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城门惊马
大元明治七年，亡景安，收兵权，一统天下。
景安兵马大将军吴氏一族，以吴仲先为首接受招安。明治帝亲封吴仲先一品上将军，手握十万兵马，得都城淮安久居。
同年十一月，吴仲先家眷迁至淮安，惹万人空巷，一时无两。
正是辰时，淮安北城热闹非凡，士兵手握长矛腰配大刀于街道左右封路。百姓挤在两侧围观探望。两边酒楼茶肆，更是窗户大敞。
有些世家公子，商甲大户早早包了雅间，就等着今日这远远一望。
正是其中一个酒楼雅间，两位身着锦服的少年跪坐在席间，一边慢悠悠的品茶，一边落子下棋。
两人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举止得礼气息沉稳，黑白棋局交错，相互交锋却是谁也不让，与街道外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香炉中飘出缕缕轻烟，一阵风吹来，执黑棋的手停顿了一下。
这二人，正是当朝太子苏木，与三皇子苏启。
大元皇室模样是出了名的俊俏，当朝皇上膝下五子，尤太子苏木最甚。
此时的苏木，紫蓝色相间的锦缎，金丝线理着条条纹路。其形态高挑，跪坐在地，而腰背挺直。金冠绾起的墨色长发，一丝不苟的贴合着。他放下棋子，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另一侧的苏启，则是深蓝色的锦缎，颇有点潇洒洒脱之态。身侧的长剑剑鞘略有磨损，手上也满是茧子，习武之人却无多大煞气，也是多亏这一张平和的脸。
“二哥，都说这吴仲先有一双倾国倾城的嫡孙女，才学不凡、诗词歌赋那是样样精通，不知真假。”
“假的。”
“啊？”苏启愣了一下，随后爽朗大笑。“二哥，你可不是怕小弟夺先，这才说着胡话？听闻这吴家两姐妹，一顾倾城、二顾倾国，早在燕昌就已经声名远播。那是景安王侯都觊觎着的美人啊。二哥莫不是……二哥你这凡心清静如水，若真有人入了二哥你的眼，给小弟几个胆子都动不到二哥头上。”
正说着话，街道外忽然热闹了起来。苏启下意识的握了剑，侧过身往楼下看去。只见一辆马车缓慢移动而来。前后士兵开道，手握长剑气势非凡。四马而驱，马车之大超乎众人想象。车身雕梁画栋，四面紧闭，让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真有意思，美人不见倩影，可是吊足胃口。”
苏木移动身子，靠坐在了窗边，这让苏启吓得不轻。只是苏木面上还是那般清冷的模样，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不妥之事。
“二哥，你不会，真对这吴家姐妹感兴趣吧？这车窗紧闭，连个身影都没有。”
“等着。”
苏启诧异于自己哥哥眉眼间流露出的喜悦。二哥身为太子，冷傲孤清，对朝政以外的事都不大关心，如今也是难得，竟真的有了兴致。
忽然街道一头闯入了一匹失控的快马，众人惊慌不已，百姓顿时乱成一团。封路的士兵试图上前阻止，却被烈马撞开，马儿一路朝马车狂奔而去，护卫的士兵纷纷长剑出鞘，□□的马儿却因惊马的嘶叫声生出退意，难以迎上。
马车受惊，车夫已难以控制。
“究竟是谁！好大的胆子！”
苏启握剑要从窗边跳下，却被苏木拦住了。
忽然马车车门被人从内打开，一抹绿色的倩影从马车里一跃而出，随着马车里女子的一声惊呼，众人勉强看清了对方。只见一个身着绿色罗裙的少女脚踏马背，借力扑向了惊马。
“二小姐！”护卫的士兵也赶忙试图上前。
形势逼人没人能近身惊马，只有那少女紧握缰绳，控制着马儿打转，硬是不让它扑向马车。“给我一块长布！”
那少女一声命令，一大块蓝色方布从天上落下。少女抬头，与酒楼上的人匆匆一眼，随后便以方布捂着惊马的眼睛，任由马儿怎么嘶叫挣扎也不肯松手。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心惊胆颤，就只有那马背上的少女，不见惊慌，沉稳以对。
终于……
马儿安静了下来，这一刻，在场人也都没了声音。
少女胸口起伏，口吐芳兰。绿色的罗裙上朵朵粉色轻花，她长发如丝以玉钗簪起，因着这一番惊马松散垂落于肩，少女未见妆容而秀气自然。她轻轻一抿唇，俏皮的笑容清新动人，引得人挪不开双眸。
她抬头往酒楼上一望，声音清脆如灵鸟一般。“多谢公子相助！”
