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新弹偏航
导弹成功击中目标后，项目组全体参试成员立即乘坐一架早已经等候在附近机场的飞机赶往西部靶场，现场需要项目组成员亲自去检视靶标毁损情况，然后项目组还需要与靶场技术人员、拦截弹技术人员做一些技术上的交流，分析双方导弹的飞行轨迹、攻防状况，为下一步的改进和定型积累试验数据。
飞机飞行四个小时后，降落在西部靶场机场，飞机停稳，机舱门打开，江伟带领项目组全体参试人员下飞机，时值半夜，这个偏僻的机场本该冷冷清清，然而项目组成员才出机舱，未下舷梯，却发现机场人声鼎沸，灯火阑珊处一大片人群，原来都是来欢迎他们的。
江伟领头，赶紧走下舷梯，迎头一位老先生满面春风，须眉尽笑，正是飞天集团的张总经理，他张开双臂，用最热烈的拥抱迎接江伟：“我的小马驹，你总是不能让我失望，你非凡的天赋简直匪夷所思，我亲眼看见一团火球从天而降，任谁也不能拦截。”
张总经理极力赞赏，江伟受宠若惊，谦虚说道：“张总激赞，项目组感激不尽。”
说完，他又满含不安说道：“夜晚风寒，怎敢让诸位老先生在这旷野里迎接我们？”
一旁的施教授笑了起来，说道：“江伟同学，你不了解张总经理，张总经理虽年近花甲，却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不坠青云之志，平生最喜珍宝，你就是他的珍宝，且莫说些许寒风，便是数九隆冬、冰天雪地，他也是要亲自来迎接你的。”
施教授说得诙谐，张总经理与众人皆笑，随后在张总经理的引领下，江伟与项目组的成员一一与前来迎接的人员握手，这里面有很多人江伟打过交道、认识的，也有一些没打过交道、不认识的。
一位两鬓斑白的中老年男子紧握住江伟的手，江伟依稀认得，却又一时想不起他是谁，那人看出了江伟的懵懂，说道：“江博士，你不记得我吗？八年前的暑假，你来我们靶场实习，那个时候我们见过的。”
江伟恍然大悟，立时想起他是谁了，他紧握住他的手说道：“张场长，是你，我怎能不记得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一直坚守在靶场。”
见故人相识，张场长很是高兴，说道：“江博士，谢谢你记得我，只是我现在已经不是场长了，听说是你来，咱们是知交故旧，所以我特意申请前来迎接你，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飞天人，短短八年，你就快速成长起来，一飞冲天了。”
张场长盛赞，江伟感激，与他紧紧握手，然后张总经理继续引领前行，很快介绍完毕，项目组和前来迎接他们的人一起乘车来到了靶场，在靶场控制大楼外，江伟对张总经理及一众老先生说道：“我想带领项目组成员先去检视靶标的毁损情况，外面风大寒凉，各位老先生请进大楼避风，我们去去就回。”
张总经理首先不同意，昂昂然说道：“我们虽老，热血却在，正如你施老师所说，我们宁移白首之心，不坠青云之志，些许寒风怎能挡得住我们？我们与你们同去。”
既如此，大家便同行，一行人便又马不停蹄的赶往靶标现场了。
靶标现场，老旧建筑物林立，这里原是模拟巷战的，靶标建筑物只是其中的一座，不过现在靶标建筑物早已经变成一堆瓦砾，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一位现场工作人员介绍着靶标建筑物的情况和导弹击中靶标的情况：这是一栋四层楼的办公建筑，长一百五十米，宽七十米，楼房正前面有尖顶，导弹从楼顶正中几乎笔直的彻入，贯穿了整个楼体及地面五六米厚的钢筋混凝土掩体后，在地下室发生了猛烈的爆炸，整栋大楼及地下室被完全摧毁，由于攻击精准，弹头灌顶而入，大楼由四周向中间塌陷，周边的建筑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听完他的介绍，看着眼前的瓦砾沙石水泥废墟，江伟问那位现场工作人员：“有靶标大楼被摧毁前的图片资料吗？拿来我看。”
