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空城

　　部曲正在往下。

　　诺拉走进通道里却没有看到楼梯，短短的通道后面是厚实的墙壁。她不死心地砸下斧头，斧刃陷进石壁里动弹不得。

　　其后没有空洞也不是障眼法。

　　她转身看着变回人形的魔物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楼梯一段段周而复转，相似的场景让人分不清时间流逝。

　　布莱恩还是没有苏醒的意思，像是跌入最深沉的噩梦，无法挣脱。部曲拎着他往下奔走，略微开始气喘。她本不用这么着急，可心里的催促感做不得假，而且也担心等到饥饿虚弱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

　　尽管体力开始下降，部曲的左手却没有力乏的感觉。她从没有如此明显的感觉到左手与身体的生疏感，就像是另一个生物寄生在身体里。

　　不过现在，还是利大于弊。她不可能放弃布莱恩，不仅是因为人类本身的道德束缚，还因为诺拉。

　　她想着她，她也想着她。

　　在诺拉的催促下，魔物不情愿地摊开一大片趴到墙壁上，滋滋滋的腐蚀声不绝于耳。它不禁开始后悔刚才殷勤太过，这次之后估计要修养大半个月才能补齐库存。

　　魔物卖力的腐蚀墙壁，站着的诺拉显得无所事事。她看着魔物，想着给它取一个名字，想了想，说：

　　“以后你就叫1号。”

　　其实她不用说出口，只凭心意就可以传达。可诺拉还是觉得言语要说出口才会有力量，此时她看着1号都有些顺眼。

　　尽管附着在岩壁上的1号谈不上可爱，偶尔升起的透明泡泡更显得诡异。

　　1号谈不上多开心，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个没品位的名字。它还要尽力装出愉悦的情绪，不然难免被她看出破绽。反正人类最多也就几十年寿命，等短命的她死去，它就又能恢复自由身。

　　比起心里的消极情绪，1号的动作很快，墙面开始肉眼可见的消减。它要尽快完成任务，不然引起街上游荡的另一个倒霉蛋注意可不太好。

　　如果那个倒霉蛋进来打输了，对它现在的处境没什么帮助，动静大的话更增加了暴露的风险。

　　如果倒霉蛋打赢了，处境只会更加糟糕。它臣服于人类的糗事会弄得满城皆知，失去自由也就是几十年，而名声可要伴随它一生。

　　想到这里，1号更加卖力了。墙壁少说也腐蚀了四五米，诺拉还是没有看到楼梯。但她不会放弃，诺拉总是不会轻言放弃。

　　她性格里潜藏执拗，有一股疯狂潜质。诺拉没有叫停，让1号继续腐蚀。

　　楼道里，部曲一直在奔走，周边场景单调重复像是永远没有尽头。墙壁，楼梯，长久没有变化，给她一种一直在原地踏步的错觉。

　　但部曲知道她一直在前进，因为她还没有看到塌陷处。下方的风景确实不同，她似乎选择了正确的道路。

　　气喘吁吁。

　　部曲停下步伐并不是因为疲累，而是她看见了一块平地，接在楼道的尽头。看到变化后她反而变得异常冷静，不愿轻易冒险踏足。

　　她放下布莱恩，开始深呼吸恢复体力。

　　不敢坐下，怕坐下后会让身体懈怠。奔跑过后直接坐下并不是最好的选择，缓慢走动更为明智。

　　于是她开始绕圈缓慢走动，等待身体平复。

　　后面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情，首先恢复体力是最明智的结果。无论是战斗还是突发意外，身体才是她最可靠的工具。部曲发现她的性格发生了细微变化，是好是坏？

　　不知道。

　　等到身体有了充足体力，部曲看着楼梯上和还未苏醒的布莱恩，心里清楚他不可能是普通的昏迷。

　　布莱恩的昏迷并不简单，但这不是她要处理的优先选项。部曲决定把他留在楼梯上，不仅是为了减负。

　　担心安全是其一。如果接下来要经历战斗，左手拎着布莱恩不光是累赘，还会制约她最强的攻击手段。

　　总不能把布莱恩扔出去当暗器使用。

　　其二是为了当道标。

　　如果下一段路程也是重复的场景，部曲可以利用布莱恩确定是循环还是单纯的场景反复。她之前的测试证明这里应该不能复制活物。

　　走下楼梯踏足平地上，部曲紧绷神经以应对各种意外。

　　意外的平静。

　　她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却没有遇上任何敌人。简单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部曲就看见一扇门。

　　生锈铁门，没有锁。

　　应该是出口。

　　越是走近，部曲越是紧张。太过平静反而让她更加警惕，无论是谁造成这种困局，绝不可能毫无理由只是开个玩笑，必然有着什么目的。

　　多半不是好意。

　　如果是好意绝不会如此突兀出现，很容易惹人敌意。

　　恶意，从不会平静。

　　部曲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迅速向后跳走，左手握拳蓄势待发。

　　没有袭击。

　　门外面是空旷小巷。

　　明亮月光下，部曲看见小巷里污水横流，还有几只死不瞑目的老鼠尸体，说不出的恶心。

　　门外没有半点声音，白日里的喧嚣远去，只剩下宁静。部曲看到月光一点点渗进门里，照到她脚边。

　　她确实感觉很久没有见过月亮了。

　　部曲不自觉地走到门边向外踏出一步，然后迅速惊醒。她已经万分注意却还是不知不觉间差点迷失，竟然想踏进不知底细的地方，实在是太过不明智。

　　有些后怕的部曲收回脚，抬手就要将门关上，突然感觉身后有一股巨大推力，把她推到门外。

　　悄无声息。

　　没有半点反抗之力，部曲已经踉跄站到小巷中。她立刻转身想要看清身后是什么东西，只看见门已经紧闭。打开门，后面没有通道，只有砖石土墙。

　　这阻拦不了部曲，她举起左拳砸下，一片烟尘升起。砖土碎落之后没有如部曲希望那般出现通道，只有一间杂物室。

　　摆放着拖把木桶之类的杂物，像是无声嘲笑。部曲没有失望失落，她此时异常冷静。

　　夜晚的城市有一种独特的美丽，可此时的部曲没有半点心思欣赏。

　　小巷莫名的熟悉。

　　部曲走出小巷远远看见广场里巨大的科诺雕像，确认这里是科诺市。既然如此，她总要去格林家看一趟。

　　即使知道前方只有陷阱，部曲总要去看一眼。

　　猎人擅长布置陷阱，而且永远不会在没有踏进陷阱的猎物面前出现。

　　猎物还是猎人？

　　部曲露出笑容，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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