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伤口
“皇上，臣妾……”宇文姌端着一碟点心，兴冲冲进了屋子，看到屋子里的两人，愣在了门口，后面的话就没有说出来。
苏瑾瑶伸手拭了拭湿润的眼角，起身笑笑道：“姌妹妹来了，兄长有你照顾，我先去看看越凌尘。”
宇文姌福了福，起身递上了手上的点心，“七嫂，我做了点心，不如一起品尝吧？”
苏瑾瑶看了一眼碟子里的点心，很是精致，想来这是她对程华胥的一番心意，自然不好打搅，回绝了她的好意，“多谢姌妹妹，你的心意，兄长定不会辜负，我先走了。”
宇文姌看苏瑾瑶走远了，收回目光，笑着走向程华胥，“皇上，您不是说想吃点心么？臣妾试着做了一些，您赏个脸，尝一块？”说着，拿起一块儿递到了程华胥嘴边。
程华胥顺从的吃了下去，她再要递过来，他已然没了胃口，却不忍拂她的面子，只温和说道：“且放着吧！待我小睡儿一会儿，醒来再吃。”
宇文姌讪讪的收回了手，“那也好，臣妾服侍您睡下。”
汴京
苏无双收到宇文灏的批复，着人把折子连同批复一起让人送到了丞相府，这些事情，他只把一把关，最后还是由丞相和宇文灏一起定夺。
坐上轿辇去了太医院，黄客却在收拾东西，见到苏无双过来，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口中说道：“我接到了师傅的书信，大周即将攻进九瀛，要我前去帮衬一二，我今日午后就启程了。”
苏无双的火气没来由的涌了上来，一手夺过他的包袱，气哼哼的扔在了地上，“要去你不会提前告诉我？午后启程，这会子才说，你是存心的。”
黄客直起腰身，看小孩子一样看着苏无双，语气里满是宠溺，“你不要闹，提前告诉你，就是怕你会拦着，你闹起来没完没了。”
苏无双闻言却心中一喜，笑着蹭到他跟前，手不安分的在他身上磨蹭，“这么说，如果我没完没了的闹，你就会为我留下？”
黄客止住他一双不老实的手，把他摁在一旁的座椅上，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不会，就算你闹得天塌下来，我也一样会走。”
苏无双眼中氤氲出水气，咬了咬牙，“果然是，你才是最狠心的那个，我算什么？什么都没有你的胸怀天下重要，你走，尽管走。”
黄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头垂下去，努力想了很久，声音低低的道：“无双，我不想耽误你，我迟早要离开的，若可以，你便顺应了皇上的旨意，结一门好亲事，为苏家开枝散叶，这才是正经事。”
苏无双怒不可遏，伸手把黄客推倒在椅子上，愤怒让他俊俏的脸都变了形，“黄客，你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你觉得我还有可能跟别人成亲生子吗？你若做得到，我可以成全你，就此别过，后会无期。”一脚踹开屋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黄客双愣了许久，低头用手捂在脸上，发出一阵阵闷嚎。
黄客到达凌州，已经是十日后的事情，宇文灏和慕容冲的仗都打了两场，大周不进不退，南越依然固守九瀛，宇文灏此刻才知晓，攻下九瀛，并非想的那样容易，还需要改变策略。
两场战事下来，又有不少将士受伤，黄客带着随军的医令忙着医治，每日里从白天忙到深夜，一刻也不得闲。
这日午后，苏瑾瑶和墨玉带着研磨好的药粉来到了黄客的营帐，自从开始攻打九瀛，苏瑾瑶索性跟着宇文灏随军住在了营帐里，距离程华胥修养的府邸不过十几里的路程，她隔几日回去一次，倒也顾得过来。
黄客给最后一个人包扎好伤口，终于能喘一口气，回身倒了杯水，就看到苏瑾瑶笑盈盈的走了进来，赶忙放下手里的杯子，迎了过去。
“师妹，你怎么过来了？”黄客笑着道，顺手接过了她带来的药粉，仔细的搁在了桌子上。
苏瑾瑶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指了指倒好水的杯子，说道：“你先喝口水润一润嗓子，我找你有许多话说。”
黄客端起杯子，“咕咚咕咚”把水喝了个干净，放下杯子说道：“师妹想必要问我汴京的事情吧？苏伯父他们很好，青儿他们也都很好，左右在宫里，又有无双时不时的照料，还有皇后在宫里，一切都很妥当。”
苏瑾瑶听他说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提起苏无双，就问道：“我哥哥呢？怎不见你提起他？”
黄客的笑脸一点点沉下去，语气也不自然起来，“他在闹脾气，也是我不好，劝他娶妻生子，他怕是不会原谅我了。”
苏瑾瑶笑着安抚他，“你放心，我是最了解我这个哥哥的，要不了多久，他的气也就消了，到时候定要缠着你不放了。”
