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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41章 亲密


  第41章亲密(三更合一)


  (第一更相邀)


  饶是昨夜才想起过他,  却也没想过今晨便会在外祖母这里见到他。


  白苏墨略有些怔。


  自上次在马车中,  她赖着他身旁不走,非要嚷着听他声音,  最后被他连哄带骗抱上国公府的马车之后,  她还是头一回见他。


  这十余日来,  她闲暇时便会想他。


  想起分别那日,她借着酒意咬了他的脖子,  借着一车的月光笑盈盈打量他的脸,同他在马车中拥吻。


  这十余日未曾见面的想念,分明还前一刻念念不忘。记得仍是一纸扉页上的字迹,一朝,  便忽得出现在眼前。


  旁人自是不明了,  她心底却是清楚。


  他同她在马车中拥吻,  他唤的是一声“苏墨”,  他贴近她耳畔,唤的也还是一声“苏墨”,  先前那声“白小姐”分明是有意的。


  便好似那日在苑中,他有些恼意的那句,“白苏墨,  你是故意的”。


  他此番也是故意说与她听的。


  白苏墨垂眸,冷不丁,脸上浮上一抹淡淡绯红色。


  再是惯常的冷静,  心中也不免犯上了稍许慌张失措。


  低眉下去,  有意避过。


  旁人果真只道她在此处忽然见到陌生男子,  又唤她名字,有些闺中女儿惯有的害羞罢了。


  梅老太太解围:“快来外祖母这里。”


  白苏墨心底才舒了口气。


  低着头,踱步到梅老太太跟前。


  不去看钱誉。


  钱誉亦是低眉,掩了先前眸间笑意。


  十余日不见,他心中哪有一日停止过想她?


  却在方才,忽然心血来潮,同她闹上这么一出。


  果真见她捉襟见肘,措手不及。


  她回回逼得他退无可退,只得咬牙对她表明心迹,他却甚少见她这幅娇羞模样。


  他心底又觉有趣。


  她是在长辈面前便是如此娇羞恭顺,还是只在他面前才会以固有的方式,‘咄咄逼人’?


  钱誉心底好似莫名蛊惑。


  只想细细打量她眉宇间,是否藏了旁人看不见的风情?


  ……


  本是四房的桌子。


  钱誉和白苏墨各坐在梅老太太一侧,便等同于坐在对侧。


  梅老太太的解围,倒似是让白苏墨离这“源头”却更近了些。


  梅老太太握住她的手,亲厚得同她道起:“囡囡,昨夜你到得太晚,外祖母也来不及同你说,今日早上让小厨房做了状元及第粥,外祖母也邀了钱公子一道来。”


  梅老太太言罢,看向钱誉。


  白苏墨也只得硬着头皮看向钱誉。


  钱誉本就生得好看,当下温文儒雅的模样,却是半分先前捉弄她的影子都没有,如何看是个温和润泽的公子哥模样。


  白苏墨还需扯出一丝笑意来应对。


  这笑意还不能太过勉强,让人觉得无故敷衍;亦不能半分没有掩饰,让人一眼便瞧出他二人不仅认识,还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来;这笑容,便需得既端庄典雅,又要略含娇羞,还需恰到好处。


  好在她本就是京中贵女,这些也算信手拈来,不至于被旁人看出端倪。


  她的举动自旁人看来,也确实恰如其分。


  而钱誉却险些没忍住,嘴角都露了一丝笑意。


  幸好梅老太太和刘嬷嬷等屋中的注意力都在白苏墨身上,他才握拳在唇间,佯装嗓子不时,轻咳了两声掩了过去。


  白苏墨继续‘端庄典雅’。


  连瞪都不曾瞪他一眼。


  倒是刘嬷嬷接过话去:“说来也巧,钱公子是燕韩人士,这状元及第粥本就是自燕韩国中流传过来的做法,我们老夫人便想着邀钱公子一道来品粥。”


  “原来如此。”白苏墨随意接了句。


  便听钱誉在对面道:“多谢老夫人厚爱。”


