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上官珠珠眼珠子瞪得老大,直盯着雪衣猛瞧:“是吗,可是,怎么连嘴唇也受伤了呢?”

  

  说完露出个笑脸:“哦,珠珠知道了,一定是妳大晚上的偷吃零嘴了,所以咬到了嘴皮子。”

  

  雪衣狐疑的走到梳妆台前,铜镜里,她怔怔的发呆。

  

  嘴唇红肿,还留着点血印子。

  

  对着镜子不免发起呆来。

  

  是了,昨晚她口渴起床找水......然后......

  

  瞳仁扩大,她记起昨晚看见的那两个人,记得自己看见了龙靴,然后跟着他们到了后院厢房......

  

  然后......

  

  拼命的想却怎么也记不起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到房间。

  

  用过早膳,只见沈碧君整个人懒懒的似有心事,上官珠珠见没了人管,拉了她就出了白云观。

  

  因为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所有人都要香汤沐浴,流莺为她准备细节便也没跟来。

  

  “珠珠,咱们要先去给皇后太后请安。”

  

  “不用不用,这些天宫里头皇亲国戚一大堆,要各个都去请安,一天下来也请不完,早两天太后她老人家就说了,年里头请安就免了吧。”

  

  上官珠珠手里捧着个盒子,拉着她在东宫殿廊里快走。

  

  抬头看一眼殿门匾额:景和宫

  

  入了景和宫,进了主殿,没找到要找的人,珠珠对她说:“婶婶在这等等,我去找兰熙姐姐。”

  

  “兰熙?”

  

  “是这宫里的长侍女。”

  

  上官珠珠说完满面笑容的离去。

  

  雪衣打量着四周,景和宫外种了很多青松,葱翠的枝叶被雪覆着。

  

  这所宫殿似乎较别的殿更为安静,四处都是静静的,宫人不多,行走时也是悄然无声,轻手轻脚。

  

  一时不见上官珠珠回来,她信步走进了宫殿后方,也不知到了哪一处园子里,只见宽敞明亮,水榭楼阁,白皑皑的雪地里种了一林子的红梅。

  白白的雪海,嫣红的娇梅。

  

  笼着早晨轻雾渺渺,说不出的惊艳动人。

  

  雪衣惊喜的跑进梅林里,踏着深雪,闻着梅花郁郁的清香,开心的笑了起来。

  

  她独爱梅花,因为梅花是母妃的最爱,母妃的宫殿里种满了从中原江南移栽的梅林,一到雪天,美景如诗如画。

  

  ......

  

  一度相思一度逢,

  

  最情痴处最多情。

  

  三千树居孤山下,

  

  此枝偏生山之陵。’①

  

  踏雪在梅林里,她想起母妃生前唯一吟过的诗词,每每面对梅林,母妃就会念起这诗。

  

  幼时的她不明白,母妃拥有父皇所有的宠爱,为什么还会不开心。

  

  现在明白了,母妃爱的,不是父皇。

  

  清风一阵扫来,卷起漫天漫地嫣红的花瓣,纷纷缀了她一身。

  

  忘情时,她想伸手去摘一株。

  

  就在这时,只听静静的空气里传来嗖——地一声。

  

  一道疾风掠过,她痛呼一声,摔倒在雪地里,手背上一道伤痕,点点血渍染红白雪。

  

  身后不远十步传来一道如风清凉的男音:“是谁人闯进这园子里来,忘了我的训诫了?”

  

  雪衣这厢才看了看手背上的伤势,伤口不深,余光一瞥,落在身旁,一柄长箭直直插在雪地里。

  

  身后的人见她没有回答,声音冷了几分:“是谁人,再不出声,我可就不饶了。”

  

  雪衣混似没听见,因为她一颗心都落在了那根箭上。

  

  这箭头,同街上遇刺的箭是一模一样的,属于同一个人。

  

  忽然,她想起流莺曾对她说过的话。

  

  当今太子,箭术精湛,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

  莫非......

  

  她惊讶的同时拔出那根箭,起身,回头。

  

  只见十步远,融白的雪海中,一袭白袍锦缎,披着雪白狐裘大氅站立在那,顷长飘逸的身姿,如墨飞扬的长发,玉白似雪的面容,清美绝伦的五官......

  

  他的眼神宁静如碧水蓝天,轻淡如柳絮扶风,冷风吹来,漾了一抹细碎的冰凌入他眼底,平添一分冷魅。

  

  只是他此时正拉弓满怀,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

  却在她回头那一刻,慌忙收了力道。

  

  清晨的雪风一阵一阵扫来,落英缤纷,两人雪地里就这样怔怔的对望着。

  

  是他!

  

  他正是那天放箭的男子,能有这样的箭法,又住在东宫,那么他正是当今太子了!

  

  上官弘宇淡淡眯了眸,静静看着香雪海里,红梅树下站立的雪衣。

  

  为什么再一次见她,心中那股久别重逢,恍如隔世的感觉越觉浓厚?