现场工作人员早已经准备好，他递上一本工作册子，说道：“有的，请江总师过目。”
江伟接过那本册子，仔细翻看着，那册子里面是靶标大楼被摧毁前各个方位拍摄的相片，那是一栋相当豪华气派的大楼，翻着翻着，江伟依稀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这栋大楼的相片，蓦然，他想起来了，他问工作人员：“这是北地岛的总督府大楼？”
现场工作人员回答道：“是，这是北地岛总督府一比一的建筑模型，周围的环境也是模拟总督府周围的环境，这栋大楼此前已经演练过很多次直接冲锋的场景，发现无论如何，战损伤亡都很大，所以这次趁机演练首战斩首的战术战法，现在看来，完全没有问题，对方完全无法防守，这次演练，里面所有的人全部判为阵亡。”
江伟点头，表示赞许工作人员的分析，他旋即说道：“天一亮，立即开挖废墟，检查弹体碎片，如果有任一方向尺度超过十公分的碎片，立即告知我。”
工作人员说道：“是，天一亮，立即开挖，如果有尺度超过十公分的碎片，我们立即报告你。”
江伟说道：“好，谢谢。”
视察完靶标毁损现场，一行人回到了靶场控制大楼，于是，关于这次打靶的技术分析工作连夜进行，其时靶场技术人员早已经将技术资料准备妥当，待大家坐定，立时开始了讲解，他讲解的内容很是丰富，包括飞行中三枚导弹自身反馈回来的状态信息以及雷达、红外、可见光等各种探测手段探测到的三枚导弹的飞行状态，他完全是将这次演习回溯了一遍。
半个小时过去，他终于讲完，他讲完后，拦截弹的总师首先发言：“拦截弹的飞行性能符合预期，最大速度四点五马赫、最大机动过载40G、变轨最快反应时间五毫秒等主要设计指标均已实现，飞行轨迹完全符合预期，我方拦截弹之所以没有拦截住对方，主要是因为两型导弹存在着代差，我方拦截弹在飞行速度、机动过载能力和机动灵敏反应时间这三个重要指标方面全面落后于对方，这种来袭弹不是我们这种拦截弹的拦截目标。”
他发完言，来袭弹的总师紧接着发言：“这次飞行中，来袭弹最大飞行速度二十五马赫、最小速度也即收尾速度十八点五马赫、最大过载60G、变轨最快反应时间四微秒、黑障飞行搜索目标等主要设计指标均已实现，不过它虽然能躲过拦截弹的拦截，但是它能击中目标却有些侥幸。”
说话间，江伟走上台去，指着台上大屏幕上显示的来袭弹的飞行轨迹的某一段说道：“这一段飞行轨迹，与预期轨迹偏差了五十米，虽然导弹很快对轨迹偏差进行了自我修正，但是如果是在导弹最后俯冲阶段出现这种问题，将直接导致导弹打偏。。。。”
。。。。
天放亮，技术分析工作完结，项目组携带全部飞行资料，要回去查找问题了，临行前，施教授安慰自己的学生：“有问题，就静下心去查找问题，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一定要把问题的根源弄清楚，临门一脚，绝不能有任何闪失，绝不能最终功亏一篑，你也要注意休息。”
这是江伟作为学生以来，施教授第一次嘱咐他要注意休息，尽管这个时候他二十九岁生日还未到，正是最年富力强、蒸蒸日上的时候。
相比于施教授，张总经理更甚，他最反对牺牲顶级专家的身体健康来获取重大科技成果或者推快科研进度，在飞天集团内部，他对这种本可避免的牺牲有着切肤之痛，他极力挽留江伟：“你先别走，事情还没有紧急到敌人就要打上门来的地步，工作要紧，吃饭休息也很重要，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连轴转的工作，这怎么行？我先带你和项目组去吃早饭，然后安排你休息，你好好睡一觉再走，并且你现在也不能走，靶标现场废墟才刚开挖，你还没有亲眼看到导弹碎片是不是符合要求。”
张总经理既和蔼又威严，江伟不敢违拗，只能先去吃饭，然后休息，才安排好江伟休息，靶场工作人员就前来向张总经理报告：“废墟现场已经开挖完毕，最大的几块导弹碎片已经找到，符合江总的要求和预期，特送来请江总过目。”
张总经理看了一眼那几块大的高温熔融状导弹碎片，说道：“再去深挖两个小时，看看还有没有更大的。”