  是挺厚爱的,连喝粥都想着他。


  白苏墨心中不免腹诽。


  “外祖母同钱公子是如何认识的?”这个重要前提若是不先问清楚,恐怕后面要处处吃亏,白苏墨装作接话般,随意问起。


  钱誉佯装不觉。


  梅老太太笑道:“自然是缘分。”


  白苏墨愣住。


  钱誉见她这幅模样,又险些没忍住。


  好在刘嬷嬷会意开口:“老夫人前日去古安城拜访旧友,走累了便在城中的凉茶铺歇脚,正好在凉茶铺里遇到的钱公子。要说怎么是缘分呢?老夫人听钱公子的口音似是从燕韩来的,便邀钱公子一道坐,谁想钱公子同我们老夫人的母亲都是燕韩京中之人,照说这古安城也不大,怎就会这么巧碰上?钱公子便同老夫人说了许多燕韩京中的风俗人情,我们老夫人本就心心念念的,许多早前不知晓的,先前只从老夫人母亲口中听说的,也都在钱公子这里得了,要不老夫人怎么说是缘分呢?老夫人还道要去趟燕韩呢?”


  去趟燕韩?


  白苏墨倒是惊奇。


  携了好奇目光看向梅老太太,梅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和蔼道:“燕韩京中是外祖母娘亲的故乡,你外祖母也想趁走得动的时候,回母亲家乡看看,否则,这心中一直记挂着,就这般老了,走不动了,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刘嬷嬷笑着摇摇头。


  白苏墨却道:“晋元不是正好有空闲,让晋元陪外祖母去一趟?实在不行,我陪外祖母去。”


  要不梅老太太怎么喜欢她?


  “外祖母也是这个意思,你同外祖母想一处去了。”梅老太太眼角眉梢里都透着对她的喜爱。


  她倒是真会哄人。


  自她进屋起,方才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梅老太太就已笑得合不拢嘴。


  这姑娘!!


  钱誉瞥了她一眼,分明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


  都说宁国公只有她一个孙女,自幼捧在掌心娇宠。但从她与梅老太太相处却见端倪,便是宁国公不止她一个孙女,她也能讨得老人家喜欢。


  钱誉忽得怔住。


  他的姑娘……


  余韶领了小厨房内的两个丫鬟,将粥,同一并下粥用的素炒青菜,酱肉丝,粉蒸排骨和点心等端了上来。


  这锅状元及第粥上来,梅老太太的眼角便弯了:“倒是有模有样,钱公子,你瞧瞧?”


  钱誉回神。


  却是先看了白苏墨一眼,再看向那粥中。


  宝澶和余韶都在身后偷偷笑了笑。


  钱誉略有些窘迫,匆匆道:“老夫人说得是。”


  白苏墨这便也才跟着笑了笑。


  钱誉看了看她,心底好似忽得捡了一个蜜枣。


  连看看都觉得是甜的。


  余韶盛了三碗粥,宝澶上前,帮着刘嬷嬷一道放在三人面前。碗筷都是早前备好的,梅老太太笑呵呵道:“快尝尝。”


  白苏墨手捏着勺子,无名指和小拇指微翘,粥到唇边轻轻吹一吹,再小小抿一口,眸间便都弯了弯:“粥熬正是时候。”


  言罢,又夹了一枚青菜叶子到碗中。


  她指尖纤细,使筷子的时候很是好看。


  钱誉也低眉喝了一口。


  刘嬷嬷问:“钱公子觉得呢?”


  钱誉才是燕韩国中之人,这状元及第粥要他说好才是真的好。


  钱誉便笑:“是很地道。”


  白苏墨瞥了他一眼,莞尔,却未说话。


  这又才听刘嬷嬷朝梅老太太道起:“听闻这厨子是梅老太爷专程从燕韩国中请来的,所以连钱公子都说地道。”


  梅老太爷同梅老太太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梅老太爷自小耳濡目染,便也习惯了不少燕韩口味的菜式,这府中的厨子便一直都有请燕韩国中之人。


  自是不止这状元及第粥,这青菜的烧法,酱肉丝和粉蒸排骨的做法都与苍月国中不同,皆是燕韩国中的做法。


  钱誉叹道:“没想到在燕韩之外,还能吃到地道的燕韩菜,是托老夫人的福。”