  

  想到刚才差一点他就射杀了她,心头似痛了一把。

  

  这一想,声音不免冷了点:“刚才没听见我说话,妳不要命了么。”

  

  雪衣收了心神走上前来,站近了看,越觉他清美如皎月下开出的白莲,玉面无暇,只是清瘦了点,眉宇间有股苍白的病态,让人微微心疼。

  

  她不免怔了怔,才把箭拿出来,说:“抱歉,无意间闯了进来,只是看这满园子梅林开得动人,忍不住就......”

  

  她话一顿,道:“你是那日在街上救我的人,你......是当今太子?”

  

  上官弘宇的目光落在她手背上,他无声无语,从袖中掏出洁白的丝帕轻柔的为她包扎起伤口,“这一箭只不过是警示,不然它将穿透妳的心房,受的伤就不止这一点了。”

  

  “你还没回答我。”

  

  雪衣暖暖的看着他问。

  

  上官弘宇瞧了她一眼,道:“妳都知道了,何必还问我。”

  

  他说完又看着她,“妳是谁,妳不是我太子殿的人。”

  

  雪衣笑看着他,“你也明明知道了,何必做此一问。”

  

  上官弘宇一怔,然后缓缓笑开:“是,只需见了妳这张脸,我又怎么会不记得,又怎么会不知道妳是谁,......北苍国公主。”

  

  雪衣接道:“我现在已不是公主,只是景王妃。”

  

  上官弘宇目光定了定,淡淡道:“是吗,可我听说这场和亲只不过是场交易,三年一过,妳还是公主,要回北苍的。”

  

  雪衣目光茫然起来,轻声说:“我母妃曾说,没有哪只被放走的白狐还会想要回到笼子里,你当我为何要入景王府的门,为何要受这三年的罪。”

  

  上官弘宇亦淡然的接下她的话:“为了被放走的自由?”

  

  雪衣蓦然抬头看他,见他眉色清柔,目光如水,“嗯,只是不知,这放走白狐的人,又会是谁......”

  

  上官弘宇转身,白色鹿皮靴子踏在雪地里,“也许白狐不懂思念才不会回头,可是懂思念的人......或许会想念那白狐呢......”

  

  说完已走出几步,回身,见雪衣还呆在雪地里看他,唇边漾出一抹轻柔的笑:“还要发呆到几时,想来妳是跟珠珠那丫头过来的吧。”

  

  雪衣是被上官弘宇刚才几句话给迷乱了,回了神,走上来,把手里的箭拿出来,却说:“......我想跟你讨要了这支箭,不知行不行。”

  

  “要它作甚?”

  

  雪衣绽出一记笑颜:“记着你的救命之恩啊。”

  

  上官弘宇轻轻看了她一会,点了一下头,“当心别划伤了手,箭头很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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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白云观,入夜。

  

  澡房里,雪衣褪尽衣裳,跨进香汤浴桶里,这是一年的最后一晚。

  

  明天是除夕,宫中百席大宴。

  

  她不知道东陵国的风俗是否和北苍国一般,但她却知道,东陵国礼节繁琐,人也太多,定然是没有北苍国那般豪爽奔放的。

  

  泡在温热的水中,整个人松弛,她又想起来到东陵短短几天所发生的事,一直想到了今天......

  

  澡堂里热气氤氲,几盏油灯摇曳,照着浴桶边沿睡沉的脸。

  

  浅睡中,雪衣仿佛听见澡堂里传来一点碰撞声和细细的脚步声,那声音只一下又没了,她眉头动了动,接着睡着,又不知过了多久......

  

  这一次,她感觉有双眼睛在看她,带着灼热的视线。

  

  一惊,猛的睁开眼。

  

  雪衣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是因为眼前站着的人,二是因为浴桶里的水的确是已经凉了。

  

  抱着身子本能的躲在水中,她又羞恼,又惊怒的瞪着眼前还盯着她望的人,“你、你进来多久了!”

  

  上官重莲邪佞的勾起笑容,抱着手站在原地看她:“说久也不久,大概,一盏茶的时间。”

  

  雪衣登时气恼得脸色发白,看了一眼门口:“你把流莺怎么了。”

  

  “敲昏了。”

  

  上官重莲回得干脆直接。

  

  雪衣张大了嘴,越想越恼,却见上官重莲还直辣辣的盯着她,她嚷道:“你还看!”

  

  “我进来这么久,叫妳都不应,该看的都看了,妳不必遮了。”

  

  “你、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

  上官重莲邪佞的笑了起来,双手撑在浴桶边沿:“更过分的还有,......妳要不要尝尝。”

  

  雪衣伸手就是一巴掌,却上官重莲截住,他轻佻的笑着:“好了,我今天可没喝酒,妳这丑丫头,即使送给小王,小王也没兴趣,小王的那些莺莺燕燕,随便抓一个都比妳美上百倍,/上功夫......也都让人销/魂欲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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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注释:①摘选李郎的诗。

  

  (过年啦,上架了,有没有压岁荷包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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