黄客目光陡然亮起，声音不自觉的拔高了，“真的？他真的不会生我的气么？”
苏瑾瑶点点头，“当然是真的，我又没有必要哄你。”
黄客听她语气，似乎是接受了他和无双的事，猛地抬头看向她，又是疑惑，又是惊喜，“这么说，师妹你，不介意无双和我……”
苏瑾瑶很想说，我介意有用么？又觉得这话有些重，左右她这个做妹妹的是阻止不了这两个哥哥，索性由着他们去，就道：“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自然希望你们好，不过，前路并不好走，你们可莫要辜负了彼此。”
黄客得了这话，比得到什么奖赏都要高兴，一把握住苏瑾瑶的手，连连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待无双的，他性子散漫不受拘束，我会好好看护他。”
苏瑾瑶狐疑的看向黄客，听他这语气，莫非他是上面的？这话自然不敢问出来，不过想到苏无双平日里的表现，倒也无可厚非，见黄客还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己，她赶紧甩了甩头，掩饰着尴尬道：“师兄的为人我自然放心。”
又觉得这话像是在为出嫁的女儿托付终身似的，自己就成了那个操心的父母，顿时又觉得头大，补了一句，“你们都是兄长，我这个做妹妹的除了支持，自然没别的话可说。”
两人正说着话，营帐的帘子一掀，斛律明恒一手攥着胳膊走了进来，看到苏瑾瑶也在，明显愣了一下，“怎么，你也在？”言下之意是，你也受了伤？
苏瑾瑶抬了抬两只胳膊，笑笑道：“我找师兄说几句话，好歹我也是学过医术的，真有伤，也不至于劳动我师兄。”
说过这话，又觉得不吉利，眼下正是战时，这岂不是诅咒自己，暗暗吐了吐舌，驱走这种不快的情绪。
斛律明恒捂着胳膊的手松开了，把胳膊上的伤口晾给她看，毫不客气的道：“那赶巧了，几日前受的一点小伤，却迟迟不好，就劳动你顺道给我瞧瞧。”
黄客本想接手给他看，不巧营帐外有人喊他，他只好把斛律明恒推给苏瑾瑶，拿起药箱出去了。
斛律明恒的胳膊还在伸着，看苏瑾瑶还在犹豫，瞪大了眼睛道：“不会因为上次的事情，你还在生气，所以不想管我吧？”
苏瑾瑶给他一记眼刀，扯着他的衣袖把他摁在榻上坐下，不高兴的道：“哪里就那样小气了，我只怕我医术不高明，治不好你的伤。”
话虽如此说，手上动作不停，解开他的衣袖，又解开胡乱缠绕的绷带，露出了里头的伤口，伤口很大一块，因为没有好好医治，大冬天的竟然流出了脓水。
苏瑾瑶暗暗摇头，这人真够心大的，一边拿纱布沾了药水给他擦拭伤口周围，一边蹙眉说道：“这么深的伤口，你怎么能胡乱包了一下就应付了事呢？若再不好好包扎，你这胳膊怕是要废了。”
斛律明恒很是怀疑，“有那么严重？你不是在诓我吧？我之前得了一场大病，巫师都觉得我活不过来了，可我还是挺了过来，这点子小伤还至于废掉我的胳膊？哎，你轻点儿！”
斛律明恒闷哼一声，伸手攥住了苏瑾瑶的胳膊，苏瑾瑶这才发觉自己手上的力道太重了，纱布都摁进了他的伤口里，亏他还能忍住不嚷嚷，急忙放松了力道。
方才听到他说他大病了一场，她无端端就想到了傅清霖大病死而复生的事，不知不觉就出了神，又取了一块纱布，轻轻擦拭伤口，装作漫不经心的口吻，引着他往下说，“你看上去身子很强壮，怎会无端端生病呢？多久前的事情？”
斛律明恒不疑有他，想了想，说道：“也就一年前吧！皇上平复戚家的时候，有一天，我从马上摔下来，然后就不省人事，巫师说我得了离魂症，我父皇一向信奉这个，加上我迟迟昏迷不醒，就让巫师想尽法子医治，不想那巫师误打误撞，果然医好了我。”
苏瑾瑶听到这里，心绪越发不能平静，强装着镇定，给他包扎好伤口，最后用纱布缠绕着打了个蝴蝶结，接着问道：“那巫师给你用了什么药？你好了以后有没有发现自己有不对的地方？”
斛律明恒听到这句，心里起了警觉，皱了皱眉，看着她不满的道：“你不会又怀疑我吧？跟我聊天都是为了打探？”
苏瑾瑶看他发觉自己的意图，却并未恼怒，也不好意思再追问，左右心里的疑惑已经解了，收拾好换下来的纱布，坐下说道：“你多虑了，我不过随口问问。你的伤口这些日子不要碰水，每三日换一次药，不要忘了。”
斛律明恒打量着胳膊上的蝴蝶结，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好像在哪里见过，目光落到她的肩头，手不自禁的握在她曾经受过伤的地方，一句话脱口而出，“你肩头的伤，有没有留下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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