  他极会说话。


  梅老太太都给他夹菜:“孩子,你一人离家不容易,多吃一点。”


  白苏墨心中对某人刮目相看。


  这顿饭便吃得极其和谐。


  恍惚间,白苏墨错觉,似是就是一家人一般。


  ……


  临末了,又见钱誉起身:“老夫人,今日城中还有事,先行一步,多谢今日相邀。”


  白苏墨才知他要走。


  先前一直在一处,倒还不觉得有什么,见钱誉忽然要走,才觉得时间似是过得有些快,这顿饭其实已吃了许久,后来也一直是在闲话聊天。


  白苏墨藏了眼中不舍。


  梅老太太也同他聊得投机,不觉也到时辰了,还要带苏墨去见梅府的女眷,梅老太太便未多留。


  白苏墨抬眸看他。


  他亦正好转眸过来,四目相视。


  钱誉心底微动,他不想见她是假的,开不开口也都在一念之间。


  钱誉忽得笑笑,朝梅老太太道:“早前听老夫人说,许久不曾摸过马吊牌?”


  马吊牌在燕韩国中很是盛行,在苍月国中会的人缺少。梅老太太是幼时跟母亲学起过,后来嫁到苏家便没怎么摸过了,便是想凑也凑不出一桌人来。


  梅老太太眼中惊喜:“你可是会?”


  钱誉拱手:“会一些,正好黄昏前后会回梅府,老夫人可有兴致?”


  梅老太太眼中流光溢彩:“好好好,等你回来。”


  白苏墨先前悬着的心,便好似忽得稳稳揣回了兜里,怎么看怎么都是藏了一眼的笑意,除却他,旁人又并不知晓。


  钱誉拱手。


  钱誉离屋,白苏墨眼中的光彩也是跟着黯淡下来。


  先前刘嬷嬷去送钱誉,她险些就说她去了。


  若是如此,外祖母会如何想?


  钱誉一走,白苏墨心底微微一叹。


  可转念一想,能在外祖母这里见到他,已是不易。


  他方才说黄昏前后回来陪外祖母摸马吊牌,应是还要来的。


  那也便是一日的功夫,还能再见到他了。


  白苏墨沉下的心,又忽得浮了上来。


  今日还要同祖母一道去见梅家长辈和梅府中的几个公子姑娘,怕是怎么也要大半日时间,再加上带她参观梅府,兴许这一整日都不够喘息的。


  一整日,应当很快便过了,思及此处,白苏墨笑了笑,眼角眉梢都沾染了盛夏的活力。


  (第二更见礼)


  用过早饭,白苏墨回东暖阁又收拾了一番。


  衣裳换了件,头饰也重新戴好,梅家虽是外祖母的娘亲,可她毕竟是国公府的小姐,诸事都需行得稳妥,方才不丢了国公府和爷爷的颜面。


  稍后应是先随外祖母一道去见梅府的女眷。


  梅府人丁兴旺,家中女眷应当也不少。


  逐一照面,再行招呼,简单寒暄两句怕是都要到晌午了,这晌午饭应当也会在孔老夫人处一道用了。


  方才白苏墨去梅老太太出用早饭,宝澶一道跟去,缈言和胭脂在房中清点给梅府上下准备的礼物。等宝澶伺候白苏墨换完衣裳,又换了头面,胭脂和缈言的礼物也准备妥当了。


  这厢刚收拾妥当,余韶就来房中问了。


  宝澶正好扶了白苏墨出屋。


  胭脂和缈言便也手捧着大大小小的锦盒跟上。


  刘嬷嬷也刚好搀了梅老太太出外阁间,将好在苑中照面。


  冯嬷嬷已经在苑中等候:“姑奶奶好,白小姐好。”


  冯嬷嬷是孔老夫人身边的侍奉的管事嬷嬷,冯嬷嬷亲自来迎接,已礼数周全。


  白苏墨福了福身算作见礼,而后便上前去搀扶梅老太太一道。


  冯嬷嬷在前引路,白苏墨便扶了外祖母一道走。


  梅老太太多打量了她几眼,一路都目含笑意。


  “外祖母笑什么?”白苏墨笑声问。


  梅老太太也悄声道:“我家囡囡真俊。”


