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突随
眼瞅着这一道明黄色的圣旨在自己的手里铺开，萧涛武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朝臣纷纷散去，心里突然涌上了一个主意，便兴奋地将自己的圣旨卷了起来回去跟江淮商议。
江淮如今待在这府里一心一意的等待外面传来的消息，日常倒也不会出头，只是自顾自抬着头平稳沉静的看着外界的日起日落。
所有的计划都需要时间来验证最后的结果，江淮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格外谨慎，如今所作所为倒更加稳固了起来，就像是一面深深的湖水。
萧涛武将自己手里的圣旨带着，兴冲冲地迈进了属于他的院子里：“本太子有一个极好的主意，可以彻底除掉老四。”
江淮平稳地给这位太子殿下递上了一杯茶水，谁知对方冲他摇了摇手：“如今本太子已经得到了父皇的差事，让我来奉旨修建极乐神宫，这可不是什么最好的差事，肯定是要劳民伤财一番，值不得，有多少大臣要来戳本太子的脊梁骨。”
“若是放任着那些朝臣在本太子的面前吵闹，想来我自己也会气出一个好歹，不如直接将老四调出去，他若是死在了异国他乡，那些老不死的朝臣恐怕就没有办法再拥护这位贤王。”
萧涛武一边，一边把自己手里的圣旨扔了过去，示意江淮可以看这圣旨上写的旨意：“老七不是已经平定了这方暴乱吗，就算是要练兵，也是一日不能完成的事情。”
“本太子想趁着这个机会，将老四直接调到突随去，再提前安排好当地的杀手，到那个时候他没有了人可以庇护，我就不信他还能再有如此冲般的好运气。”
他一边，一边得意地抬起了下巴，想象着自己已经将自己最得意的对手给杀得一干二净，心里忍不住坦然又快乐。
江淮在一旁低着头，将自己心里的算盘全部清理了一遍：“太子殿下这样想也是一个极好的主意，把他们两个人分开各自击败，的确比现在这样出手更加容易一些，只是不知道我们要用什么样的名义才可以让四皇子离开呢？”
萧涛武这才泛起了一丝忧愁，转了转眼珠，考虑了一下，一时也想不到什么绝好的办法。
江淮立刻跪在地上让他请命：“如果殿下放心的话，可以将这件事情交由奴来做，奴一定尽心尽力，绝对让四皇子有来无回。”
萧涛武将他从地上扶起来，眼睛里带着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决绝感：“只有杀了老四，这个太子的位置才能够坐得稳稳的，这一次本皇子原本就想让你亲自出马，只有你本太子才是最信得过的，你放心，本太子会给你挑出手下养的最好的一批暗卫”。
“有了这批暗卫相助，你肯定可以手到擒来。”
萧涛武抬了抬头，仿佛想到了什么：“本太子记得早在突随埋下了自己的眼线，那些眼线不太中用许多的信息都传不出来，如今我将他们全部交付于你，让他们来配合你行动。”
江淮立刻跪在地上，冲着萧涛武表明自己的决心。
萧涛武点点头，看着明黄的圣旨，就像是想到了什么让他忌惮的东西，刻意压低了声音，这才慢慢的道：“父皇把这个圣旨交给本皇子的时候，还让人将老三的尸体迁入了皇家陵园”。
“他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如今恐怕是后悔自己当初如此鲁莽的将这个孩子杀掉，所以想做一些补偿吧。”
“若是补偿过后，心里依旧得不到安慰，我这个父皇又会做什么呢？”
江淮听他这样担忧，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放低了自己的声音，慢慢地安慰到：“太子殿下为什么要跟一个已经死去的皇子相争呢？如今三皇子的罪名一辈子都是揭不开的，就算陛下心存怜悯，也不过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对自己不争气的孩子有一些惆怅罢了。”
“更何况，三皇子如今身负罪名，人也早就已经离开了这尘世间，太子殿下如今需要的是如何全心贯注的对付四皇子。”
