，那两个脑子有病的魔人族很明显跟麦斯有关系，刚才如果对方下手快点，哪有这么多事？
而这突然跳出来的两个女人，似乎跟对方有过节？说起来，那俩魔人族的手下把自己包围在中间，这俩女人怎么出现在自己身边的？
破罐子破摔了。
匹格兽人将手中布包高高举起，同时向蒂法和艾玛的方向靠近。
“这个啊，这个就是麦斯的开创者，麦斯给我的报酬。我和他。”兽人指了一下地上的蜥蜴人，说道：“就是因为这个，分赃不均起得冲突哦。”
舔着脸喊了拿下，反而被人打断的加斯面色相当不善，那俩女人似乎也不太好惹的样子？早知道，之前见到就应该想办法干掉了。
“啥报酬啊？给咱说说呗？”
不管在哪里，都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的人群中就有人这么喊道，随后就是人群的一阵附和。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这个人有个习惯，但凡委托，都喜欢留档。”匹格兽人又在怀中掏了半天，这次掏出来的，果然是一份类似合同的东西。
“麦斯大人委托我抓鸟，报酬嘛，就是这包东西了。”
不得不说，这发展让跳出来捣乱的蒂法有些懵，说到鸟，她本能地想起前不久她要烤的鸟。
“等一下！那个叫麦斯的委托你抓什么鸟？”
“呆头鸟。”兽人毫不犹豫地回答。
蒂法点点头，呆头鸟？没听说过。
“一种蓝绿相间，头上有白色呆毛的鹦鹉。”但是兽人的解释让蒂法不得不感叹，你看看，你看看？无巧不成书不是？怎么就这么巧？
“那包里的报酬是什么？”蒂法问道。
兽人将布包解开，里头是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然而这盒子穆恩，蒂法，艾玛都认识，还很熟悉。
“各位！不瞒大家，这就是报酬。当然了，光用看的估计各位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其中的东西有个很响亮的名字。”
“是什么啊？快说啊，别吊胃口。”人群中一阵聒噪。
年轻兽人得意一笑，说道：“月癌。”
这兽人也是胆子大，从解开布包开始，他就感觉到一种虚幻的感觉，也许是目光，也许是杀意，虚幻却又如实质一般刺得他皮肤生疼。
兽人说出月癌二字时，现场几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在场的大多是生意人，互通有无也好，土匪被迫改行也好，对奎萨斯月癌这种传说中的东西还是很有些认知的。
既然报酬是月癌，那分赃不均就太正常了。
传说中，奎萨斯月癌是惩罚叛徒用的，能够让人沉浸在虚幻的畅快感觉中无法自拔，而且极易上瘾，癌瘾发作时如果不能及时摄入月癌，全身痛痒难耐，有不少叛徒就是被自己活活抓得皮开肉绽，失血过多而死。
总之，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月癌是奎萨斯控制最严的东西，大部分人都只听说过而已。这东西意味着什么？
这就要看使用的人拿来做什么了，以及想要什么了。
复仇？绝佳良品。尤其对那种惜命的人来说，只要让他们染上癌瘾，那种仇人对自己言听计从，奉上自己所拥有一切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钱财？卖了就好。绝对有人舍得出高价。
权力？也不难。月癌以其极度霸道的上瘾性和吸食时短暂的快感闻名，但其中最直观的作用，那就是控制。只要找到机会，控制些有权力的人，他所有的一切不也手到擒来？
既然是月癌，会因为分赃不均产生流血事件，那真是，天经地义。
在场的人所关心的，不过是这个匹格兽人接下来会去哪，他是否还有同伙？毕竟…商人嘛，无利不起早，谈一下月癌交易纯属正常，谈不拢动手也纯属，情理之中。
兽人举着月癌转了一圈，说道：“正义的使者大人，说起来，这个蜥蜴人还是麦斯派给我的助手。你要不要回去问问他？为什么当做报酬给了我的东西，他派来的助手还会想着拿回去？”
加斯和提斯的手下相对匹格兽人来说是多，但是相比围观群众来说，只能说太少了。
见到现场颇有些群情激奋的感觉，加斯不得不做最后的努力，“你有什么证据！他是麦斯大人派给你的助手？证据呢？”
“嘿嘿。”这匹格兽人一笑，加斯就觉得不好。
果然，这兽人从怀里掏出了，蜥蜴人的“身份证”，麦斯集市，一级检查员，里札特。
这下子，人群无疑像炸开了锅一样。
麦斯集市是麦斯创立的不错，但是并不是说他就拥有绝对的权力。为什么？因为这是奎萨斯商路附近，奎萨斯的商队护卫军并不是吃素的。