  白苏墨笑:“外祖母这是爱屋及乌。”


  梅老太太拍拍她的手,不多提了。


  倒是白苏墨问道:“晨间在外祖母这里喝粥,怎么不见晋元一道?”她是眼下才想起,外祖母连钱誉都邀了一道,没有不邀晋元这个孙子的道理。


  “说到他呀!”梅老太太是又爱又恨,“别提,非说今日提前回来了,正好去寻早前的同窗,要黄昏前后才回来,这孩子长大了,你是拦也拦不住,只能由得他去。”


  白苏墨宽慰:“晋元就是这般性子,喜欢便去做,也不拖沓,外祖母是喜欢都来不及才是。”


  梅老太太伸手指了指她。


  白苏墨笑了笑。


  梅老太太在,冯嬷嬷特意走得有些慢,怕她累。


  如此,去到东苑偏厅便还要些时候。


  梅老太太正好问:“梅府上下有哪些人,晋元可都同你说起过了?”


  白苏墨颔首:“都记住了。”


  梅老太太这才放心,去到何处,最周全的礼数莫过两样,一是适时微笑,二是逢人认得,再是世族大家,亦或是市井小家,只要这两样基本的礼数周全了,便是对人的尊重,这样的人家都不至于太差。


  白苏墨心中拎得清,梅老太太其实欢喜。


  临偏厅还有小段路,白苏墨心中忽得动了动,轻声问道:“先前的钱誉,外祖母似是很喜欢?”


  说起钱誉,梅老太太方又笑了笑,说道:“其实,也不止刘嬷嬷早点说的那些,那日在古安城,他也不知晓我这个是谁。只是眼见恐怕要下雨,就追来将伞送我和刘嬷嬷。后来雨势下得不小,多亏了有把伞,我和刘嬷嬷才没有淋到,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又有教养,我打心眼儿里喜欢。”


  不知为何,从外祖母口中听到赞扬他的话,白苏墨心底忽得好似开了一季繁花似锦。


  点到为止,白苏墨素来拎得清。


  雍文阁本就也在东苑。


  这几句话的功夫,便也到了东苑偏厅前。


  门口的丫鬟们见了冯嬷嬷和疯老太太来,纷纷福了福身。


  光是这苑外的丫鬟便簇了一门,可见偏厅中定然衣香鬓影。


  “姑奶奶同白小姐到了。”应是孔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唤了声,这偏厅中便纷纷噤声,并移了目来。


  宫中出入得多,这般场合也见得多了,白苏墨倒也不怯。只搀扶了外祖母,大大方方往偏厅中去。


  这厅中自然多是对白苏墨好奇的。


  国公爷的孙女,又听闻是有名的美人胚子,京中多少公孙公子哥去国公府求亲,都被国公爷给拒了,此番,听闻还是姑奶奶一心想撮合白苏墨同梅家的婚事,这才带了白苏墨来,这厅中都是梅家的女眷,各个房中都有适龄的公子哥,这厅中岂能不好奇?


  白苏墨只觉道道目光都往自己身上投来,便也摆出该有的模样。


  行至厅中,便听一人大声道:“哟,姑奶奶,这便是苏墨妹妹吧。”一听便是自来的亲厚,白苏墨看了看她,嘴角微微扬了扬。


  那人又道:“难怪都说苏墨妹妹是京中的美人胚子,这一见啊,果真将我们这一屋子的姐姐妹妹都给比了下去才是。”


  未出阁的姑娘不会如此说话,这年纪又不似是梅府的三位夫人。


  梅府是有两个公子取了妻的。


  大奶奶庄氏,二奶奶何氏。


  二奶奶何氏生完孩子后,有些体弱,中气不会如方才说话那般十足,便应当是庄氏了。


  白苏墨福了福身:“见过大嫂。”


  梅家是外祖母的娘家,梅府的大公子她应当唤一声大哥,那唤庄氏一声大嫂便也是合情理的。


  庄氏眼前一亮。


  这厅中的女眷也都是一怔,白苏墨竟然认的?


