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登楼与游湖
赵木兰要随老道士林夜雪远赴云梦道宗，对于整个秦王府都是大事情。
于是他们离开这天，不仅有秦王和世子带整个王府上下夹道相送，更有黑骑列阵至整个北秦三州。
这是前所未有的大场面。
秦王此生只有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就是世子和赵木兰大小姐的亲生母亲。
不过那个女子因为很多年前的旧事已经不在人世。
当然据说那个女人很是了不得，曾经和小清峰双杰也就是如今剑宗的蓝掌门、太平真人论过剑。
蓝掌门和太平真人是什么人？
那是整个天下的剑客加起来都比不过此二人的存在。
可以说如果他们二人不算剑客的话，整个天下都没有剑客。
能与他们论剑的人，必然是用剑的绝顶人物。
“哥，牛鼻子说丹青山上有很多的山楂，我摘回来给你吃好不好？”赵木兰笑得天真可爱，让人忍不住心醉。
谁能不疼惜这样一个小女孩？
世子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道：“好。”
在秦王府，秦王最是宠溺到世子，能为人父者如此，天下却是没有任何人了。
至于最宠溺赵木兰的，便是世子了。
若是木兰要天上的星星，世子都愿意为她摘下来。
为兄如此，天下亦没有任何人了。
就在老道士林夜雪牵起赵木兰的手，腾云准备离去的时候。
忽有风雨至，笼罩万里。
一个青衣少年道士携满天风雨而来。
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笼罩着整个秦王府乃至整个阳州。
太平真人来了！
就在这时候一直给世子赔着笑脸的瘸腿秦王忽然挺直了腰收敛了笑容，气息一变。
瞬间便冲淡了来自风雨里的恐怖威压。
世子、林夜雪、以及秦王府上下当即不再感觉到呼吸困难。
长生天却如同一条老狗一般小跑着上去，比秦王讨好世子的样子还要卑微。
“真人，您来了。”
他舔着笑脸说道。
少年道士摸了摸他的头，看向了秦王与世子。
秦王笑道：“白三，好久不见。”
这是少年道士从镇魔井内出来，第三个叫他白三的人。
少年道士看着秦王有些感慨：“北境长城一别，多年未见。”
不错秦王和少年道士或者说白三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们是北境长城人族反抗魔族大军入侵的盟军战友。
白三还未掉入万魔渊的时候，便和秦王一起出生入死，喝过酒吃过肉。
那时候的白三还是个叫做白也的剑宗弟子，天真无邪。
然而如今世事近迁。
昔年的北境小卒已经成为权倾一方的北秦王者、枭雄人屠。
昔年的剑宗弟子，如今已经成为小师叔、威震天下的太平真人。
这是世子第一次见到白三。
他没有想到传说中的太平真人竟然这般年轻，看起来跟他年龄不相上下。
他更不解的是，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太平真人，为什么他对太平真人竟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腾云的林夜雪牵着赵木兰，看着太平真人，紧张到了极点。
这般可怕的人物就在自己的身旁，他不仅不能为正义拔剑，还要祈祷对方不要突然对他动了杀心，他才能活下去。
这真是有些可笑。
然而就在这时候，事与愿违。
白三转头看向了老道士林夜雪牵着的赵木兰，叹道：“如此好的一根苗子，却要去云梦可惜了。”
赵木兰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捏一捏白三那张清秀无比的脸，但却又怕捏坏了，所以有些踌躇。
秦王笑着说：“真人如此心动，不如送给真人做徒弟吧？”
云梦道宗那位小师叔固然是天下最好的师傅，但太平真人也不错。
不过如若赵木兰真的给太平真人当了徒弟，那么恐怕北秦不仅要脱离东华仙朝，而且还要站在十大仙朝、三教、神国、剑宗等人族正道的对立面。
秦王这番话，实在是太过于胆大包天。
