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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三条腿


  几乎所有人压抑的情况下,如果有人能够得到解放,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众人羡慕的对象,例如“三条腿”。

  “三条腿”当然是花名,至于他的真名则无人知晓。

  是个男人都有三条腿,但是能有“三条腿”这样的外号,可见此人的天赋异禀。

  三条腿和靓坤不是一个监区的,靓坤只在放风的时候见过他。

  “这个三条腿不仅天赋异禀,还长得高大威猛、浓眉大眼。怪不得在监狱还能吊到马子!”口水基评论道。

  程安说道:“基哥,你以为这是好事吗?孔子说过:不患寡而患不均。三条腿迟早要惹祸上身。”

  钟天正问道:“什么意思?”

  卢家耀代替程安答道:“贫穷不可怕,可怕的是贫富不均,这样就会发生争抢和动荡。整个赤柱监狱就数三条腿最‘性福’,肯定有眼红三条腿的人告发他!”

  太子说道:“所以说,那些古人就是没见识。大陆倒是‘均贫富’了,但是像大圈龙那样人还是拼死拼活地要‘逃港’;香港是贫富不均,可是也很不错啊!”

  靓坤说道:“香港经济处在优势,这本来依赖于香港人的勤劳,光明正大,没有什么可说的。但是,有一个不道德的地方就是,香港不断从大陆吸血。香港的人口增长一直依赖于来自大陆的移民,‘人多好种田’这个道理大家都懂的。最勤劳的香港人就是来自大陆的移民,居然还有人敌视新移民,这些人都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现在,像大圈龙那样目光短浅的人,从大陆跳进香港这个屎坑,他们迟早要后悔的。大陆在去年开始‘改革开放’,‘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香港从今年开始终结‘抵垒政策’,这就是分水岭。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要三十年,我们都可以看到,大陆比香港富裕的那一天。”

  程安和卢家耀都受过高等教育,只要屁股不坐歪,对靓坤所讲的都十分认同,纷纷点头同意靓坤的观点。

  对社会经济毫无兴趣的盲蛇则羡慕地说道:“也不知道三条腿吊上谁了,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也分一杯羹啊!”

  靓坤说道:“是B区监督‘断水流大师兄’的老婆。”

  靓坤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前保安科长曾经拿“断水流大师兄”当笑话讲给靓坤听。

  口水基说道:“犯人干狱警的老婆,这个好啊!”

  靓坤说道:“好个屁!‘断水流大师兄’这家伙,爱面子,虚荣心强,他的特长就是空手道。据说,拜在日本空手道流派‘断水流’的门下,段位很高,所以才自称‘断水流大师兄’。他没事的时候喜欢泡在拳馆里,听说还在九龙城寨打过擂台。他曾经放话说,赤柱监狱内不管是狱警还是囚犯,能打得过他的不超过一掌之数。当然了,是不是吹牛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听说手腕粗的木棍在他手上一磕就断,而且他打人从不用警棍,用手就够了。‘断水流大师兄’虽然不一定爱他老婆,但是老婆偷汉子、给老公戴绿帽子这种事,我想是个男人就受不了。你们看着吧,只要让‘断水流大师兄’发现了奸情,三条腿绝对没有好下场。那边那个切冬瓜的就是他。”

  顺着靓坤的目光,众人看到,一个穿着狱警制服的人,正在同事和囚犯的鼓动下,给大家表演徒手切冬瓜。在他的手刀之下,一个个冬瓜纷纷四分五裂,碎裂的冬瓜滚落得到处都是。

  口水基骂道:“妈的,就他妈知道出风头,今天晚餐的冬瓜肯定有沙子,大家吃饭的时候小心点!”

  盲蛇骂道:“这个王八蛋,活该被三条腿戴绿帽子!”