  不过白苏墨既然认得,孔老夫人也好,梅家大夫人也好,庄氏也好,都忽得对这白苏墨多生了几分好感。有心,方才能记得住,这国公府的教养很好。


  庄氏先前的赞许还多了几分吹捧的意味,眼下,便真切了许多:“苏墨妹妹真是聪慧,便连我这大嫂都认得。”


  白苏墨笑了笑,四下边都跟着一道笑起来。


  一时,厅中气氛便热闹了起来。


  庄氏也上前,从白苏墨手中接过梅老太太,搀扶老太太去了主位落座,主位上的另一人便是孔老夫人了。


  梅家是外祖母的娘家,孔老夫人是外祖父的嫂子,是梅家的最大的长辈之一,行跪拜礼也是妥当的。白苏墨瞥了眼宝澶,宝澶当即上前,扶了她行跪拜礼:“见过孔老夫人。”


  “来,快起来,乖孩子。”孔老夫人伸手,冯嬷嬷便上前,代为扶起。都晓梅府想同国公府联姻,孔老夫人对白苏墨亲厚。


  “乖孩子,早前可是听说你自幼听不见,昨日却听姑奶奶提起,你耳朵似是恢复听力了?”孔老夫人昨日听闻还觉想什么来什么,白苏墨虽是国公爷的孙女,可若是耳朵听不见,这孔老夫人总觉委屈了自己的孙女,这忽然能听见了,便觉是想什么来什么。


  白苏墨颔首:“爷爷一直有请国中大夫照看,零零散散许多年了,终于能听见,也是托老夫人福。”


  白苏墨这么讲,自然到了孔老夫人心坎上。


  这厅中的梅家女眷,除却孔老夫人,旁人都还不知晓。


  这么一听,都纷纷向梅老太太和白苏墨道喜。


  待得这一波过去,孔老夫人便又亲自同她介绍,梅府大夫人黄氏,梅府二夫人陆氏,梅府三夫人秦氏,白苏墨一一见礼。


  而后便是庄氏这个长孙媳妇介绍平辈的二奶奶何氏,再就是梅府中没有出阁三位姑娘。四姑娘梅佳兰,五姑娘梅佳云和刘姑娘梅佳竹。


  因是同辈,便没了这么多拘束,反倒亲切了许多。


  庄氏同何氏都年长白苏墨不少,梅府已出嫁的姑娘又有三个,今日并未回来,四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都要比白苏墨小上一些。


  简单寒暄过后,白苏墨便唤了缈言和胭脂,将礼物带了来。


  梅府也是骄城的高门邸户,普通的礼物也入不了梅家女眷的眼。可照说梅家女眷众多,白苏墨此番来的目的梅府上下又都知晓,她便是糊弄过去也没有人说什么,但白苏墨却还是没落人口舌。


  给孔老夫人准备的是南顺进贡的温玉。


  此玉冬日能恒温,又不似暖手炉烫手,给老人家是最好的见礼。


  梅家早前虽是顶级的豪门世族,可这些年也逐渐不如早年,这等温玉既贵重又少见,孔老夫人也是没有见过的。


  缈言呈上,刘嬷嬷接过,厅中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而后是给大夫人的玉如意,二夫人的白玉花瓶和三夫人的青玉棋子礼物,或贵重,或少见,却都得体,也投其所好,确实讨得了三位夫人的喜欢。


  再到庄氏和何氏这里,就是千手观音和送子观音。


  梅家几个姐妹,便都是宫中赐下来的珍惜首饰,别处定然少见,就都欢喜了去。


  又并着给梅老太爷,梅家大爷,梅家二爷,梅家三爷的礼物,便没有一一呈上,而是一并交由了冯嬷嬷处。白苏墨尚未出阁,至于梅家的几位公子便更无需准备礼物了。


  都这一遭该送的送完,厅中也道谢。


  一人同白苏墨寒暄了几句,真就到了晌午前后。


  偏厅是待客之处,不便用饭,众人移步到偏厅一侧的聚云阁。


  聚云阁中碗筷都已摆好,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到了,见了一众女眷来,为首的老妈子来讨了大夫人的话,便让厨房开始备菜。


