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那一袭黑衣
乐三水没有猜错，秦十六很快就回来了，并且是在叶星出关后的第二天。
这一天，秦十六穿着一件黑色长袍，手持无痕剑，风姿绰约。
毫不夸张的讲，秦十六这个人满足了叶星小时候对高手的幻想——人帅，性冷，话少，武功高，还是剑客。
不过，这些依然不能磨灭叶星现在的怒火。
“秦十六，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秦十六的表情依然平静，冷漠地说道：“那些人很弱，竟然还想入侵咱们的地盘，这是自不量力，所以我出手了。”
“不要顾左右而言其他，你明白我的意思，为什么不按照计划韬光养晦？我记得有告诉你，卧虎山脉对待改革者的态度。”
秦十六默然。
换做平常的时候，叶星不会对秦十六发火，因为两人是合作的朋友，而非上下级的从属关系。
然而这次，叶星却是出奇地愤怒了，他咆哮着质问道：“秦十六，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改造卧虎山脉，这是和整个三山七寨三十六洞做对！”
“在这里，卧虎山脉的老百姓活得很苦，但是那些幕后的说话人不苦。他们熬出头了，可以享受实力带来的各种好处，就像一个个土皇帝压在老百姓的头上。”
“假如我们将这里改造成乐土，底层武者不用整日厮杀，老百姓不用朝生暮死，但平和的环境会削弱整个卧虎山脉的战斗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三大宗师、那些一流武者，他们在这里能享受的特权就会没有保障，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还有，你以为我们的敌人只有卧虎山脉吗？卧虎山脉是滋养罪恶的土壤，但四大圣地为什么不剿灭他？因为这里是整个江湖的垃圾场，各种恶人、烂人都被赶到了这里，所以四大圣地才能维护江湖的平静。卧虎山脉的黑反衬出四大圣地和名门正派的白，他们会同意有人改造卧虎山脉吗？”
“我们现在是玩儿命，秦十六，你到底懂不懂？”
最后一句话，叶星几乎是贴着秦十六的脸吼出来的，两颗獠牙差点擦到秦十六脸上的皮肤。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一只身高近三米的猛虎站在他面前，庞大的身躯带来的阴影意味着惊人的压力，秦十六甚至能看到那四颗犹如匕首般锋锐的獠牙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脸。
换做普通人，可能已经吓尿了，但秦十六依然面无表情地直视着那个狰狞的虎头，冷静得就像没有恐惧这种情绪。
半晌之后，他打破了沉默：“对不起，这次是我鲁莽了。”
“我不想听道歉，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叶星很了解眼前这位剑客，他绝对不是傻子，更不会无缘无故惹出这种事。
“上个月减税两成，虎牙洞治下的老百姓很开心，他们笑得……嗯……很好看。”他先是说了一件貌似无关的小事，然后又补充道，“我想看到更多人的脸上露出这种笑容，如果让出一半地盘，这些地方上的人就不可能露出这种笑容。”
似乎是为了强调什么，秦十六接着说道：“我记得你的交代，所以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固守地盘，而非进攻别人。”
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
不久前，秦十六一时兴起去暗访底下的村落，他记得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呢喃了句“要是减税两成，虽然吃不饱，但起码饿不死人咧”，他有些惆怅。
上个月收完税，秦十六又去了一次，真的减税两成，所以那个老人笑得真的很开心。
再然后，他做出了那些事，虎牙洞因此成为露头的鸟。
叶星嘴巴张了张，想骂点什么，最后却无奈地叹息一声，闭上嘴巴。
过了好一会儿，叶星无奈地托着下巴，劝道：“秦十六，我们现在就像一艘船，船上的空间有限，能救的人也有限。如果一昧地往船上装人，船会毁，之前上船的人会死，刚刚上船的人也会死。”
“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加固船身、扩大船空间，这样才能救更多的人。不要再有下次，知道吗？”
“嗯。”秦十六先是点头，然后却问道，“那一半地盘还要放弃吗？你做主，我听你的。”
“放弃？哼哼。”叶星冷笑一声，“既然已经无法示弱，那就正面扛吧。谁想要地盘就拿血来换，一寸地盘一寸血，不用血染上一千遍，别想拿走本虎的地盘。”
听到这番话，秦十六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点头道：“行，没问题。”
这时，叶星发现秦十六露出一些疲惫，顿时知道他肯定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的，然后还没来得及歇脚便被叫到自己这儿来。
于是，他摆摆手，劝道：“秦十六，你先去休息吧，我这里没有别的事了。”
秦十六也不推辞，他的确有些累了，所以便点头道：“嗯，好。”
然后，叶星目送着他离去，视线却最终停顿在他的那一袭黑衣。
朋友之间相处久了，便会了解对方，叶星也是这样。他发现秦十六是一个很纯粹的剑客，仿佛挥剑斩断了几乎所有凡人的特征，但唯有一点——爱干净。
没错，秦十六有洁癖。
在无聊的时候，他曾经想过为什么，最后发现剑客似乎是洁癖的高发人群。
一名好剑客肯定嗜剑如命，他们喜欢干净的剑，杀人前、杀人后都会将剑擦得干干净净。一名好剑客肯定像一把剑，好剑一尘不染，剑客也喜欢一尘不染。
其实，一开始，秦十六喜欢穿白衣，白是剑身的颜色。但到了这卧虎山脉，白衣最后总会被血染红，然后变黑，到最后他索性穿上了黑衣。
黑衣，秦十六只有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穿上，他刚从前方退下来，却穿着一袭黑衣，这已经说明那里的战斗并不简单。
或者可以换一个词，惨烈。
“卧虎山脉啊，这真是一个有趣而残忍的地方，”叶星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但是，我一定会让你因我而改变！”
卧虎山脉危险吗？很危险。
但这不仅没有吓到叶星，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令他心潮澎湃。
他有气血恢弘的猛虎之身，他是少林达摩的弟子，他有后世红色国家近二十年的熏陶，他相信自己能挡住这卧虎山脉的风暴。
一股豪情涌上心头，叶星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摸到了武意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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