白三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我很忙还是让给张一南那家伙教吧。”
老道士林夜雪脸色微微一变。
张一南这个名字已经在人间淡了不知道多少岁月。
因为这正是道宗三圣之一那位小师叔的名字。
那位小师叔因为当年的一些事情自囚鬼谷而不出，但曾经也是人族最顶尖的一批修行者，与蓝剑还在人族做了几件了不得的大事。
就算是现在那些宗门的年轻修行者提起来，都忍不住拍手称快，视以为吾辈楷模。
而大家提起那位小师叔，都要敬称一声鬼谷真人。
直呼其名者，大不敬也。
没有人会不敬张一南，所以也就么没有人再直呼那个名字。
于是世人渐渐只记得鬼谷真人，这是一种尊敬。
记得张一南这个真名的，大多都是不敬。
白三当然不用尊敬这位道宗的小师叔，他本就是人族正道最大的敌人之一。
更何况他与张一南同辈，何须尊敬？
只是老道士林夜雪有些不解，为什么白三那么肯定小师叔会收赵木兰为徒？
然而没有答案。
随着白三的一句：“我要登楼。”
林夜雪便牵着赵木兰就此腾云驾雾离去。
临走前赵木兰在云上挥了挥手，向世子与秦王告别。
也作别这生活了十多年的秦王府，以及那些秦王府的下人们。
世子挥了挥手，眼眶有些红。
作别了那朵雪白的云彩。
云梦一定很美。
赵木兰一定会在丹青山上吃山楂吃到开心。
老道士林夜雪和鬼谷真人一定会有他一半宠赵木兰。
生活会越来越美好。
世子想着这些抹了一把眼睛。
……
……
秦王府内有一座楼。
这座楼很出名，纳尽了东华天下的所有武学，对人族九域的功法武学亦有收藏。
而且很多武学功法已经绝迹，却只能在这座楼内找到。
这座楼便是东华天下赫赫有名的武库。
当年神皇陛下打趣秦王，是否要藏进天下武学。
这座楼的名字便因为这个并不好笑的玩笑话命名为了“藏天下”，并且有神皇大人亲自题的匾额。
闻名天下。
当然这不仅仅是一座楼的名字，也是一个境界的名字。
白三是人族绝顶的人物，离那个境界已经很近，为何却要登这座楼？
他又不是刚刚踏上漫漫大道的修行者，需要入楼学尽天下武学，打下厚实的基础？
王府千回百转。
但白三到达藏天下只要片刻时间。
不过为了照顾还未修行的世子，所以他们走得很慢，一路有说有笑。
当年还在是小卒的秦王结识白三后，也有幸去过剑宗青山。
于是他们说了很多青山的事情，也说了很多的往事。
所谓故人相见莫过于此。
阳光灿烂时。
白三、秦王、长生天、世子以及王府的下人们皆来到了藏天下前。
高楼耸立于洞庭湖上，波澜壮阔，宛若收天下为己。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藏天下。
哪怕是魔宗四祖长生天此时也有些感慨。
作为和云梦太玄宫、剑宗九峰、神国天宫正殿、佛宗灵山齐名的人族禁地。，
哪怕是魔宗的宗主，也断然无法进入。
除非秦王点头。
秦王当然不会为魔宗宗主点头，但他会为白三点头。
于是白三便进入了这座人族武库。
“藏天下”这栋楼共分九层。
但九五乃是神皇气运之数，为了避嫌所以削了一层，留其八。
当然也有人说其实那一层是建在了地下，所以现在所有人只能看到八层。
当然无论藏天下是八层还是九层，古往今来还未有人能够登临阁顶，一览众山小。
因为藏天下这栋楼里，每层都有着一种叫做守阁奴的存在。
这些人本是人族强大的修行者，为了饱览藏天下楼内武学功法，便自愿成为藏天下的守阁奴，终生不能离开这栋楼。
谁能为了天下的武学和功法一直呆在一栋楼里一辈子？
除了武痴、道痴便是疯子。
很显然，藏天下的守阁奴都是这类人。
不痴于某物，无法入极致，痴到极致自然疯。
这些疯子和痴人，都是当年天下赫赫有名的修行者，也是大道的宠儿。
入藏天下不知多少岁月，如今最顶尖那几个人就算不入通天，也至少半步通天了。
一座楼里藏着不知几位半步通天，这样的地方当然是龙潭虎穴。
更何况藏天下的阵法对于守阁奴有着极大的强化功效，数位半步通天在外面或许不可以战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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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楼内，却可以与通天一战。