想在某一个地点什么花样统治？那得问问奎萨斯商队护卫军同意不。因为他们保护的是奎萨斯商队的利益。如果在某种意义上和程度上损害了奎萨斯的利益…
那其实大家心知肚明会有什么结果。统治一方靠的是什么？人望，魅力，还有武力。
如果检点干脆一些，那就还是得靠武力作为基础。
既然如此，拥有武力优势的奎萨斯商队护卫军，是否也可以直接干涉某些据点的统治人选的选拔呢？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但是奎萨斯就这么做了。
道理？如果讲道理有用的话，哪里还会有什么碰瓷哦，还要警察干什么？
原本在看热闹的一部分人，敏锐地发现，这是一个机会！把麦斯赶下权力高台的机会。作为创立者和管理者，做出这种事就代表着不公，当然了，以权谋私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啊。
你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啊，现在麦斯用过这种下三滥手段的事闹开了，这人就没什么公信力。那必然不配待在高位。
那，去请求奎萨斯商队护卫军干涉的话，应该还是有用的吧。
先不说麦斯下台之后谁能上任，反正他下台就行。说句不好听的，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直视的，除了太阳，那就是人心了。
你下来，我上不上先不管，反正你下来了，我就开心。因为大多数人，都是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的。
而加斯，这个时候就比较懵逼。万万没想到，本想伸张一下自己的正义，搞定个杀人凶手，奈何事情也太戏剧化了？
他是来替妈妈办事的，所以可以打着麦斯的旗号当“集市管”，可现在…事情好像复杂了！
“怎么办？”加斯有些茫然无措地看向四周的人群，自己的手下们明显也有些畏惧，毕竟那么多人呢。
“哥哥，先离开这里。”
“可是...”
“别可是了，快走。”提斯拉着加斯，在护卫的保护下快步离开了现场。
至于说原本正义要帮扶的对象，那个老蜥蜴人…
没人去多看他哪怕一眼。
管理者麦斯纵容手下抢夺已付酬金的事情，一下子在整个集市中传开了。
聚集在这里的人一时间陷入了某种混乱和狂热中，说白了，在上古时代看来，不过就是屁大点事，管理者出来道个歉，卸下领导职务，在幕后可以继续享受他拥有的。
但是在隐兰，可没那么容易。毕竟，这是个拿着粪叉子就能造反的地方。
麦斯府邸外头到底有多闹腾，穆恩现在不在乎。他现在正面对着那个叫憨憨的匹格兽人，紧皱眉头。
蒂法和艾玛一左一右坐在穆恩身旁，身后则站着迪安奴和敏纳罗斯。
“所以说，这种叫做呆头鸟的鹦鹉并不是随处可见？”
“回老爷，确实不是随处可见，否则我也不会狮子大开口，找麦斯要月癌做报酬。”憨憨虽然名字和种族都比较憨，但是其眼中的偶尔闪过的精光告诉穆恩，他并不蠢。
事实上，憨憨确实不蠢。在之前的冲突中他就发现加斯那伙人不止一次想要冲上来把他灭口，但是似乎出于某种顾忌一直没动手。现在他也明白了，那有如实质的杀意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暗精灵发出来的。
憨憨可是学聪明了，从来不会从体格和气质去判断暗精灵。这帮家伙总是能让怀着这种想法的人感受啥叫绝望。
“这鹦鹉有什么特殊作用么？”
“回老爷，这鹦鹉因为比较聪明，而且愿意与人沟通，在以前是被我们兽人训练来当侦察单位的。”
穆恩点点头，看向蒂法。别忘了，蒂法可是奎萨斯第一个拥有荒野呼唤能力的人，奎萨斯的兽王猎人可是以她的理论为基础而成的建制。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嘛，没道理好东西只有咱家才能有。”蒂法倒是心大，只是说的憨憨一头雾水。
其实事情很简单，被穆恩搞死的那只鹦鹉，迪安奴说它在某些地方有魔力残留，无意间遇到的憨憨又摆明了鹦鹉之前拿来做侦查单位的用途。
不难想象，某些拥有类似蒂法荒野呼唤天赋的人，在以鹦鹉做媒介进行监视和侦查。
而监视的地点是奎萨斯商路，收购这种鹦鹉的是这个集市的管理者，麦斯。
联想一下？
那不就是说麦斯出于某种原因在监视奎萨斯商队？这都还算小事，因为憨憨在这里，穆恩没办法直接说，那就是麦斯为什么会有月癌？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月癌？”艾玛如此问道，明显感觉憨憨有些就紧张，还有些无奈。
