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月阁
屋内的路野正在为楚淮净清理伤口，双腿已经溃烂，再耽误一些时间，大罗金仙都无力回天。
路野这才想起还不知道楚淮净的身份，看向屋外，慕容安已经走了。
楚淮净虽然紧张，但还是稳住心神询问道：“前辈，请问我的双腿还能站起来吗？”
“你中了毒，但可以保住你的命。”身为医者，路野有能力救治伤者，却选择了隐瞒，只能棱模两可的回答。
可在别人耳中是，双腿已经无力回天了，只能保住性命。
楚淮净垂下头，双眸暗沉，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不是吗？
或许是出于愧疚，路野想要安慰这个倒霉的男人，话到嘴边，又默默的闭上了嘴。
惺惺作态。
天月阁都是些身不由己的天资卓越之人。
他没得选。
一年前，楚淮净已经是一个手握权势的摄政王，直到庆国来犯，先皇派他去驻守边关，他去了。大落国除了莫北羽，再无能人，其他武将纵然有颗一的赤诚之心，可能力不足。
只是没想到，先皇不顾江山社稷，把莫北羽软禁起来，甚至伙同敌国，想要将他斩杀于此。他当时传信给林萧，和莫北羽里应外合。
再次来到朝廷，便是谋朝篡位的乱贼。
一个断了腿的反贼。
之后，他让先皇的子孙自相残杀，为了一个皇位。
路野在旁倾听楚淮净的自述，他来到天月阁就没有再出去过了，不清楚外面的局势，但或许是出于愧疚，对楚淮净多了一份耐心听他倾诉。
夫子教育楚淮净，要做一个忠君爱国的臣，当一个以民为先的官。
以民为先，楚淮净照做了，然后夫子死了。
忠君爱国，楚淮净也做了，然后他的腿断了。
他杀了先皇，杀了一切反对的人，为了权势。
从前的楚淮净不爱权，不爱钱，一心忠君为民
现在的他也不爱这些，要不然也不会扶慕容言上位，更不会现在丢下大落国的地位名利权势，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想到被他牵连的夫子，想到被人诬陷的司将军，想到那些战死的同胞……
楚淮净想要逃离那个满是污秽的朝堂，就像他当初不想面对夫子的死亡，把他存在的痕迹擦掉。
但他也清楚，逃不掉的，他以后会回去的。
现在他想任性一次。
或许是这个地方让他有了安全感，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出来，让他积压的情绪宣泄在这个诡异但安宁的圣地。
路野听完楚淮净的叙述，就像走过他的一生，凭一己之力改变朝堂，把朝廷的蛀虫和阿谀奉承之人清理掉，一个文官却击退敌军守护自己的国家。
只是代价太大了。
路野被“关”在这里太久了，久到还没来得及看看外面的世界，就已经是这副苍老的容颜了。
可他才……十五岁啊……
比圣女还要小两岁。
路野看向楚淮净，这样的人，却要在轮椅上了却残生，与他在圣地苟延残喘有何不同？
他是天月阁中人，没有选择的权力，天生就是少年容老，但也天生医毒双绝。
路野想要违抗圣女的命令，楚淮净并非天月阁中人，却有着同样凄惨的经历。他无法掌控他的人生，但路野想要楚淮净实现自己的抱负，选择自己的人生。
楚淮净应该有他绚丽的人生，不应该和他一样，被困于此，遗憾终身。
天月阁的人都是良善之人，但却要经历其他人所想不到的痛楚。
泪痕从楚淮净的眼角缓缓落下，留下一道泪痕。
像压制，又像释然，又好像是沉寂
在回忆中，走不出来。
这个英勇无畏的男人，在陌生人面前，露出了最脆弱的东西，也仅此一次。
大落国皇宫。
黑衣人俯视着坐在皇位上的慕容言，蛊惑道：“想要权势吗？照我说的做，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慕容言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心中疑惑他是怎么进来的，当下就喊外面的侍卫进来。
还有半个月就是登基大典了，绝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门外没有动静，黑衣人又言道：“若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九皇子还未登基，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坐上龙椅，对你的名声可不好哦！”
慕容言听到这话，脸沉了下来，怒斥这个来历不明的人。
“你想干什么？”这样说着，慕容言的手轻轻握住匕首，寻找机会。
黑衣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眼底不屑，当没看见一样，继续和慕容言说道：“就是想让你帮个忙，互惠互利的事……“