工作人员不知其意，说道：“已经深挖了，昨晚领导视察完现场就开挖了，不是今天早上开始的。”
见他没明白，张总经理也不与他解释，直接命令道：“再去挖两个小时，然后再来汇报。”
那位工作人员悻悻然的走了，昨晚，领导让他天亮了再开挖，他答应了，半夜风冷，他随大家一起回去了，他本以为领导们回去各自休息，有什么事情天亮再说，结果领导们连夜通宵会议，根本没有休息，他机灵、惊吓，领导都没休息，他哪儿敢回去休息？他吓得赶紧跑回去，连夜将挖掘机工人从热被窝里揪出来，又在废墟现场加挂了大灯率灯泡，将现场照得亮如白昼，然后他就带领着机组人员连夜紧急开挖，忙活到早上，终于工作完成，他赶紧前来复命，不成想却碰到了张总经理。
两个小时后，江伟醒来，率领项目组全体参试人员撤离，张总经理带领在靶场的众位专家领导前往机场送行，那位张场长也在其列。
张场长在这儿当了很多年的靶场场长，每年来他们靶场见习的硕士生、博士生不知几多，这些学生中有两位学生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这其中一位自然就是少年英才的江伟博士，他聪明、睿智、天赋非凡，年纪远较同期博士小，所以张场长对他留有深刻的印象，这第二位就是江伟的同学李晨阳博士，靶场地处偏僻，环境艰苦，愿意前来工作的高材生不多，而当时国内最顶尖的大学北华大学的高才生李晨阳博士却赳赳表态愿意带着家属一起来，他无私无畏、甘愿吃苦、勇于奉献的精神和他奇怪的婚姻给张场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今天，他见到了这一个，他想问问另外一个的情况，他知道他们是同学。
在江伟与众人告别完毕、正要走上舷梯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他走上前去，问道：“江博士，我知道导弹出了问题你心里不痛快，可是我还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江伟不知道他要打听何人，他们认识时间虽长，交情却浅，中间也并无交往，双方之间似乎没有共同熟识的人和事，不过江伟待人真诚，有问必答，他说道：“什么人？你请问，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张场长于是说道：“八年前那个暑假，你们博士团来靶场观摩演习，博士团中有一个叫李晨阳的，是你的同学，他当时答应带着家属一起来我们靶场工作，可是最终他没有来，我也从来没有在其他工作场合碰到过他，请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江伟一怔，张场长的问话激起了他久远的回忆，那个埋藏在他心底的伤心往事又被提起了，尽管时过多年，旧事重提江伟却仍伤感不已，说道：“他。。。。走了！”
张场长自然不明其意，问道：“走了？去哪儿了？是出国了吗？”
江伟声音低沉，说道：“他哪儿也没去，他。。。。牺牲了！”
张场长一怔，问道：“牺牲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出了什么事情？”
江伟说道：“上次从你们这儿回去后不久，我们隔壁一个实验室发生火灾，他为救同学牺牲了。”
张场长惊讶得久久无言，悲痛伤感，溢于言表，他低下头去，伸手擦拭自己的眼角，他说道：“李晨阳同学真是个英雄，是个好人！”
江伟与他紧紧握手：“是，他是个英雄，是个好人。”
说完，他谆谆嘱托：“张场长，多保重！”
张场长也紧紧握着江伟的手，也谆谆嘱托：“江博士，你是国之栋梁，虽然你还很年轻，但是你也要多多保重身体。”
江伟眼眶一热，重重点头，转身上了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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