  正好十一人,落座一个大圆桌也不嫌挤。


  梅家这样的书香门第,晌午待客,若非必要,都是不饮酒的,但这女眷的果子酒却无所谓。


  白苏墨在梅老太太身边落座。


  远到是客,梅府自要热忱。


  初次造访,白苏墨不便多推辞,梅府的几个搜子和姐妹热忱,白苏墨便多饮了几杯,又替外祖母多饮了几杯。


  梅老夫人担心她饮多,她道不要紧。


  但这几杯下肚,梅府女眷倒都觉得白苏墨人随和,也不矫揉造作。


  也由得如此,桌上气氛一直很好。


  待得晌午饭闭,梅老太太和孔老夫人要各自回去午睡。


  大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各自房中都有事忙,也不便同这些小辈们一道玩耍。于是,孔老夫人,梅老太太和三位梅家夫人相继离开后,便由庄氏做主觉,领了梅家几位姑娘和白苏墨一道简单游览梅府去了。


  何氏身子弱,没有一道。


  梅家的几位姑娘都是陪衬,白苏墨便多同庄氏一处。


  梅府分东西南北四院。


  每个院子又都以一季的景致为主。


  譬如东院是春景,便多栽了桃树和杏树,春日的时候别有一番颜色。西院以夏季为主,西院院中便有一个大的荷花塘,夏日的时候府中的女眷多到西院中赏荷花,纳凉。南院以秋季景色为主,多种的便是菊花和茱萸,秋季颜色最好。北院便是以冬季为主,就栽了长青的青竹和腊梅。


  这样雅致的布景,便也只有梅家这样的世族门第能有能力布置得出来。再加之梅府占地比国公府还要大许多,这梅府中,就真如同一片小天地一般。


  所以,并未京中的世族大家才是世族大家。


  其实不在京中的,反倒更为逍遥自在。


  白苏墨心中唏嘘。


  梅府太大,一下午也逛不完一处。眼下又正当是夏日,便游得是西院,正好赏荷花,在树荫下乘凉,走走歇歇,倒也不觉得多累。再加上庄氏热情,梅府的三位姑娘也和善,这一路游览也并未觉得无趣。


  只兴许是这果子酒的后劲儿,到了此时才忽得上了头。


  白苏墨有些犯困,只得朝庄氏请辞。


  今日在聚云阁都见到白苏墨饮得有些多,只当她真是酒量好,眼下看来,怕是酒的后劲儿足了些。


  庄氏便先领了她回东院,梅家的三位姑娘也各自回了各自的苑中。


  等到雍文阁,庄氏也不多逗留,看着宝澶扶了她回屋休息,这才放心离开。


  白苏墨是真的有几分酒意上了头。


  宝澶伺候她歇下,又在一旁给她摇了摇画扇,等她入睡了,才从内屋退了出来。


  缈言和胭脂早前没有去聚云阁,见宝澶出来,胭脂便问:“小姐晌午饮多了?”


  宝澶道:“应当也没多饮多少,许是饮得有些急了,又在西院里赏荷花时吹了些风,才上头了,当是不打紧的。”


  胭脂和缈言这才放下心来。


  “老太太可醒了?”宝澶问。


  缈言道:“老太太早前便醒了,方才,梅家的七公子还来了,在外阁间那头同老太太一道说话呢!应是在等着小姐回来,谁想小姐饮得有些多,在屋中歇下了,怕是白等了。”


  宝澶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几人都低声笑了笑。


  这梅府上下的心思,她们几人都看得出来。


  昨日是梅府的四公子来城门口迎接的小姐,一路说话回的梅府,今日便是梅府的七公子来了。这是变着方的寻了时机同小姐在一处,倒是小姐这头才歇下,还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起呢。


  (第三更亲密)


  白苏墨醒来,确实都过了黄昏许久了。


  白说明揉了揉眼睛,复又看了看天色,才忽得想起早前钱誉说的黄昏前后回来雍文阁。


  “宝澶。”她唤了一声。


  宝澶撩起帘栊入了屋内。


  “扶我洗漱。”这回倒是积极主动。


  宝澶也唤了胭脂和缈言来帮忙。


  宝澶替她更衣,她问道:“祖母那边可吃过晚饭了?”