慕容言听着黑衣人的话，探究的眼神打量黑衣人。
虽然庆国和大落国水火不容，但已经经历一次战争，但双方损失都不小，尤其是大落国现在的还换了一代君主，形势不稳，短时间内怎么可能承受住第二次大战。
黑衣人看了慕容言一眼，又道：”大落如今就是一个纸老虎，庆国和大落相争，都想要倾吞对方，这次对庆国来讲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时机，你觉得庆国会放过这次机会？“
慕容言想了想，虽然这次战争大落胜了，可也只是险胜，反观庆国，国君虽算不得是个明君，可也没有过失，再看看他的父皇……好在摄政王稳住了根基。
若是再次打起来，大落……危矣！
可庆国若是不放过这次机会呢？宁愿自损八百也要拿下大落，又该如何？
黑衣人看着眼前深思的慕容言，言谈举止之间流露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另一边，庆国军营中。
”这皇帝是不是昏了头，竟然想在这时候倾吞大落！“林将军把手里的手令拍在桌子上，对着几位武官说道。
其他人像鹌鹑一样默默装死，对于林和大逆不道的言语也装聋作哑，一个是君主，一个是战功赫赫的林将军，哪边都不能得罪啊。
林和的愤怒没有得到回应，冷嗤一声，目光突然看向旁边的一个小兵，在一众低着头的武官和其他小兵面前尤为显眼。
两者目光对视，司苑直视林和的眼睛，没有丝毫畏惧。
林和把司苑走进，询问她怎么看皇帝的指令。
司苑思索着，又看了看周围的武官，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林和身上。
“回将军，无军功军官者，不可谈论军事。”司苑向林和作揖道。
“嗯？”林和本是疑惑没有军功军官是怎么混进来了，又想到能在主军营当中服侍，又没有军功军官，除非凭借武力打到小兵心服口服，才能有资格进入主营
不过这小胳膊小腿的……
“标下侥幸胜了其他士兵，这才有机会见到将军。“司苑解释道。
……果然人不可貌相，林和想着，对司苑说：”无妨，本将恕你无罪。“
”多谢将军。”司苑行礼，又说道：“大落国不同以往，虽然这次大落胜了，可损伤比我庆国严重，机不可失，只是若是这个时候这次发生战争，即使胜了，对我庆国也是伤害不小的。“
司苑停了停，看向林和，在得到林和的肯定后，又继续道：“五年后，大落还未恢复过来，而五年时间足够我庆国攻打大落了。“
虽然只是比现在攻打损失小点，但机会难得，只能尽力去挽回损失。
最重要的是，大落必须亡。
司苑低下头，掩饰住心中的仇恨，杀了那些诬陷司家的人还不够，当初那些旁观者也该死。
林和看着低着头的司苑，眼中满是欣赏，比那些哑巴强多了，随即又想到皇帝，叹了一口气，皇帝铁了心要现在举全国之力再次攻打大落。
看样子说服皇帝又要下一番功夫了，不过看着眼前这个小兵，心里思索着可以提拔一番。
林萧在天月阁转悠好几天，硬是没找到出口，还有几天就是新皇的登基大典，别说找到出口了，就连楚淮净都找不到了。
在林萧找的焦头烂额之际，看到一处庭院，这几天也找到不少住宅，可里面都没有人居住，林萧以为这个庭院也没有人，就直接闯了进去，看看屋内有没有通向外界的暗门。
他也照着原路返回过，可见鬼的根本找不到来时的路。
进入庭院中，院中虽然还有人，却有居住的痕迹，林萧警惕的躲在暗处，庭院中有许多花花草草。
纵然他不认识什么草药，可空气中的味道弥漫着药材的味道，也能确认庭中的主人跟医者有什么关系。
循着药材的味道，林萧来到一间屋子外，味道就是从这里传来的，看样子里面应该有人在熬制草药。
轻跑到窗户边上，好在地下的草地替他阻挡一些脚步声，安然走到窗户边，林萧想要在窗户纸通个小眼，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窗户纸，竟然怎么坚韧，怎么搞都搞不破。
怕动静太大惹屋内人注意，林萧也就放弃了，寻找其他方法，便偷偷打开窗户，本想试试，没想到真的打开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屋内浓厚的气味争先恐后的窜进林萧的鼻腔，林萧晕过去之前，听到屋内一道女声，另外还细细品常了这不知名的味道，有些苦，再细品一下，又有丝甜。
翠兰听到动静，呵斥道：”是谁？“寻着动静出去，便看见倒在草地的不明人物，把人掀翻，好笑的看着似是被熏晕的林萧。
没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狗啃屎的姿势，怎么摔的啊？
翠兰本不想管的，但想想毕竟是自家圣子，还是把人移到了另一间房内，喂了一颗药，就回到原先房内继续熬药。