稍微想过一下，艾玛补充说道：“信不信都随你，我对你的月癌没什么兴趣。”
憨憨苦笑一下，“让夫人见笑了。如果夫人想要，我多半是没办法反抗的。”
憨憨想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应该是最近这些年，我们逃亡出来的兽人流行一句话，‘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是最好的报复’。”
“哦…你跟奎萨斯有仇？”
“奎萨斯？不不不，我不是拿月癌对付奎萨斯。我还没那个胆子。”憨憨哈哈笑了一阵，说道：“以前我们还在怒焰的时候，领主老爷将我们当畜生一样养着，我就想着，现在自由了，得好好回报一下以前的领主老爷。”
“哦~~~~懂了。”蒂法点点头。
“正如夫人所想，我就想把他们当畜生一样养着。那搞到月癌，事情就简单多了。”
穆恩一众表示理解，既然事情弄清楚了，也就到此为止了，毕竟穆恩没什么兴趣插手别人的复仇。
而且，他还要搞清楚麦斯从哪搞到的月癌，以及为什么要费劲监视奎萨斯商队。
想到这里，才发现自己似乎疏忽了，于是赶紧让敏纳罗斯去监视麦斯府邸。
“好了，那就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么多。就此别过。”穆恩起身，就准备送客了。
没想到憨憨噗通一声由坐着变成了跪着。
“嗯？”穆恩稍微一想便明白了。
之前人多，相比憨憨也是豁出去了把月癌说了出来。现在反应过来了，所谓匹夫无罪，怀璧有责。
他带着月癌必然会遇到很多同行，商人，土匪的亲切问候，放弃月癌？相当于放弃他复仇的计划。不放弃？他可能没自信能活得下去。
“老爷。给个机会。”
“……”迪安奴此时正有些后悔，你看看，这多有仪式感？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说起来如果是她来做，该摆个什么造型？不知为何，迪安奴此时脑中全是“爱巢”分部那些魅魔同胞们的动作。
总结起来，就是“骚气”，高情商说法叫“风情万种”。
穆恩只是回头撇了一眼，就继续离开了，迪安奴赶紧迈着小碎步跟上。
随手布下结界后，迪安奴喜滋滋地从包里拿出“水晶球视频”，摆在桌上，不得不说，自从让她保管这东西之后，这小妞显得很积极，人都聪明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那种，“哎呀！竟然让我保管这么重要的东西！感觉自己突然有用了！”的这种感觉。
一阵呼叫之后，水晶球中出现了海蒂的面庞。
“夫君，想我了？”
迪安奴最近算是明白了，什么魅魔最是风情万种，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位海蒂夫人就要风情万种的多！风情亿种？咦，好词，不得不说，感觉最近自己确实变聪明了。
“查一下，咱们月癌有对外流出的记录么？”
“哦？夫君遇到什么事了？”海蒂一边问，那边手头却没闲着，一顿翻翻找找之后，拿出了一个小本本。
穆恩大概对海蒂说了一下集市这里的情况，海蒂也不禁皱眉。
“咱们月癌可是创收利器呢，但是每一笔，每一项，都有详细的数量和流向目标记录。没有一个叫麦斯的。”
“让九处去查，绝对不能让这东西成为别人拿来对付我们的武器。”
“放心吧夫君。”海蒂嘴里还叼着笔，抬起手在某分文件上该了个印，“已经让九处和暗月之刃联合去查了。”
“嗯。家里如何？”事情交给海蒂，穆恩还是很放心的。
“一切正常，骨舞和雪儿都出任务去啦，只有我这个可怜人在看家，好惨好惨的。”
“啧。”迪安奴在心里暗叹，讲道理，如果让她来做这番潸然欲泣的样子，应该是没这种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感觉。
“战事呢？”
“第一阶段目标已经达成，骨舞正在准备第二阶段，父亲那边已经集结兵力与联军正面对峙，挺胶着的。”
“那就行，本身咱们参与进去，就是给父亲正面击溃联军创造条件。”
“是是是，夫君你远在千里之外，还能运筹帷幄，遥控大局，实在是我等楷模。”
“我怎么听着这话这么酸？”
“对，我吃了柠檬。”海蒂囧着脸，吐出了粉红色的小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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