  宝澶笑道:“吃过了,今日梅府的七公子来了,应是来寻小姐的,可小姐果子酒上了头,歇下了,梅府的七公子便一直在外阁间那头陪着老太太说话,方才也是陪老太太一道用过晚饭的,眼下啊,还没走,应是没见到小姐,不甘心,便一直磨着老太太那边呢。”


  白苏墨倒是意外。


  宝澶又道:“奴婢看呀,小姐用过饭,还是去趟外阁间看看,怎么也得露个面,否则这七公子还不知道要烦老太太到什么时候呢!奴婢都替老太太闹心。”


  白苏墨瞪她一眼。


  宝澶掩袖笑笑。


  更衣出来,胭脂伺候她梳妆。


  缈言那头也在东暖阁的外阁间里将晚饭布好,晚饭没同梅老太太一道用,梅老太太吩咐小厨房留了些饭菜。


  白苏墨正好简单用了些:“去外祖母那里吧。”


  缈言和胭脂留下收拾。


  东暖阁又在雍文阁内,不足五十步便可到,外阁间那头又有余韶和刘嬷嬷伺候着,宝澶便也没有跟去。


  苑中挂了灯笼,路也好见。


  自东暖阁转转交便是雍文阁外阁间了。


  白苏墨低眉走着。


  片刻便见眼前一道身影,正好自苑外走了进来。


  钱誉也驻足。


  偏偏恰好,又是同一时候。


  先前给钱誉领路的婢女福了福身,路也带到,便退了出去了。


  这雍文阁中住的是梅老夫人,苑中梅家的奴仆也多是粗使的老妈子和丫鬟,极少在苑中走动。刘嬷嬷和余韶又在屋中伺候梅老太太,这外阁间内有说话声传来,这苑中便没了旁人。


  拐角处本就枝繁叶茂,又并着这厢灯火昏黄。


  旁人倒是看不见。


  便只有他二人。


  许是眼下气氛使然,白苏墨稍许上前,只低头道了句:“走吧。”她原本就不平静的心底下仿佛藏了一池春水。


  她本已从他身侧走过,却被他伸手揽回:“苏墨。”


  他言语里分明有笑意。


  白苏墨只觉心底不受控制般,砰砰跳了几声,好似小鹿乱撞。


  他已唤她,她并未应声。


  先前将她揽回的手,忽得将她揽到怀中,白苏墨只觉心跳都倏然漏了一拍,咬紧了下唇,才没有出声。


  他的呼吸抵在她额头,她仿佛都能感受到他温和润泽的呼吸。


  “我很想你。”有些遮光的角落里,他的声音仿佛格外动人心魄。


  “有多想……”她似是脱口而出。


  身前的人微怔。


  片刻,白苏墨便觉被熟悉的双唇抵在墙角,吻得窒息。


  ……


  摸马吊牌的时候,白苏墨还在心猿意马。


  钱誉应了梅老太太摸马吊牌。


  摸马吊牌需要四人。


  梅老太太会,钱誉会,苏晋元能凑数,白苏墨却是不会,她原本想在一侧看着便是,谁想梅家七公子梅佑繁却自告奋勇同她一伙。


  她想推辞,外祖母却点头,朝梅佑繁道,也好,正好教教她,省得回回在一侧看。


  四方桌,钱誉,苏晋元和梅老太太一人坐了一侧。


  白苏墨同梅佑繁一伙,白苏墨坐了位置,梅佑繁便站在她身后。


  她摸牌的时候,给她讲解这牌是何意。


  等摸好了牌,又手把手教她如何插牌,如何算做胜负。


  马吊牌由四人打,每人先取八张牌,剩余八张放在桌子中间。四人轮流出牌、取牌,出牌以大击小。打马吊牌有庄家、闲家之分。


  庄无定主,可轮流坐。因而三个闲家合力攻击庄家,使之下庄。


  白苏墨本就心有旁骛,梅佑繁说了一大通,她看似在听,实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听进去几分。