无论如何秦王和世子都面色平静。
长生天却如同一只忠犬蹲在藏天下楼阁的入口处。
在他眼里，这个世界上自然没有什么白三办不到的事情。
在这些年的相处中，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对白三已经渐渐有了一种盲目的信心甚至可以说是崇拜。
白三登楼。
世子却让人找到了小舟，开始泛舟游湖。
陪伴服侍世子的人有两个。
一个是缺了门牙曾经陪世子离秦近十年的王府下人老黄。
另外一个便是世子的贴身丫鬟海棠。
洞庭湖很大，宽阔无际，似乎连天。
秦王不知道何时打着哈欠离开了，似乎觉得太过无趣于是便困了。
白三登楼的确无趣。
楼外人又看不到楼内的景象。
因为这栋楼是藏天下，是人族的武库。
据说洞庭湖涨潮时，楼内的人是可以听见洞庭湖潮汛的声音。
所以洞庭听潮，也是天下修行者、武夫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古往今来，有资格留在这座楼里的人太少。
敢踏足这里的人更少。
秦王回到了书房。
世子抓了一把鱼食开始喂鱼。
洞庭湖内鱼类万千，一把鱼食洒下，无数鱼儿浮出水面。
颇有书生们意淫写下万鲤朝天景象的味道。
海棠最喜欢这样的景色，于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湖中那些不断跃出湖面的鱼儿，眼里有星星。
就在这时候，白三登上了二层楼。
楼内剑气四溢。
同时夹杂着各类繁杂的武学、功法，让人觉得眼花缭乱。
想要细细观察、思索，但却又不敢。
因为楼内的气息实在太过恐怖。
就像是楼内有一条恶龙正在威慑其它凶兽。
离秦十年，世子早已经吃惯了粗茶淡饭，尤其是对生黄瓜情有独钟。
记得与老黄行走江湖的时候，每逢那些街头所谓的“高手”好勇斗狠。
世子和老黄便掏出从农家地底偷来的黄瓜，开始啃食看戏凑热闹。
好不舒适。
今天赏景虽然不如看街头打戏那般令人热血，但能啃上几根生黄瓜，也是一桩美事。
于是海棠很合时宜的掏出了一根黄瓜。
就在这时候，白三登上了三层楼。
他一直在登楼，难道没有看楼内那些武学、功法什么的？
这时候秦王府的下人们都看向了那座楼，心中满是疑问。
如果他们知道白三是看完每层楼内的武学，才打败守阁奴登上最顶层的，不知道是何感想。
小舟在洞庭湖上缓缓而行，就像是一片水中的落叶。
而世子、海棠、老黄更是渺小。
真可谓是观天地之浩瀚，而思人类之渺小。
就在这时候，白三登上了第四层楼。
秦王回到书房并没有睡一个美美的午觉，而是在看书。
他自小出生贫寒，生为人屠，历经人族无数战场，但却没有读过什么书。
最初的时候他甚至连字都不识。
识字读书，还是当初的小清峰双杰和那位宁仙子教他的。
自从那之后，他便开始看书。
不只是行军打战的兵书，还有修道界的书以及各类学识。
渐渐的那个血战沙场的小卒步步高升，也有了几分儒气。
就在秦王读到“雅颂”第二页的时候，白三登上了第五层楼。
世子要了一壶黄酒，与老黄在小舟上共饮。
白三登上了第六层楼。
守在楼阁入口的长生天摸了摸干瘪的肚子，觉得有些饿。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根烤羊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白三登上了第七层楼。
王府上下瞪大了眼睛。
小舟上的三人看向了那座楼。
秦王放下了书，也看向了那座楼。
他们的视线在那座楼的第八层楼阁。
那里除了秦王和世子，还有昔日的北秦第一谋士便再没有人登临过。
是的这里并没有守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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