还有几天就是取血之日，若是耽搁了，圣女的身体怎么办呢？
回屋一看，果然，又要重新熬了。
简单收拾一下，又熬制了一蛊。
林萧醒来往窗外一看，天已经黑了，刚准备起身就看见椅子上的翠兰，吓的一个激灵：”你怎么在这里？“
翠兰反问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圣子怎么有空来我院中睡觉？“
记忆回笼，林萧想起自己偷溜到人家院中，结果被熏晕过去了，小脸一红，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但又担心面子过不去，林萧把脸上的羞愧默默的藏在袖中，厚着脸回道：”你不是说我是天月阁的圣子吗？我想去什么地方还用和你汇报？“
说完这句，刚刚藏在袖中的羞愧又偷偷爬到脸上，林萧气恼的抓起来又强硬这塞回去，死死抓住袖口，生怕又跑出来了。
翠兰看着脸上涨红的林萧，蛮可爱的，忍不住又逗逗他：”怎么？才刚刚找回来，就耍起了官威了？起初不是不乐意嘛？“
可能是羞愧繁殖的太快了，导致全身都是羞愧的崽，抓也抓不完，藏也藏不住的，林萧干脆摆烂，任它们霸占他的身体。
看着全身像煮熟的虾一样，却还强装镇定的林萧，翠兰的内心像是被石子打中，掀起了一番波澜，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虾牌林萧这时候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只能在心里暗暗吐槽：明明在慕容安面前乖乖巧巧的，怎么到了他这里就伶牙俐齿的怼他，圣子和圣女的待遇差别也太大了。
他自诩光明磊落，正人君子，可这次跑到一个女人家里，还当场被抓包，厚着脸皮拿身份压人结果被怼的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林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翠兰看着快要哭的林萧，心里一阵惊慌，还有一丝丝激动，但好在理智更胜一筹，轻咳一声：”圣子来找我有什么事？“
林萧暗想自己来找出口的，哪是来找她的？可这话他不敢说，本就低人一头了，再被怼他可真要原地去世了。
自好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了。
”哦~原来是想要回去啊？“翠兰恍然道。
”所以这位姐姐人美心善，可不可以告诉我回家的路？“林萧点点头，装可爱说道。
一言难尽的看着眨巴眼的林萧，加上一句姐姐，翠兰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像是没注意到翠兰嫌恶的眼神，没得到翠兰的回应，林萧又卖萌的夹着声音又询问一遍。
心里暗自得意;以为我治不了你？
林萧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但说又说不过，憋着也不是林萧的作风，看着翠兰的模样，心中的恶气总算得到了释放。
还好身上的红还没消下去，要不然恐怕又要红一个度了。
翠兰抖了一下身体，似是怕林萧再用什么奇奇怪怪的语调，赶忙向林萧解惑。
天月阁是受上天保护的，除了天月阁中人带领，外人不能进也不能出。
林萧心中疑惑:"你不是说我是圣子吗？怎么我也不可以出去？”
翠兰一脸无所谓的回道：“实际上天月阁没有圣子，只有圣女，称你是圣子那是因为你是天灵血脉，尊称而已。"
”意思是只有个名头，没有实权？“
”话不能怎么说，即使你不是天月阁中人，但天月阁的势力也随你调动的。“
林萧这就搞不懂了，既然不是天月阁的人，为什么势力可以随他调遣？既然都随他调遣，何不把他化为天月阁的人？现在这么做相当于一个外人把控天月阁。
“天月阁与外界不一样，这里的人不分主仆，也不分尊卑，各司其职而已。“翠兰看出林萧的疑惑。
”不分主仆？不分尊卑？确实与外界不一样。“
月灵血脉和天灵血脉值得天月阁尊重，但天月阁中人也不是卑，更不是仆。
”但就因为我是天灵血脉，所以这天月阁就归我一个外人了？“尽管林萧已经很努力的在理解了，可和他从小到大的理念不同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说通。
”天月阁没有你们那里的勾心斗角，这里的人势力属于他们自己，除了阁主圣女圣子可以无条件指挥我们，其他时候完全属于我们自己，我们效忠的是人，不是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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