  太子则说道:“有机会一定让他尝一尝,到底是我的拳头硬,还是他的手刀锋利。”

  ……

  早年在美国阿拉斯加地方,有一对年轻人结婚,婚后生育,他的太太因难产而死,遗下一孩子。

  他忙生活,又忙于看家,因没有人帮忙看孩子,就训练一只狗,那狗聪明听话,能照顾小孩,咬着奶瓶喂奶给孩子喝,抚养孩子。

  有一天,主人出门去了,叫它照顾孩子。

  他到了别的乡村,因遇大雪,当日不能回来.第二天才能赶回家,狗立即闻声出来迎接主人.他把房门打开一看,到处是血,抬头一望,床上也是血,孩子不见了,狗在身边,满口也是血,主人发现这种情形,以为狗性发作,把孩子吃掉了,大怒之下,拿起刀来向着狗头一劈,把狗杀死了。

  之后,忽然听到孩子的声音,又见他从床下爬了出来,于是抱起孩子;虽然身上又血,但并未受伤。

  他很奇怪,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再看看狗身,腿上的肉没有了,旁边有一只狼,口里还咬着狗的肉。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误会一开始,即一直只想到对方的千错万错,会使误会越陷越深,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程安和小慈之间也是如此。

  为了解救程安,在程安被捕之后,小慈就去求过构陷程安入狱的张耀祖,张耀祖不仅见钱眼开,而且还是个色中饿鬼。

  ——结果当然是人财两空。

  因为,香港实行的是“警检分离”制度,也就是大陆所说的“侦诉分离”制度。侦查和起诉分离,侦查由警察机关进行,起诉由检察机关进行,检察机关不能实际控制警察机关的侦查活动,警察机关也不能干涉检察机关的公诉活动。在香港,警察归警务处管,警务处的上司是保安局,保安局的上司是布政司;检察机关是律政司,公诉活动由律政司聘请的“政府律师”主持。

  张耀祖根本没有干涉公诉人的能力,所以事后当然是吃干抹净不认账。

  这个混蛋,在“四大探长”时代,只是不入流的小喽啰,连廉政公署都看不上他,反贪行动中根本就没有把他纳入整肃目标。所以,在廉政公署整治了大量原警察之后,张耀祖才得以从散仔晋升尖沙咀警署刑事组组长。但是,张耀祖的仕途也就止步于“警署警长”了,再往上升就是“见习督察”,需要学士学位或者是真正的“大功劳”,这跟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爱好是吃喝嫖赌、特长是吃拿卡要张耀祖是八竿子扯不上关系。

  小慈失魂落魄地从张耀祖家里走出来的时候,一个男人开车来到了小慈身边。

  “小慈,你这是怎么了?”

  “韩宾大哥,我没事!”小慈手忙脚乱地抹去自己脸上的泪珠。

  韩宾请小慈上车,然后把小慈送到了小慈家。

  在韩宾的细心关怀下,小慈把她和程安的遭遇说给了韩宾听。

  韩宾听了之后,怒骂道:“这个人渣败类下三滥,比我们矮骡子还坏。我一定想办法给你报仇。”

  第二天,韩宾带着小慈来到了黄大文的律师楼。

  黄大文问了小慈几个问题之后,苦着脸,摇摇头说道:“如果你当时保留了内裤这些沾有张耀祖遗传物质的衣物作为证据就好了,我们还可以告他强奸。在目前的情况看来,我爱莫能助。”

  韩宾茫然地问道:“张耀祖并没有强迫小慈,这样也算强奸吗?”

  黄大文用看文盲的眼神看了一眼韩宾,说道:“A  man  commits  rape  if—

  (a)he  has  unlawful  sexual  intercourse  with  a  woman  who  at  the  time  of  the  intercourse  does  not  consent  to  it;  and

  (b)at  that  time  he  knows  that  she  does  not  consent  to  the  intercourse  or  he  is  reckless  as  to  whether  she  consents  to  it.”

  韩宾更加茫然了。

  一旁的李颂云帮忙解释道:“强奸行为不仅限于暴力、威胁、欺骗,还包括诱奸,这是法律规定的一种特殊的强迫手段。”

  听到李颂云的解释,小慈对自己烧毁当日被张耀祖玷污时所穿的衣物感到懊悔不已,同时她心里对程安的一往情深也变得爱恨交织——爱不必解释,恨则是恨程安从来不和她谈论任何工作上的事情或者法律知识,因为她“根本不懂”,以至于失去程安之后,她连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而且,小慈也更加痛恨张耀祖了。

  “宾哥,你是不是喜欢我?”从黄大文律师事务所出来,坐进韩宾的汽车之后,小慈突然问道。

  韩宾说道:“我到中国城第一天,就看到你了。但是,你放得下你的男朋友吗?”

