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真相大白
二人正在说着，全然没有看到郭芙脸色早变，强忍怒气，完颜萍看着疑惑，忽然醒悟，拍手道：“哎呀，你们两个，我师傅说宋人姑娘的亲事不能当人家面儿讲的，你们两个大男人絮絮叨叨的，难怪郭家妹子这样生气！”郭芙瞪她一眼，气得发抖，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跺着脚喊道：“胡说，你们胡说，你们都胡说！”耶律齐叹了口气，上前一步道：“两位武兄，完颜妹子，你们可能有些误会，杨过兄弟在重阳宫已经和龙姑娘成亲了，其时我与郭姑娘俱是见证，因此……”说着回看郭芙一眼，道：“因此郭姑娘婚事之谈该是子虚乌有，不知二位从何处听来的？”
二武听得一头雾水，郭芙仰头怒道：“还用从何处听来的吗？分明是他们两个四处宣扬的！”二武自然一脸无辜，武敦儒道：“芙妹，你借我们两个胆子，也不敢拿你四处编排啊。”完颜萍见状拦下郭芙道：“妹子，我看这事有些误会，杨大哥怎么会娶旁人呢？你们是不是吵架了？”郭芙泪雨珠似的落了下来，抽气道：“那不与此事相干，完颜姊姊，我只伤心，他两个有了心上人，便这样糟践编排我。”说着指着大小武道：“我的名声清白全没了，你们满意了罢？你们这样对我，于你们有甚么好处？反正我爹也不认我，你们也不把我放在眼里，好啊，咱们今日就说个清楚，若说不清楚，就剑上清楚！”言罢锵的一声拔出紫薇剑来。
二武对她那一掌尚有余悸，此时更是吓得退了两步，武敦儒忙道：“芙妹，我们当真不敢，我兄弟发誓，若是当真有异心，故意诬蔑芙妹名声，别说师父师母饶不了我们，就是我们自己也要天打雷劈，死在蒙古鞑子乱刀之下！”武修文也连忙起誓。
郭芙见他二人如此，眼中惊疑不定，完颜萍忙道：“那这话是从哪儿来的，你们可说个明白啊？”武修文道：“自然是杨大哥亲口说的，不然我们哪敢四处宣扬？”忽然“啪”的一声，原来郭芙听他说完，立时把手中火把一扔，一巴掌扇在小武脸上，众人惊得一呆，只听她呸了一声，瞪着眼睛道：“你自己胡说八道，还要诬赖旁人？如此卑鄙无耻，难道也是我爹爹教的？”原来郭芙信了杨过的话，以为他们三人确是串通好的，因此小武全赖在杨过身上，分外不平，一时激动，就打了他一巴掌。
武修文未料郭芙当真出手，顿感大失颜面，完颜萍也是一惊，她不曾想郭芙如此厉害，对师兄说打就打。武修文见完颜萍呆呆瞧着，不发一语，心中寒意暗生：“芙妹认我是卑鄙小人，完颜姑娘定也信了，就算不信，我给师妹这样打，今后如何抬得起头来做人？”他向来冲动，不似其兄沉稳，念此忽然咬牙道：“哥，以后就劳你照顾老父了。”言罢双目看着完颜萍，横剑就往颈上抹去。
武敦儒惊喊：“弟弟！”完颜萍见状也是惊叫一声，郭芙立时呆住，她性子急躁，素来莽撞，说起来自小到大，二武没少挨她的打，可从未想过武修文会为了一巴掌轻生。正危急之际，武修文忽觉一股大力在右腕上一挡，手腕翻过，长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一抬头便见耶律齐俊颜怒目，正肃然看着他。
原来耶律齐见郭芙出手打了小武，也是一惊，自他们相识以来，郭芙虽然刁蛮，却尊长爱幼，守礼有序，不失可爱。却未料她为了杨过如此动怒，他的性子自来波澜不惊，此时也不知为何，怒意顿生，竟不可遏制。
武修文只听耶律齐正色道：“小武兄，咱们男子汉大丈夫虽说不畏生死，可当该死得其所，你想想你尚有老父赡养相救，另有师父师母要孝敬回报，怎可因半点儿挫折就自裁？你如此不顾大局，如何对得起他们？”武修文闻言低头，喏喏不敢言语，武敦儒拉过他气道：“弟弟，你怎么回事？咱们说好一起跟爹去报仇，你把担子都扔给我算甚么？打便打了，你挨得打少么？倘或芙妹打你一巴掌你便寻一次死，那便有一百条命你也活不到现在了！”
杨过从头听到尾，暗自想道：“小武毕竟未对芙妹死心，不然芙妹不过打他一巴掌，何用这般伤心？”又突生懊悔：“总是我不该瞒了芙妹，又骗了二武，弄得他们这样误会，芙妹好生伤心。待我出去了，好好跟芙妹解释清楚罢了，顶多我替大小武多挨几巴掌也就是了。”他料想有耶律齐在旁，小武再犯浑也决计死不了，自是不需担心。听见郭芙为了自己打小武，心中更是好不得意，暗道：“凭你们兄弟怎么说，芙妹心中总是更信我。”
又听完颜萍的声音道：“武公子，你莫要如此，你想想，倘若你死了，大武公子作为兄弟固然伤心，我们身为朋友自是难过，可郭家妹子可就太可怜啦，人人皆知你因她而死，你不是叫她内疚一生么？内疚一生也罢了，可再怎么内疚也换不回你的性命啊！”
武修文闻言已是泪满眼眶，抹了把泪道：“我，我算甚么大丈夫，我哪里配活在世上？”众人见他如此，也不知如何安慰。
耶律齐忽道：“郭姑娘，你不应给武兄道歉么？”郭芙一愣，皱眉叫道：“甚么？要我道歉？”耶律齐面无表情，声音却沉稳有力，说道：“正是。”
