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四，纠缠不清

　　秋雨淅沥沥下了一整夜，周瑜在房中听着雨声不觉睡着了，突然看到秦玊儿那双熟悉的大眼，楚楚可怜的望着他，一眨便有泪珠滚落，滴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音，泪花渐在他手上，很凉。


　　“玊儿，”周瑜心疼了一下，“你在哪里？”


　　“这里好冷，好黑，我好害怕。我要找我爹去，”秦玊儿捂着眼睛“呜呜”哭道，像个无助的孩。


　　“你别怕，你快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来救你。”


　　“这里好黑，好冷，我好害怕。”秦玊儿重复了一遍。


　　周瑜便自己下床去找秦玊儿，不知怎么来到一片荒山野岭，漫山的孤坟，望不到尽头，周瑜不知道哪一座是秦玊儿的坟，只能大声呼喊。


　　“玊儿，玊儿，”


　　“我在这里！”


　　周瑜听到声音忙忙跑过去，这里却不是孤坟，而是一处深沟，想秦玊儿尸骸无人收拾，被填在这乱坟岗中，周瑜更觉对不住这位夫人。


　　周瑜低头往深沟探看，却见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蟒蛇从沟里爬出来，“啊！”周瑜大叫一声，吓得跌脚滚进深沟，身子微擎，被惊醒过来，吓得满头大汗。


　　周瑜心有余悸的环顾四周，还是在书房，是在书房！案桌上几乎燃尽的油灯，灯火昏暗似无，听着窗外雨打落叶，风鸣悲秋，周瑜夜不能寐，起身开窗，被料峭秋雨淋透的冷风寒意十足，“咳咳”周瑜轻微咳嗽两声，拿起角落的一把油纸伞，撑着伞回了自从新婚之夜踏足，再没进过的新房。


　　今日是春茗在外室守夜，朦朦胧胧听有人敲门，“谁啊？”


　　“是我。”


　　春茗听是周瑜的声音，忙穿好衣裳起身开门，“三爷回来了，夫人已睡了。”春茗声道，嫩白的脸微红。


　　周瑜才想起来，这卧室现在被孙策送来的“秦玊儿”霸占着，想想觉得不妥，还是回书房吧。


　　“嘭”的一声，好像有人磕碰到了什么，还没进门的周瑜听到卧室有声响，疑惑的看了眼春茗，春茗也十分紧张，竖着耳朵听着，冲卧房问道：“夫人，是你起床了吗？”


　　“啊？你是什么人？”里面一声惊叫，周瑜转身进房，掀起卷帘，冲进卧室。


　　屋内无光，窗外电闪雷鸣，照出白昼的假象，隐约能见一个黑影拿着一把钢刀站在床前，钢刀正撩起帐子，“秦玊儿”披头散发坐在床上，双手紧紧抓着衾被一角，吓得花容失色，那人必然发现是个假的，一时不知所措，手上钢刀迟迟没有落下。


　　“什么人？”


　　那人见周瑜进来，反不急着逃跑，春茗在后拿着一盏油灯颤巍巍进来，将卧室照亮。


　　春茗发现卧室多了个黑影，害怕的躲在周瑜身后，动都不敢动，只是烛火被不知哪进来的风吹得晃荡不安。


　　“周公瑾，”那人冷笑道，周瑜听这熟悉的声音，人瞬间绷紧了神经，想起鲁肃过有人刺杀秦玊儿，真的是他？


　　“春茗，出去！”


　　“三爷心，”春茗也自知在这呆着没用，喏喏退下。


　　“把灯放下。”周瑜提醒道，转身接过油灯，“在外面，不要乱话。”