萧涛武听到他的安慰，原本有些膈应的心事就像是冰雪遇到了阳光一般，悄悄地融化了许多，他露出一方平原，连带着自己的心里已经好了许多，转而又爽朗地笑了两声：“也对，老三如今已经骨头都化了土，父皇就是对他有再多的留恋，也无法将他复生。”
“他根本就影响不了本太子的位置，如今也只有老四才能影响本太子。”
萧涛武潇潇洒洒地站起身，身上暗红色的蟒袍就像是一团朝起的太阳，一条极为俊逸的神龙被刺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从他的身体里盘旋而出，在这无边无际的苍穹之间，呼啸着要跑遍每一寸大地。
江淮看着自家主子如此志得意满的样子，颇为兴奋的点零头，更加坚定了想要办好差事的意愿。
这个下本来就应该是皇家的，如今自己忠心的是当朝的太子，更是未来的子。
无论按哪一个角度来算，他才应该是这东盛的继承人。
江淮的心里想着，忍不住开始想象着自家主子黄袍加身的画面，那应该是皇后生前最想看到的模样吧。
俗语都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但是这句话在皇家之中，确实再正常不过了，为了皇位，为了权势，必须走上一条互相杀伐的道路。
还好自己过去的主人从前最为宠爱的就是这个大儿子，更是在临死之际，心心念念着这个儿子才闭上眼睛，江淮心里想着，就算自己从前的主子还活在世上，也会扶持大皇子成为下一任的皇帝。
萧涛武将自己手下最为得力的救护全部支配了出去，又把自己早年间安插在突随的眼线全部交付给江淮。
江淮握住手心里的玉佩，又向着这许多的暗卫看了看，一个个武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肌肉里都蓬勃着力量，转过头又看着他们胸口处的伤疤，促起了眉头。
这些暗卫都是萧涛武私自养在府中的，但每一处都有每一处独特的标识，从前是为了分辨这些力量，如今看起来倒是格外的扎眼。
江淮伸手摸了摸那胸襟上一块精致的烫伤，犹豫再三，这才张口道：“还是设法将这些全部洗去吧。”
这些烫伤各个都是独自的形庄，又用细针施以各色的油彩，看起来就像是诡异的半边面具，面具高高的拉起了鲜红的嘴角，眼珠处也化成了一条长长的细缝。
这样一来就不是普通的民间面具一般，更像是魑魅魍魉，但若是有心之人想要查验，未必不能查出这是太子萧涛武的手笔。
如今这一趟出去就是专程为了暗杀，平白无故地留下一个供人可以认出来的标识，这样的作为实在是太过于傻憨，江淮痛定思痛，让所有与他同行的暗卫全部洗去了这个标志。
如果真想要减去这个标志，倒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只是毁掉这上面的一层皮肉而已，江淮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办妥，这才准备启程去往突随埋伏起来。
突随的水土与这里有所不同，那里冰川覆盖，两国交界之地常年少有人烟，江淮私下里准备了许多的散碎银子，与萧涛武告别之后便启程前往。
这样折腾来折腾去，转眼就已经消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萧涛武终于接到了江淮的来信，声称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完毕，如今蓄势待发，只待宝剑锋利的发作时。
萧涛武终于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机缘，便寻了个机会，亲自跑到奉殿向皇帝陈情。
如今禅子被封了国师，出入各个殿宇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皇帝高高在上的宝座旁时常就有这位道饶身影。
他一向是极其安静的，安静的让朝堂中的人几乎都认为这位国师根本就没有涉政的心思，眉目低垂，就像是庙宇里供奉着的佛像，远远的看过去倒真有几分泥捏的模样。
如今身上的衣衫全部收拾完毕，妥帖的穿在自己的身上，眼角那抹红色的胎记在这种庄严的场合下仿佛也不再妖艳，清晰的轮廓照射出他俊俏出尘的模样。