杨过听到此处顿时哑然失笑，险些笑出声来，小龙女疑惑地看着他，杨过连忙闭嘴，脸上却尽是笑意。心中暗道：“耶律兄啊耶律兄，早说你摆不平这大小姐了，竟然异想天开，叫她道歉？也不知武修文受得起受不起？”
果然听郭芙嚷道：“我又没错，为甚么要道歉？”武修文被救了下来，先听耶律齐一通教训，而后兄长与完颜萍又反复安慰，气愤之心也淡了下来，又见耶律齐为自己讨公道，心中感激，竟淡了对他的嫉妒之心，暗道：“耶律大哥是真君子大丈夫，我从前是昏了头了，他跟杨大哥，又是我能比的？完颜姑娘喜欢他，自然比我强上百倍了。”遂不忍他再为自己跟郭芙争执，忙道：“耶律大哥，是我自个儿糊涂，多谢你救我，算了罢。”
耶律齐头也不回，沉声道：“不能算了。”又对郭芙道：“郭姑娘，武兄是你师兄，便是你长辈，你如此对待长辈，也是你父母所教么？”郭芙又是一呆，她从小到大，除了郭靖之外，谁敢来如此一本正经的教训她？就是杨过也不过是冷言冷语，何曾如此疾言厉色？更何况，此事原本就是大小武有错在先，她不过略施薄惩罢了，念此不由瞪眼怒道；“耶律齐，你是不是中邪了？你凭什么教训我？”她一怒之下，手里的剑微微抖颤。
完颜萍见状连忙挡在中间，劝耶律齐道：“耶律大哥，你消消气，这事大约误会重重，咱们先找到杨大哥，弄个清楚才好，你别……别激怒郭姑娘，怪吓人的。”耶律齐怒火已起，岂听她劝？当下便瞪着她道：“怎么？难道她也要砍我的手臂不成？”
他一言既出，众人登时不语。众人相识以来，耶律齐一直温文尔雅，何曾如此动过真怒？何况任谁都知道杨过断臂是郭芙心中之结，哪敢当面再提？耶律齐当下也自悔失言，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竟一时气愤，胡言乱语起来，暗思：“我妄称甚么大度谦然，原来心中已是这样嫉妒杨过，定要在她心里跟他争个高下不成？”他默然盯着郭芙那对剪水双瞳，里面微微闪过泪光，心中揪得生疼，他不知郭芙会说些甚么，又怕她甚么也不说，更怕她冷言冷语，从此再不跟自己说半句话。
她说得对，他又凭什么教训她呢？他如今落魄江湖，哪里还是昔日意气风发的相府二公子？而她确是武林名宿，千金小姐，更何况，她心中还有心心念念之人。想此心中微微自嘲，朝郭芙拱手一礼，淡淡道：“对不住，郭姑娘，你放心，在下再不多管闲事了。”
郭芙见状一怔，她方才给他一吓，早已呆了。自忖自己该是打不过耶律齐的，若是他逞强欺负自己该怎么好？又想：“郭芙你个糊涂虫，耶律大哥又不是杨过，怎么会随便欺负人？”提起杨过，心中蓦地想起在剑冢山初找到他时，他昏迷不醒颓废虚弱之状，暗思：“若我当日能与他好好说话，将事情解释清楚，而非剑拔弩张，我二人今日又何至于此？”她不曾想过她与杨过的性子，杨过又怎会像耶律齐般跟她行礼认输呢？她想起杨过，心中难过，不由担心他身在何处？争强好胜之心也淡了，剑尖慢慢垂了下来，瞅了耶律齐一眼，竟不怪他斥责自己，反觉他正义凛然，便朝武修文走了两步，低声道；“对不住。”众人又是一呆。
武修文大讶：“芙妹？”武敦儒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只听郭芙忽而抬头大声道：“我说小武哥哥，我性子急躁，方才对不住了，还……还疼么？”武修文忙摆着手道：“不不，不疼了。”武敦儒见状忽而笑道：“还是耶律大哥有法子，我平生还是头一遭见芙妹认错呢！”耶律齐一呆，如释重负，低头一笑，道：“郭姑娘，我……”
郭芙自己也笑了笑，不敢再瞧耶律齐，只对着武敦儒嗔道：“我有那么蛮不讲理么？你要讲得像耶律大哥这样有道理，我也听啊！”接着又拉过武修文道；“小武哥哥，你方才是故意吓我的对不对？”
武修文看看众人，知道师妹在给自己台阶下，他方才也委实太过鲁莽了些，不免让众人笑话，忙撇嘴道；“是……是啊，你以后再这样，瞧我告不告诉人去？”郭芙瞪了他一眼，做了个鬼脸，道：“谁让你说杨过，幸而是我，不过一掌罢了，要是给他听见你在背后嚼舌根，他还不把你的舌头拉出来！”大家闻言一笑，一场争执眼见便消弭于无形，武敦儒笑道：“芙妹，你就这样偏心杨大哥，那也由你，可你当真误会弟弟了，我们兄弟从小到大甚么时候骗过你，也不敢骗你。”
郭芙脸上尚带笑意，忽听此言，如受雷击，惊得倒退两步，眼中惊疑不定，哑着嗓子问道：“你说甚么，再说一次？”武敦儒不明所以，忙道：“我说，我们没骗你，此事当真是杨大哥说的，就如完颜姑娘所言，你跟杨大哥是否有甚么误会？他怎会娶旁人呢？我看，定是你又发小姐脾气，把杨大哥气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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