苏启看着这一切，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他看向一侧还拿着茶杯稳如泰山的哥哥，心中几度波澜。
却见苏木，微微点头，好似这真就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举手之劳。
“二哥，这就是你一直带着这块方布的原因？你安排的？”苏启问得十分的小心翼翼。
真是个惊天的大秘密，若说出去，恐也没人会信他。二哥何时，会在朝政以外的事情下心思了？
苏木摇了摇头。“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下边街道，惊马已经被转交于士兵控制，身着绿色罗裙姑娘也已提起裙摆，重新进了马车。一番骚乱就此平息，马车缓慢离去。
“二哥你知道？吴家姐妹可是吴仲先的孙女，如今他正得圣恩，谁如此大胆，打主意打到她们身上了？再说，二哥，你这番出手，不会误会与你有关吧？”
“误会了，也无妨。”
苏木这才重新执起了自己的黑棋，一手棋落，苏启低头看去，棋局被对方完全控住，执棋已无落处，胜负已分。
苏启摇头，投棋认输。“大哥如今气盛，二哥出了这风头，可又有得闹了。寻了机会，小弟可要与皇后娘娘说道。二哥你这肯定动了凡心。否则怎会关注知晓得如此透彻。小弟这也算是有嫂子了。”
苏启本就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苏木却冲他颔首。
“一会回宫便去。孤到监察府有事，就不与你一同。”
苏启本端起了茶正要喝，结果愣是呛了口茶水。他以袖掩面，低声咳嗽。“二哥！你是认真的！可这、这是吴仲先的孙女，父皇能答应吗？”
当朝手握兵权的重臣，家眷刚刚入都城，你就在城门道上把人给定下了，这肯定得惹来父皇的不悦和猜忌。
“先给说说，省的夜长梦多。”
“二哥！你可还是我二哥吗？小弟可不敢替你办这事，回头皇后娘娘知道可饶不了我。”
明治帝五子，皆不是一母所生。这上有贵妃之子，大皇子苏久；二有皇后之子，太子苏木；苏启是为三子，但母妃身份卑微，只因年龄与二人相仿，这才得以时常跟随苏木一同。其余两位皇子，苏信和苏远年岁较小，与他三人倒不一处。
苏启自知身份，对着皇后和贵妃并不亲近，他若真闯出什么祸事，害了苏木，皇后娘娘可不要找他麻烦。
“怕什么？此事孤自有盘算。你且办着就是。”
“小弟就说，以二哥心性，怎么可能会跟小弟这等闲人凑热闹。原来在这里等着小弟。二哥不厚道，坑苦了小弟。”
“这事还就非三弟不可。”
“二哥切莫花言巧语的坑骗小弟了。刚刚士兵说的是二小姐？”苏启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吴善？这可真是奇了。不都传吴家姐妹温婉多才，这都已经能当街御马了。模样倒是好，只是传闻真是不可信。等等……是吴善，还是吴盈？”
“吴善。”
“放着长女不要，却选这次女……”苏启才不会傻到相信，自己哥哥只是因为刚刚的匆匆一眼一见钟情了。
苏启头一次怀疑，那些个和二哥政见不合的官员，私下里骂的道貌岸然究竟有几分对错。
瞧瞧这安然若素的模样，真不敢相信刚刚他说了什么。这还是那清风明月，优雅出尘的太子殿下吗？他的君子风度呢？他的高傲孤绝呢？今日出门，真是见鬼了。
“二哥，这吴仲先能答应吗？景安多少王侯，人都没有松口。这二小姐，可能也就十四的模样，二哥……”
你这可真够、独到的。
“没关系，先敲打敲打。至少，点过后，旁人也打不起主意。”
……
今日太子东宫寅时
太子在榻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来人！点灯，备衣！”
“这件太素。”
“这件张扬。”
“靴子哪去了！还不快找来！”
“金冠要正，动作快点！”
“方布呢！给孤拿来！”
寅时末，太子抱着方布蹲之门口等待。
“三皇子可离府？还在安睡！如此浑噩，将来如何有所作为？”
“马车行至何处？尚远？无妨，慢些也好，免得颠簸。”
卯时
太子抱着方布昏昏欲睡，侍卫长顾忠轻轻推了太子一把。
太子当即站起。“孤可否出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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