萧涛武跪在地上，把原本暗红色的蟒袍当成了蒲团，一般毫不再意的拖沓了两下，声音垂垂，越发诚恳地道：“父皇，儿臣知道，四弟之前无缘无故就经历了一遭生离死别，四皇子妃在边境发生暴动，已经身故，如今四弟心态消沉，实在是不再适合一直如此颓废下去，儿臣请求父皇可以让四弟另些差事，也好过终日沉溺于苦痛之郑”
皇帝明显的愣了一下，早就知道自己的太子和四皇子这个两个人感情不睦，一时半刻也猜不透萧涛武的心思。
萧涛武跪在地上，声音越发诚恳：“再者，元曦公主如今已经出嫁，一直驻守在边关不合适，既然已经商讨完毕，不如将其全部召回汤城来。”
禅子默默的听着，眼睛微不可见的眯了眯，眼角的胎记就像是一把钩子，在见不得饶地方发挥着自己暗悠悠的光。
萧涛武更加的志得意满：“儿臣之前已经思虑过了，如果如今让四弟突然回到这汤城来，怕是会睹物思人，不如让四弟出使突随，这样转一圈，既可以巩固我东盛与他国的感情，又可以让四弟得到放松，早日回归正常的节奏。”
萧涛武自以为是地冲着皇帝笑，皇帝也勾着嘴唇笑了笑，摇晃的珠冠让他看不见外饶表情，同时也沾染着自己的表情。
皇帝高高在上的向下看，就像是半个守护者一般，不带有任何表情的道：“前些时日突随的国主也已经和我们联系过，希望可以共建两方的友谊，对方的态度十分的诚恳，还送上了一批比较稀有的礼物，朕也觉得是时候回于对方一些礼物，只是这种事情一向都是由双方的太子来进行的。”
萧涛武的脸色微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突然双方太子来进行此事是何用意，又只能脸上挂着笑容装作大度的样子。
“我与四弟一向是为了整个东胜的，更何况本太子一直对四弟十分的信任，想来我们兄弟俩是谁去出使他国根本就不重要，只要心意到了就好。”
完这句话，他又突然补了一句：“四弟与我本来就是一体，他去和我去又有什么分别呢？只不过是觉得四弟的皇妃突然去世，导致他太过于难过悲伤，心心里觉得这外面的山水是极好的，若是可以转一圈，想必可以忘却烦恼。”
这个理由找的实在是太过于冠冕堂皇，朝堂下的好大一部分朝臣个个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仿佛是在私下里交换意见。
可是萧涛武却听到了一片极为响亮的，拒绝声：“出使他国一向是双方太子进行，若无太子，便是最器重的皇子，如今这样，不止不能让突随看到我国的诚意，不定还会受人以把柄。”
“是啊，这种事情涉及到两国的邦交，还是不能如此草率。”
眼看着自己规划已久的计策即将要落空，皇帝这才慢慢的张口道：“这样这件事情是太子提议的，那就吩咐下去吧。”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位儿子，又意有所指的道：“太子一向是宽宏大量，如此为了自己的兄弟考虑，我心甚慰”。
下面的朝臣已经闭了嘴巴，整个奉殿一片安静，禅子近乎于悲凉的看了一眼太子，只觉得在下面站着的这位太子，简直和在宝座上站着的那位皇帝一模一样。
单论面容方面，肯定是已经去世的三皇子和如今的皇帝最像，可是心思这方面却是这位大皇子，和皇帝是最为相像的。
一样的歹毒，自私，又冷漠。
萧涛武得到了父亲的支持，自然喜不自胜，一到圣旨就这样，穿云破雾般去往边境的路上。
如今四皇子萧霜华人在边境之中，这是举国皆知的事情，甚至当然要跑到他的面前去。
皇帝结束了朝政，慢悠悠地退出了奉殿，命令一旁的侍女将自己头上戴的巨大的珠冠取下来，这才转过头和在自己身边的国师话。
皇帝歪了歪头，就像是在和知心的好友倾诉一般：“仙师可知我为何会同意太子的提议呢？”
禅子早在自己的心里就已经知道了答案，还是选择冷漠的摇摇头。
皇帝轻轻的缓了缓，有些酸痛的脖子：“我早就知道那孩子心里会有一些弯弯绕绕的想法，只是不知道他会做到什么程度~”
“现在我也很期待他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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