  待得开始出牌的时候,也近乎都是梅佑繁代劳。


  他说哪张,她便出哪张。


  偏偏这一轮她还抽到了庄家,被另外三房围攻。


  她手气倒是壮,可实在不怎么会打,不多时便输了第一局。


  输了便再来,本也没什么。


  可她坐着,梅佑繁站着,自然个头高出她许多,说话也不方便,梅佑繁便撑手,俯身同她交谈,再加之又不便旁人听到他们议论牌局,声音自然轻。


  这姿势动作自然便亲密了些。


  白苏墨目光瞥过,钱誉正巧在她对侧。


  既未看她,也未没怎么说话。


  白苏墨总觉心底何处不对。


  偏偏她又手壮,连抽了几局庄家,梅佑繁其实牌技也不见得好,只是同白苏墨一道,便总想着要找回面子,却偏偏怎么都赢不了一般。


  几盘下来,梅佑繁起初倒是还有耐心。


  可再往后,兴许是连他自己都没有信心,却又急于表现,便连梅老太太都听出有些急了。


  钱誉依旧默不作声。


  只是回回出牌,都似能扼住他喉咙一般。


  他若是庄家,钱誉便能回回卡死他。


  他若是闲家,钱誉便又忽得溃不成军。


  总归,也就□□盘下来,梅佑繁已经有些烦躁。


  白苏墨想起苏晋元早前说的,梅府几个公子哥中梅佑繁最小,性子倒是直率,却有些急性子,总是惹祸,三房的梅家三爷和三夫人终日跟在他身后给他收拾残局。眼下,还是外祖母和她在这里,梅佑繁这胜负心上来都有些谁也不认的模样。


  白苏墨看了外祖母一眼,回头朝梅佑繁笑盈盈道:“七哥,我本也不太会,不如我看你打?”


  梅佑繁此时就想着打马吊牌的事,哪里还想的到别处去,白苏墨这么一说,他也就迟疑了一瞬间,而后便同白苏墨交还了位置。


  梅老太太看了白苏墨一眼,又看看梅佑繁,唇瓣还是笑意,并未言何。


  苏晋元却笑:“表姐,你来帮我看看啊。”


  她能帮他看什么,不过是苏晋元应是同这梅佑繁来上气了。


  白苏墨不想煽风点火。


  钱誉解围:“白小姐可否帮我抓一把牌,我去饮口茶。”


  白苏墨顺着台阶便下。


  抓拍和插牌她是会了,钱誉果真借着这个机会端起茶盏饮了口,而后,放下茶盏,似是也没怎么上前,只是远远在她身后,也不似早前梅佑繁那般俯身亲近。


  只是白苏墨真的不会,先前也没花心思学,眼下,也真的不知应当出什么,便频频回头问他。


  他才耐心同她道,这是“十字门”,这是“万字门”,这是“索字门”,这是“文钱门”。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又有耐性。


  讲得透彻,又极是好懂,白苏墨还能主动问两句。


  梅佑繁这才怔住。


  这一巴掌才打得他似是有些清醒了,他今日又不是来同苏晋元赌气争高低的,他是来见白苏墨的。


  可先前分明那么好的开局,他同白苏墨一伙,大可十分亲密……


  而眼下,钱誉分明也不似他先前那般俯身同白苏墨离得近,可他分明离得远,却又似言谈之间更为亲近。


  梅佑繁这才有些慌了。


  倒不是慌钱誉是否存了旁的心思。


  而是慌同钱誉这么一对比,他在姑奶奶和苏晋元这头,似是脸都丢尽了。


  可又不敢说破,这牌还得继续打下去。


  “钱誉,这下应当出哪张?”白苏墨问,她方才才被外祖母关了几张牌,眼下不敢冒失了。


  钱誉笑笑:“都好。”


  白苏墨笑了笑,好似心中有了底气,随意丢了一张。


  苏晋元大笑,“呀!好牌!”


  白苏墨有些傻眼,回头望望钱誉。


  钱誉难得俯身,轻声耳语道:“输赢不重要,开心便好。”


  白苏墨瞥他。


  他亦看她,唇畔微微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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