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狼之图腾（二）
卸货的时候冷溪就混在众人之间，来来回回几趟，便也帮着其他人一块把这批罂粟全都送到了指定的交货地址。
那里像是提前就做好准备空置出来的一样，不过是一片四下无人且一览无余的空地，在幽幽夜色下，甚至连盏灯都舍不得点。
冷溪趁机暗暗观察了一圈，发现此处除了一个自称是负责和他们接头的中年男子之外，竟是再无他饶痕迹。
她也悄悄打量过这个接头人了，身形佝偻，行止迟钝缓慢，瘦得皮包骨头不，兜帽底下的脑袋上的头发也细细疏忽，两颊和眼窝深深凹陷，显得颧骨突出异常，活像一具活骷髅。
和曾经枢州呈报上来的文书中，关于吸食象谷烟过多的瘾君子的描写，全然一致。
更奇怪的是，全程他都没有主动向姚老二提起冷溪他们的事，就好像压根不知道一般。
眼看着货也卸得差不多了，姚老二趁那厮和韩春去点货的时候，悄悄摸过来向冷溪询问：“大人，您看眼下，是要立刻动手拿人么？”
“不忙。”冷溪耐着性子道，“你们把货卸完就让兄弟们都去船上等着，我一个人在这儿守着，等随我来的冉了，我们自有主张。”
姚老二殷勤地对她点头哈腰，“好嘞，那，那甚么…解药……”
冷溪看了他一眼，“这也不急，到时候你去我住的舱房里找就是。”
姚老二既无奈又害怕，只能乖觉地给她赔笑点头，连连应是。
*
等船上所有的货都卸完之后，韩春便领着兄弟们上了船，只冷溪一个人，临时折了个头，重新回到了卸货的地方，悄悄藏了起来，等着宋念过来。
谁曾想宋念还没等到，却让她在不久之后等来了几辆用来运货的宽大板车，这就要那些罂粟果实分批卸走了！
冷溪心下一急，已然是等不到宋念到来，正要跳出去的时候，却听身后终于传来了这一贯喜欢踩点的家伙的声音：“急甚么，先看看他们把货运哪儿呀。”
冷溪闻言唰一下回过头，瞪着他没好气地低吼：“你怎么这时候才来呀。”
“我这不是才把那些该送官的人送官了么？”宋念笑着声道，“你放心，我用你的牙牌把他们都给唬住了，想来明日就会把人给咱们送回华都的。”
冷溪惊问：“你甚么时候把我牙牌摸了去的？”
宋念笑得更欢了：“我的手艺你还不晓得，就是要我现在当着你的面解了你的肚兜出来，你都不会发觉。”
冷溪又羞又恼，连着捶了他几下：“不知羞的东西，这种话你都好意思出来！”
“好了好了不闹了，”宋念赶忙捉住她的手，指了指前面，“咱们还得赶紧跟上去呢。”
冷溪不解气地又拧了把他的耳朵：“你给我等着，回去我再找你算账。”
然后，他二人便静静等到那些从板车上下来的人将货全都装上去离开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
聚贤县隶属于枢州永安府下，是华阳湖畔众多码头中最大又最重要的一个，是以整座县城都因商而富，街道平整开阔的同时，衍生出来的巷子道，也就多了。
此时正值宵禁，这些饶车马竟敢在这个时候大摇大摆地在街上来往，一时之间，竟让冷溪猜不出究竟是这儿的衙门出了问题，还是总兵出了问题，更或者是都出了问题。
然而眼下并非纠结此事的时机，只当他们跟着这些运货的车马来到一个三岔口的时候，竟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此分了头，沿着三个不同的方向，朝着三个不同的路口分道扬镳了？！
冷溪和宋念当即面面相觑，“这还怎么追？！”
他们就只有两个人，不论再怎么选，势必会漏掉一个方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被他们漏掉的反而才是最正确最重要的呢？
霎时间，竟是教他二人有些头大了。
庆幸的也是此时此刻，冷溪的余光瞥见，先前那个负责街头的瘾君子并没有跟着他们任何一边的车马走，而是在这个岔口上下了车。
目送这所有车马走远之后，甫又转身朝着冷溪和宋念所在的方向埋头走了过来。
冷溪和宋念旋即又看着彼此，同时点了个头，就他了。
*
一个浑浑噩噩的瘾君子，想要跟踪他实在太过容易，更何况他居然还在拐进某个巷子之后，趁着再不会有人看见的时机，从怀里摸出一根烟杆和一包不知是甚么的东西，放肆大胆地享用了起来。
冷溪和宋念就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一边走，一边叼着烟杆子，欲仙欲死地哼哼唧唧。
走着走着，像是受到了甚么刺激一般，没得又骤然手舞足蹈起来，嘴上更是念念有词，活像是中了邪一般。
在狭窄幽暗的巷里，明明他二人已经近乎踩着他的脚跟走了，他却浑若不觉，依然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发痴发癫。
时而怪笑，时而吟哦。
越是到了癫狂的时候，他便越发着紧地去嘬他手里的烟杆子，最后甚至紧紧抱着那根又细又长的烟杆，毫无征兆地大哭大叫，狂跳狂跑起来，在夜深人静的之后，不管是听上去还是看起来，都格外渗人。
冷溪着实有些被吓到了，下意识地去挽住宋念的手臂，“这就是那玩意儿磕多了之后的样子么？”
宋念握了握她发凉的手，道：“寻常人就刚才他拿出来的那一点儿其实也没不该有那么大的反应，但看他这个样子，想来是他方才手里东西的罂粟含量比较纯。”
“比较纯？就是含量很高的意思么？”冷溪好奇地问。
“没错，你要知道那玩意儿要是一次性吃多了，发疯都不算甚么了，最可怕的是会……”谁想宋念的危言耸听还未完，他们便听见前方传来“砰”一声响动。
听上去十分古怪，就好像是甚么东西撞到了墙上一般。
他二人俱是愣了愣，然后又立马反应过来地冲了上去，却看见他们一直跟着的那个家伙，竟是一头撞死在了自己家的土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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