　　春茗鸡啄米的点了头，递给周瑜油灯，因为发抖，灯油差点晃出来烫到周瑜，


　　春茗走后，周瑜将油灯放在灯柱上，黑衣人也收炼，放下帐子，把“秦玊儿”关在帐子里。


　　“她是谁？”黑衣人取了蒙面的面巾，是夏晚风。


　　“你来这里干什么？”周瑜虽是明知故问，但依然要问一下，夏晚风两兄妹到底想干什么？


　　“我问你她是谁？”黑衣人指着暖床，爆发似的怒吼。


　　“她不是秦玊儿，”周瑜沉吟片刻，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答道，他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在心里他还没有完全接受，秦玊儿已经死了。


　　“我知道，你过会杀了秦玊儿，娶我妹妹的。”


　　“我只，我会照顾她一生一世。”周瑜抬头认真否认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曲解他的意思，自己已经努力去迎合所有人。什么委曲求全，什么顾全大局，什么信守承诺，什么重情重义！为了在自己苛刻的规范之内，做一个自己能接受的君子人物，周瑜忍受了太多，也失去太多了。


　　“你什么意思？”黑衣人声音阴沉，咬着牙恨恨道，“我妹妹为了你成了个废人，你想不负责任？也要问我这个哥哥答不答应！”


　　“我跟你妹妹已经商量好了，等我娶了秦玊儿···”


　　“你做梦！”夏晚风毫无余地的打断周瑜，愤怒道，“我妹妹傻才答应你做什么陪房？周瑜，你当我妹妹是乞丐？乞求你的同情，乞求你的怜悯，还乞求你的爱？”


　　周瑜更深的低下头，连带背脊都弯了下去，“我妹妹什么都没了，她现在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连我这个大哥都不在乎。可你呢，却想着怎么左拥右抱，怎么享齐人之福？你知不知道，你成亲当，她藏了把匕首想自尽，幸亏我寸步不离看着她，及时发现，我差点就没妹妹了！”夏晚风想到可怜的夏晚晴，无奈的凄凉感将怒火浇灭，只剩冒着白烟的虚气。


　　周瑜并不吃惊，夏晚晴跟他要死要活，已不是一次两次了，二人本好了，只等娶了秦玊儿，就会纳她为妾，自己一定会照顾她一辈子。夏晚晴虽嘴上答应，但心里一定不愿，无论是谁，都不愿意跟别人分享爱人，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只是这个恨，发泄在了无辜的秦玊儿身上。


　　“秦玊儿，已经死了，这个是假的。”周瑜无力道。


　　“死了，”夏晚风不知该不该信，“怎么死的，你杀的？”


　　周瑜心被这句话刺痛了，抬起眼，露出少有的凶恨目光：“我周公瑾在你们眼中就是一个残忍、无情、卑鄙的人，连发妻都会下毒手的畜生！既然如此，你就不该把你妹妹嫁给我这种混蛋。”


　　夏晚风的心也不会比周瑜好受一点，冷冷道：“你以为我想？是我的傻妹妹一厢情愿，为了救你，她赔上了自己的一生，这就是命中注定！你若敢辜负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夏晚风的威胁并没有力度，他只能求着周瑜，能好好对待夏晚晴，这样才能在她不幸福的余生中，还能感受到一点人性给予的温暖。


　　但在夏晚风看来，周瑜做的远远不够，“照顾一辈子”不过是最敷衍的承诺，难道自己这个哥哥没有能力照顾她一辈子吗？


　　夏晚晴现在需要什么，夏晚风很清楚，周瑜也很清楚，但他既然不肯做，那自己就帮他。


　　雷电更响了，彻亮在两人惨白的脸上，神情皆是含仇之苦，无源之恨，意弄人，怪得了谁呢？


　　周瑜轻微咳嗦了两声：“这里不是话的地方，我带你去书房。”夏晚风转眼不放心的看了眼帐中的“秦玊儿”。


　　“她不会乱话的，她自己都是个假的，出去，谁会信她？”周瑜打断夏晚风的杀心，夏晚风收了钢刀。


　　周瑜知道，夏晚风是不使钢刀的，他既然拿不擅长的兵器来杀人，必然是怕被人发现他是凶手。


　　但看他面对自己这副理所当然，振振有词的态度，必然不是怕自己，那就是忌惮绝命医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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