  小慈说道:“我为程安牺牲得已经够多了。从今往后,我就和程安再也没有感情上的瓜葛。”

  韩宾咂了咂嘴说道:“黄大状都没办法,我也不一定能办到。”

  小慈说道:“现在已经不是张耀祖和程安之间的事了,而是我和张耀祖之间的事情。只要宾哥能帮我报仇,我就是你的人。”

  韩宾发动汽车,说道:“我尽力而为。”

  ……

  以大圈龙为首的大圈仔,经过几天的时间,适应了赤柱监狱的环境之后,又开始起来搞事了。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大圈仔。

  此时的香港社会里,对大陆新移民的排斥已经达到了相互敌视的程度,就算是普通香港人也会看到男性大陆新移民就当他是打家劫舍的大圈仔,看到女性大陆新移民就当她是站街的“北姑”。就连社团也都不喜欢吸收满口《语录》的大圈仔,宁愿用那些本地长毛仔。

  在监狱里,大陆囚犯永远是做着最脏最累的工作,例如挖土方、砸石头。

  鬼见愁正在监督以大陆犯人和刺头犯人挖土方。

  忽然,下雨了。

  鬼见愁命令暂时收工的时候,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一个犯人。

  “有人逃走了,快去找!”

  在鬼见愁的命令之下,十几个狱警拿着警棍开始沿着逃犯留下的脚印开始追捕。

  没有逃走的囚犯则在狱警的监督下,蹲在屋檐下避雨。

  就算是避雨,他们也是泾渭分明地分为大圈仔和桂枝仔两帮。

  闲极无聊的丧标对其他几个本地囚犯说道:“开赌了,开赌了。我们赌香烟,就赌那个大圈仔能够逃走几天。逃一天,一赔一;逃两天,一赔二;逃三天,一赔三;以此类推。最高纪录是七天。”

  盲蛇问道:“超过七天怎么算?”

  丧标说道:“那就一赔十好了。”

  一个相熟的狱警看到远处前去抓捕的囚车开过来了,对丧标说道:“别赌了,已经抓回来了。”

  丧标气恼地说道:“别这么快揭盅嘛!本来我可以通杀的。”

  丧标想了一下,说道:“还能赌,我们赌他是断手还是断脚!”

  这个捣乱的狱警又插嘴道:“断腿。”

  “靠,你有没有搞错?”丧标说道,“那就赌他断左脚,还是断右脚!”

  另一边的大圈仔不干了。

  一个四眼田鸡站起来,指着丧标说道:“你们还有没有一点人性?我们的同志在受苦,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开赌!”

  丧标也站起来说道:“你搞清楚点,把你们的同志打断腿的不是我们,是狱警啊!”

  蹲在那里的靓坤也说道:“是啊!坐监狱最重要的是自得其乐,否则的话日子更难过呀!”

  大圈龙站起来,指着靓坤说道:“靓坤,你少叽叽歪歪!你害我被抓,还害我弟弟被警察开枪打死。我迟早跟你算这笔账!”

  眼看避雨的囚犯快要打起来了,狱警连忙站在中间分开吵架的两帮人。

  “你们干什么?是不是想加刑?都蹲下!”

  囚车开到了囚犯们面前,车门打开,一个一条腿呈现出不自然扭曲的囚犯被扔了下来。

  大圈龙喊道:“阿伟,你怎么样?”

  阿伟没工夫理会大圈龙,只顾抱着自己的断腿哀嚎。

  “医院的,过来抬走!”

  钟天正和程安抬着担架,就像舞狮子一样来到断腿的囚犯身边。

  正准备往担架上抬人的时候,鬼见愁喝道:“先别抬走,让他好好淋淋雨,清醒清醒!”

  不能把伤者抬走,钟天正也得在雨里面淋着。

  钟天正悄悄用脚踢了伤者几下,小声说道:“装死!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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