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偏执
“所以，你回来干什么?”
躺在床上的尼克睡眼朦胧，他眯着眼睛看向拉开门走进的部曲，心里不禁开始后悔刚才为了偷懒而没有去好好锁门，平白被搅和了一场美梦。部曲走进后没有坐在椅子上，倚在墙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尼克，想要看清楚隐藏在他假笑面具后的真正面目。
“你有绳子吗，或者类似的东西。”部曲试探地问道，他总有种尼克这里什么东西都会有的奇怪感觉。
“有吧，你找找。”尼克躺在床上，手指着放在墙边的箱子。他实在是不想站起来，闭上眼睛努力要继续睡，希望能续上刚做的好梦。他还不想要轻易放弃。
木箱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部曲在一堆瓶瓶罐罐中翻找几遍才拿出一根用得上的绳子，还有木桩和锤子。不知道尼克想些什么才会放这些东西到箱子里，它们质量都相当好，看着也很新，没用过几次。
“你要跟我来吗？”
将东西都拿好，部曲临出门前转过身问还躺在床上的尼克。尼克最后还是没有睡着，离那个美好的梦境远去了，睁开眼看着天花板。虽然没有睡着，他还是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笑着说：“为什么呢？”
“我只是个观众。”
“那我呢？”部曲问。他想起火车爆炸的时候被尼克叫住的情形，又想起被朱迪摁倒在地的情形。想起这些，部曲胳膊又开始隐隐作痛。人类记忆真是神奇，明明不过认识几天的事情，却在脑海里发酵，变得像已经认识了许多年一样，莫名变得熟络，不想要舍弃离去。
“嘛嘛，意外，”尼克躺在床上又闭上了眼睛，笑得很诚恳，“只是意外。”
部曲没有失望。这本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早已经作好独自解决这件事情的准备，只是行动不自觉地开始迟疑，嘴上漫不经心说出能拖延片刻的话语。
“痛痛痛……”
推开的铁门正好撞上门前的朱迪，她左手拿着食盒，右手捂着额头喊痛。部曲看见她默然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闭着眼睛的朱迪开口说：“我带了盒饭过来，”她睁开眼睛看到了正要出门的部曲，声音逐渐低微，“要吃吗？”
“好。”部曲轻声回答。看着眼前的女孩，他的决心如照见阳光的冰雪般消融。
“当然要吃！”
尼克惊喜地从床上跳起来，拉着朱迪就进了屋子里，把她摁到椅子上坐好。部曲沉默着走到墙边，尼克坐回床上显得迫不及待。朱迪把食盒分成了三份，她虽然已经在家里吃过一顿饭，却感觉并不怎么饱腹，所以也给自己带了一份。
部曲接过盒饭沉默着。他刚才也感觉到饿了，被心事压着连饥饿都没有察觉到。他打开盒饭，里面饭菜精致而丰盛，冒着热腾腾的香气。吃着盒饭，部曲却尝不出美味，坐在床上的尼克倒是大呼小叫的，每吃一口都要惊叹太过好吃。
尼克一整天都是笑嘻嘻的模样，部曲还未见过他有不开心的样子。朱迪很快就吃完了盒饭，看着站在墙边还没吃完盒饭的部曲，问：“你没事吗？”
“没事，怎么了？”部曲放下盒饭问道。
“没，没什么。”朱迪低下头说：“总觉得你很伤心。”
这几天朱迪也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她变得更加强壮，对别人的情绪也变得极为敏感，也对部曲的情况变得更加在意。
都有点不像是她自己了。
莫名心意流荡着，朱迪感觉自己心脏跳得很快，脸上开始发烫，就像是在发烧一样。但又与发烧不同，她的意识很清醒。
朱迪一时分不清这种感觉是不是因为心情产生的错觉。
部曲发现朱迪有点不对劲，走上前抓住她的手。朱迪的手很烫，滚烫，就像要烧起来一样。他抬头看向尼克，尼克开心地吃着盒饭，没有抬头的意思。部曲读出了尼克的潜台词，拉着朱迪走出门。他的身后，尼克已经吃完了盒饭，不知道是笑声还是说话，部曲听到了两个字：
“科科。”
一座城市与一个人，究竟是哪边更加重要。
已经接近傍晚，街上没有什么行人。朱迪被部曲拉着走在路上，感觉脸上身上都烫得厉害，她尝试几次要拉出手，却觉得身体发软没了力气。这情况让她心里发慌，紧张得只能被部曲拉着走。
部曲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少女的小心思，他还在犹豫要作哪项抉择。
科科。
听到尼克声音的瞬间，部曲就理解到尼克认识科罗娜，还有他隐藏在话语下面的方法，一个残忍的办法。
唯一的办法。
一座城市与一个人，究竟是哪边更加重要。
部曲已经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遍，却还是分辨不清该选哪一边。他想要让她给自己来一枪，让“银白”来作决定，却又在迟疑。或许这种犹豫本身就说明了他内心的选择，部曲知道“银白”会如何做，正如他自己知道哪边才会是正确的选择。
可是人类啊，从来就不是理智的生物。
因为感情，因为自私，因为恐惧，因为贪婪。
因为……是人。
科科，科罗娜·科诺。
部曲还记得小时候初次见到的她，那时化名为“科科”的她身体柔弱，因为笨拙的举动也惹了许多笑话。可当长大后，部曲再见到她时，科罗娜健壮的体魄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部曲在图书馆里见过这种资料，知道是因为科罗娜的血脉觉醒了。
那夜，巨大的刺激提前觉醒了她的血脉。
科诺的血脉，也就是龙的血脉在科罗娜体内觉醒，给了她超越常人的身体，与黑色火焰。这并非是不可复制的奇迹，只要借着科诺创造的仪式，只要有龙的血肉，部曲就能将它与人类结合到一起，再现血脉的力量。
可是，这并非全是好事。融合之后，如果意志不够坚定，人类的部分会逐渐消失，或是转化为全新的魔物，或者让龙在其躯体内重生。科诺因此限制他的后代只会在成年之后觉醒血脉，并让他们在幼年体弱多病磨练意志。
即使如此，科诺家族从来人丁不旺，很多人都会死去——被其他人杀死。因为他们的意志不够坚定，会成为孵化魔物的温床。
一座城市与一个人，究竟是哪边更加重要。
或许只有时间，漫长的时间过后，部曲才会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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